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雨到了丐幫總舵,恰好幫主古亦凡、蒲青河、朱雀,還有傷病初愈的洪長老都在。唐靖雨見過禮,又問候了洪長老病情,落座之後,瞧古亦凡面色凝重,就連朱雀也不同平日神色,忙即問道:「可是又有甚變故。」
古亦凡點了點頭,朱雀已忍不住罵道:「還不是南宮漸那個老賊,真是舊怨未去,又添新仇。」
古亦凡接着道:「近來丐幫弟子與天龍幫洛陽分壇發生數起糾紛,丐幫弟子已傷亡數十人,最歹毒的就是一個長發飄拂,一身紅衣的怪人,已有五名弟子死在他的掌下。」
唐靖雨問道:「此人可是叫做赤龍?」
古亦凡驚奇道:「賢侄見過此人?」
唐靖雨點頭道:「剛剛此獠偷襲於我,要是早知他欠下丐幫血債,我定會和他周旋到底。不過,此事大可玩味。赤龍卻是烈火神君的傳人,怎麼和天龍幫攪到一處了。」
朱雀冷笑道:「這年頭甚麼事都不奇怪,沒準南宮老賊早同烈火老兒攪到一處了。」唐靖雨心底一動,似乎觸摸到了一張無形的大網,卻又瞧不分明。
幾人默然而坐,唐靖雨心知丐幫處境艱難。前些時日屢遭重創,雖然沒有動搖丐幫根基,畢竟需要時日休整,此刻天龍幫又咄咄逼人,難保背後會不會有甚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朱雀冷然道:「兵來將擋,血債血償。此乃江湖不二法則,我們也該抓住機會還以顏色,否則那老賊還不得寸進尺!」
古亦凡點頭道:「朱師叔言之有理,不過我丐幫也不可莽撞行事,否則給南宮漸以口實,我們反而被動。」眾人頜首,獨朱雀氣咻咻難以釋懷。
蒲青河憂心忡忡說道:「現今江湖亂像已現,邪魔之徒蠢蠢欲動。各大門派卻欲隔岸觀火、獨善其身,豈不聞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我丐幫雖是首當其衝,損失慘重,卻也要忍辱負重,靜待時機。」
朱雀譏笑道:「你蒲老兒的意思是我們該當縮頭烏龜,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是不?」蒲青河笑了一下,並不和朱雀爭辯。
洪長老道:「我贊同蒲老大所言。」
唐靖雨見幾位長老各抒己見,自己不好插言,心底卻也趁機梳理了一番。古亦凡瞧見唐靖雨若有所思,笑道:「靖雨,你有甚麼看法。」
唐靖雨知道此四人爭論,卻不啻是丐幫的最高決策會議,自己不好信口開河。當下笑道:「拋開宿仇舊怨,丐幫為當今第一大幫,弟子遍佈天下。那幫邪惡之徒,有些甚麼鬼蜮勾當,絕瞞不過丐幫耳目。以晚輩淺見,這也是丐幫首當其衝的原因。」
古亦凡四人聽得不由頻頻頜首,唐靖雨似乎受到了鼓勵,微微一笑。侃侃說道:「如今之局,尚未明朗,天羅教似乎還有甚麼忌諱,行事依然鬼鬼祟祟。天龍幫卻是猶抱琵琶,似乎還想舉起正義的大旗。這也大概就是各大門派獨善其身的原因,武當掌門清凡道長派一鴻下山打探消息即是這個意思。」
唐靖雨說到此處頓住,古亦凡眼裏卻已放出光來,朱雀咧嘴嘻嘻笑道:「還是你小子行,很有點諸葛先生未出茅廬已三分天下的意味,好!」幾人哈哈大笑,都是天分極高的人,自然一點即透,丐幫小的麻煩也許不可避免,天龍幫再張狂,目前應該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明目張胆的為難丐幫。因此丐幫目前該發揮其長,密切留意天羅教和天龍幫的動態。
幾人心中有底,談笑自然輕鬆。朱雀問道:「靖雨,可有東方文英消息。」
唐靖雨不好說出南宮雁之事,只得說道:「東方大哥是中原三傑帶走的,想來無非兩種可能,要麼帶去洛陽分壇,要麼是許州南宮老巢。如果帶回了許州,那就麻煩了。」
古亦凡沉吟道:「以南宮漸睚眥必報的德性,東方文英必定會押赴許州。此事亦不過三兩天,或許那個赤龍即與此事有關。」
唐靖雨點頭道:「幫主言之有理,只是不知天龍幫洛陽分壇卻在哪裏,都有何人?」
