突然,茂密的枝椏間躍出一道身影,一把將薛紫薇嬌軀抄在手中,半空裏一個折身,腳尖點向樹幹,幾個起落,向西北密林深處逸去。
陰姬又驚又怒,受傷雖不重,只是內腑氣血翻騰,內息流轉不很通暢,只得放棄了追敵的念頭,心頭卻是憤恨難平。那救走薛紫薇的男子年紀該不大,雖沒十分瞧清面貌,肯定以前沒有見過。他要是知道這小賊不過是頂着一副人皮面具的唐靖雨,不氣得七竅生煙才怪。
剛巧姚歡歡同搜魂手聶道元帶着幾人回來,一臉的喪氣。陰姬冷哼一聲,聶道元忙給姚歡歡使了個眼色,姚歡歡硬着頭皮陪笑道:「師尊,歡歡無能,半道之上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反讓老虔婆和那些賤人跑了!」
陰姬心下惱怒,冷聲問道:「追上那人沒有?」
姚歡歡支吾道:「沒……沒,此人冷笑了一聲,年紀該不會很大,只是……只是……」
陰姬哼道:「算了,你同聶老調集人手,向西北方向搜尋,特別是邙山一帶,薛紫薇傷勢很重,急需覓地療傷,逃不遠的,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丫頭和那小賊找到!」
唐靖雨知機的早,搶先一步離開了隱身窺探的那株大樹。後略施小計,將姚歡歡、聶道元等人引到了歧途,他卻飛身回去,暗中留意薛紫薇動靜。唐靖雨急於救援薛紫薇,卻不知白白錯過了一個重創陰姬的良機。要是陰姬負創之時,唐靖雨全力出手,恐怕陰姬即便留得性命,也會付出沉重得代價。
唐靖雨抱着薛紫薇的嬌軀,將身法展至極致,向西北方向奔了下去。薛紫薇內傷極重,一路又吐出幾口鮮血,將唐靖雨胸口弄得一片狼藉。唐靖雨雖知薛紫薇傷情危急,卻不敢在此停留。此處草木扶疏,一時或可隱身,如天羅教密集搜索,勢必無所遁形。必得躲到前頭深山老林里,才有迴旋的餘地。
唐靖雨不惜消耗真元,終於趕在天羅教鐵蹄攔截之前,一頭扎進邙山蒼翠的林海。邙山宛如一條長龍,蜿蜒橫臥洛陽以北。邙山古木森列、蒼翠如雲,地勢雖不高,東西橫亘卻達數百里。因此藏個把人,搜尋起來無異大海撈針。
唐靖雨心下稍定,終於在翠雲峰後山一道翠谷覓得一個十分隱秘的洞穴。唐靖雨將薛紫薇倚倒洞壁上,略一猶豫,還是將薛紫薇血漬斑斑貼在面上的面紗解了下來。
唐靖雨瞧了一眼,不覺心頭狂跳。這是一張美絕人寰的秀臉,秀眉微蹙,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更是我見猶憐,楚楚動人已極。那次相見,此女風塵味十足,果然未以真面目示人。此際瞧來,此女驚才絕艷,美得居然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唐靖雨心底怯訝,掏出一塊絲帕將薛紫薇嘴角血漬擦淨,然後扶起她上身,將雙掌抵在她後心之上,試探着將真氣緩緩度進薛紫薇體內。薛紫薇先是內腑受傷,後又真元劇損,所以氣息如同遊絲,難以聚攏。而唐靖雨家傳唐門內功雖不出眾,卻走得是先天純陽的路子,與薛紫薇所習先天純陰真氣倒是互補。不過,陰陽既可相合,亦可相剋,弄不好就是一個兩敗俱亡之局。唐靖雨得天獨厚,曾得少林方慈大師傳授無上功法,雖然未及全面領會。不過對真氣的運行已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唐靖雨緩緩度入薛紫薇經脈的真氣,慢慢引發薛紫薇內息,束絲成線,在丹田聚攏,然後上行下攻,將受傷阻滯的經脈慢慢疏通,終於觸動氣機,內息流轉三百六十處大穴,重又聚攏丹田,周而復始,開始自如流轉。
唐靖雨卻察覺一縷陰寒之氣,順着脈門下行至丹田,不禁駭了一跳,心知正是薛紫薇療傷緊要關頭,萬萬不可收功。只是丹田之內寒氣愈來愈重,幾乎忍不住顫慄,如不設法降服這股聚攏丹田的寒氣,恐怕自身就會凍成一堆冰沱了。
唐靖雨將那股寒氣納入太陰肺經,然後貫通十二經脈,自打通的任、督二脈流轉奇經八脈,復自手少陽經貫注薛紫薇體內。唐靖雨周身一輕,真氣同薛紫薇體內真氣匯合,終於形成了奇妙的陰陽相貫、首尾相接,周而復始,循環無休的大周天之境。
薛紫薇雖未完全恢復知覺,呼吸已是細微悠長。唐靖雨導引薛紫薇內息流轉,卻也漸漸明白陰陽相濟之理,初步窺到了佛道兩家先天真氣的修練法門,為其日後融會貫通佛道魔無上內功心法打下了堅實的功底。不過,唐靖雨此際不惜拼着真元受損為薛紫薇療傷,卻也是險惡已極,薛紫薇先天真氣不覺間觸發,寒氣漸漸加重,而唐靖雨卻是有苦自知、欲罷不能,只得咬緊牙關苦撐。
遠處傳來了衣袂破風聲,夾雜着數聲犬叫,想是天羅教帶來了豢養的專伺追蹤的巨獒搜尋獵物。唐靖雨暗暗叫苦,後悔沒有躲得更遠一點。這個洞穴在翠谷深處,掩映於一叢滕蘿之下,從遠處並不易發覺。只是自個同薛紫薇滿身血污,難保不會被那嗅覺靈敏異常的畜生發覺。
遠處響起麻二姑粗啞的嗓音:「那狗子只在此處打轉,幸許那賤人藏身附近也說不定。」
接着那小妖女冷笑道:「那最好不過,把那狗子放開!」
接着又是幾聲犬吠,叫聲愈來愈近,唐靖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而薛紫薇的內力卻像決口的洪水般涌了過來。唐靖雨竭力將那寒氣森森的真氣導入經脈,只是薛紫薇內力在他之上,此際毫無控制的噴涌而出,唐靖雨如何消受的起。
薛紫薇仍在天人交接之際,神智不清。唐靖雨聽着腳步聲和犬吠聲臨近,卻是無計可施。或許拼着內腑受傷可以撤身收功,不過,薛紫薇神智不清之下,難保不會走火入魔,或是導致其它難以預料的後果。
唐靖雨正陷於兩難之境,卻聽見姚歡歡那個侍女青青嚷道:「小姐快聽,教主的訊號。」果然,遠處傳來兩短一長的尖銳哨音,雖遠卻十分清晰。姚歡歡悻然道:「教主召集人手,便宜了那小賤人,走!」
唐靖雨心下稍安,丹田一陣刺痛,陰寒之氣已壓制不住。唐靖雨心知必得設法將大周天還原成兩個小周天才好。主意打定,他好不遲疑的將度出真氣的右掌收功,將納入真氣的左掌真氣逆運,強行攔截薛紫薇流轉出的真氣。
唐靖雨這一着卻是險之又險,比同薛紫薇硬拼一掌更有難度,因為他必須將薛紫薇的真氣逼回其經脈,又不能傷了薛紫薇。唐靖雨內力緩緩提升,終於拼盡全力將內力發出。薛紫薇的真氣極為強勁,他力道只要稍一停滯,就有被反噬的危險,只得咬牙,加到了十二分內力。
兩股真氣相交,薛紫薇的真氣終於被馴服,乖乖的納入了手三陽經,依此貫通十二經脈,周身大穴,流轉了一周天。而唐靖雨精疲力竭,吐出一口熱血,伏倒薛紫薇嬌軀之上,昏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少辰光,唐靖雨方悠然醒來,而此時薛紫薇也緩緩睜開了秀目,見一個陌生男子伏倒自己身上,心下又羞又急,掄圓了右臂,一掌向剛剛抬起上身的唐靖雨臉上摑去。可憐唐靖雨內力消耗過劇,又是剛剛醒來瘁不及防,哪裏躲得開。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被薛紫薇打了個正着。
薛紫薇含怒出手,力道又怎會小。唐靖雨被打出老遠,跌倒洞口附近。頓時眼前金星直冒。薛紫薇已察覺面上白紗不翼而飛,更是惱怒,哪肯住手,飛身而起,玉掌挾着凜冽的寒氣向唐靖雨拍去。
薛紫薇傷勢極重,「簪花聚精」大法又損傷了真元,薛紫薇本就只剩下半條命,既便保住性命,沒有個一年半載的苦修,也休想恢復功力,卻被天才橫逸的唐靖雨誤打誤撞之下,行險打通了經脈,更得唐靖雨純陽之氣相濟,雖未完全復原先天真元,也不過是早晚的事,再經過幾日調養休整,內力反會勝過從前。
薛紫薇一時之間,哪想到這許多,只想將眼前這淫賊毀於掌下。可憐的唐靖雨功力損耗過劇,未及復原,先遭了摑臉之辱,正七葷八素間,又面臨滅頂之災。試想唐靖雨本就非薛紫薇對手,此際薛紫薇功力大進,此消彼長,唐靖雨哪有還手之力。只得勉力滾向一旁,嘴裏大叫道:「住手!薛紫薇!」
薛紫薇聽這聲音有些耳熟,不由收了幾分力道。唐靖雨被那掌風裹起,直直撞倒洞壁之上,然後滾倒地上,就連睜眼的氣力都沒了。要不是薛紫薇收了幾分力道,這一下還不要了他的老命。唐靖雨拼了性命將薛紫薇從奈何橋上救回,卻換來了這等惡報。那宮主不分青紅皂白,就想置他於死地,如何不惱怒,心下不由的將「死丫頭、臭丫頭「罵了幾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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