古亦凡道:「許州是個小地方,南宮漸有意經營洛陽。因此洛陽分壇佔據了城西的金谷,決意把金谷清澗茂林的『金谷園』當成他的行宮,可見南宮漸此人,其志不在小呵。洛陽分壇副手是中原三傑的老大袁海峰,其餘叫得上名號的即是『巴山五鬼』,白鶴門的雲中鶴,形意門的陳知行等四五十人。只是壇主何人卻秘而不宣,行蹤十分詭秘,該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朱雀接着說道:「靖雨,千萬不可魯莽行事。據報你沈蘭亭二叔確實落於了慕容秋的青衣鐵衛之手。依老哥哥看來,慕容秋此人也是野心勃勃,即勉強答應做天龍幫的副幫主,恐怕也是權宜之計。」
唐靖雨忙道:「幫主和老哥哥所言,靖雨一定銘記於心。」唐靖雨來時已見堂外十餘弟子守候,知丐幫幫務繁忙,不肯再逗留下去,起身告辭。
古亦凡卻從懷裏掏出一物,說道:「靖雨,這個你收下。」唐靖雨見是一個竹牌,烏黑油亮,上面雕有一根玉杖,一隻破碗,栩栩如生。心知這是丐幫的無上令牌,可以調動丐幫自長老以下所有弟子,自是非同小可,唐靖雨慌忙推辭。
古亦凡笑道:「丐幫弟子別的忙也許幫不上,打探訊息、傳話報信還是可以做到。靖雨,你就收下好了。」
蒲青河和洪長老也忙勸道:「靖雨,收下吧。」唐靖雨慌忙致謝,雙手恭敬的接過令牌,小心的收好。
朱雀俯身唐靖雨耳邊,低聲道:「你小子有空回去看看曉婉,記住沒?」唐靖雨一怔,朱雀已笑嘻嘻大聲道:「靖雨,多加小心,有事別忘了知會老哥我。」古亦凡親自把唐靖雨送出了堂口。
此時不過午時剛過,離與南宮雁相約的戌時還早。唐靖雨進城找了一個鋪面不大的飯館,進去之後,這才發現裏面並不是想像的那樣清靜。不過七八張條桌,角落裏一張桌上擠坐着四人。尋常商旅打扮,唐靖雨一眼已瞧出四人都是會家子,功力相當不弱。特別是為首的一個二十六七的年青人,鼻直口方,眼光銳利,氣韻沉靜。桌上飯菜已吃了大半,沒有喝酒,許是正談論要事,瞧見唐靖雨進來,齊齊住口不言。
唐靖雨有些後悔進來,卻也不好退出,小二已經上前招呼。唐靖雨隨手把長劍倚到牆邊,要了一盤醬牛肉,一碟果仁和一小壺酒。那四人顯然對唐靖雨起了疑心,幾次拿眼掃過唐靖雨只作未見,自顧自慢慢吃了起來。那四人匆匆吃完,拿了隨行的包裹出去,長長短短的,不看也知道那是隨身的兵刃。臨走之前,那個為首的年青人又若有所思的瞧了唐靖雨一眼,唐靖雨洒然一笑。那人略一頜首,回身大踏步去了。
唐靖雨慢條斯理的喝着酒,瞧不出店面雖小,酒水倒也不壞,唐靖雨又讓小二添了一壺。
門帘一掀,一個中年婦人帶了個五六歲的孩子有些遲疑的進來。那婦人長得很是清秀,衣衫雖然粗舊,漿洗的卻很乾淨,手裏提着一個小青花包裹。那孩子虎頭虎腦,一雙大眼,很是精神。
那婦人在另一角坐定,小二瞧婦人衣着寒酸,懶洋洋過來招呼道:「大嫂用些甚麼?」
那婦人想是很少出門,紅着臉怯怯問道:「有面嗎?就要兩碗陽春麵。」
那孩子早已瞧見唐靖雨桌上擺的飯菜,嚷道:「娘,我也要牛肉!」
那婦人臉色更紅,柔聲勸道:「好小寶,還是面好吃,乖,聽話。」
那孩子那裏肯依,大聲嚷道:「不對,牛肉好吃,我要吃牛肉。」那婦人臉色更窘,拉過那個喚作小寶的娃兒照屁股就是一把掌,小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小二早已不耐,轉身高聲吆喝道:「兩碗陽春麵。」
唐靖雨一口喝乾杯中殘酒,喊住那個小二結帳,拿出一塊碎銀,唐靖雨笑道:「給那位小兄弟一盤牛肉,多餘的不用找了。」小二一怔,忙即喜笑顏開的答應着去了。
唐靖雨攜了劍起身欲走,那婦人紅着臉吩咐那娃兒道:「小寶,快多謝阿叔。」
小寶脆聲道:「多謝阿叔。」
唐靖雨向那婦人點了點頭,過去摸了一下那娃兒的小腦袋,說道:「小寶,真乖!」然後轉身踱出了那個小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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