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劍絕塵 第二十三章 流水無情（1）

    唐靖雨、蕭一鴻和秋雲姬均默坐用功。破曉時分，唐靖雨隱約聽見衣袂破風之聲。此際天光更有一段短暫的黑暗，運集目力亦難及遠。蕭一鴻也已察覺，輕聲嘀咕道：「奇怪，分明是向這邊飛奔而來，只是沒道理呵！」秋雲姬內力修為遠遜二人，至此方聽到那輕微的聲響，唐靖雨卻已瞧見四個模糊的身影沿山道疾馳而來。四個身影在十餘丈遠處停住，略一打量四周，縱身躍上對面崖頂，伏倒不動。

    唐靖雨、蕭一鴻和秋雲姬小心的隱住行藏，摸不清對方虛實，也只得打定主意靜觀其變。

    天色漸亮，遠處終於響起雜亂的馬蹄聲。馬蹄聲漸行漸近，已然可以看清，一行數騎逶迤行來。前面三騎正是中原三傑，中間是一輛雙駕篷車，遮得嚴嚴實實，車轅上揮鞭趕車的正是巴山五鬼的老五嬌龍，其餘四龍團團護定篷車，一身紅衣的赤練蛇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在後面押陣。

    唐靖雨心中大喜，與蕭一鴻和秋雲姬對視一眼，按定了手中劍柄。

    沒待唐靖雨他們動手，對面崖頂四人大吼一聲搶先發動。四人身手矯健，居高臨下，手中刀劃出四道匹練一般的刀影。

    唐靖雨「咦」的一聲，已然瞧清四人正是小酒館那四位行蹤可疑的人。為首那人刀法凌厲，飛臨中原三傑老大袁海峰頭頂，匹練一般的刀影突然幻出三道刀光，劈向袁海峰面門。「分光掠影」刀法，唐靖雨心中一動，低呼道：「是東方世家中人，咱們上！」唐靖雨沿崖頂一掠數丈，來到打鬥之處上方，蕭一鴻、秋雲姬隨後跟來。

    赤練蛇瞧見有人襲擊，並不驚慌，似乎全在意料之中，嘴角掛着一個冷酷的微笑，自馬上高高躍起，如同鬼魅般，赤紅的雙掌徑直襲向來犯之人。

    唐靖雨三人悄無聲息，盡展絕頂輕功，自上劃空而下。唐靖雨早已瞧清局勢，半空裏一式「星羅棋佈」，運劍刺向赤龍雙睛。赤龍但見眼前劍光閃爍，辨不清虛實，着實駭了一跳，急急使了個「千斤墜」身法，疾速跌落地面，驚魂未定，眼裏凶光大盛。

    赤龍此人妄自尊大、目無餘子兼又心胸狹窄，出道以來，從未如此狼狽，哪裏咽得下這口氣。唐靖雨翩然落地，劍鋒直指赤龍。赤龍伸手從背後解下一個紅布包裹，解開之後，從裏面取出一個奇怪的兵刃，外形類似短杵，長不過尺半，幽幽泛着烏光。赤龍右手執着這把短杵，左手赤紅之色略減，凶睛死死的註定唐靖雨。

    東方世家那三位漢子直撲篷車，被四鬼擋住戰作一團。自上而下的秋雲姬，卻好與車轅上躍下的嬌龍捉對廝殺。蕭一鴻已然揮劍攻向袁海峰，邊招呼為首那人道：「在下蕭一鴻，前來營救東方大哥，敢問兄長卻是何人。」

    那人本在中原三傑圍攻之下，有些手忙腳亂，沒能佔得上風。此際最強的敵手被蕭一鴻分去，壓力頓減，驚喜道：「原來是蕭少俠，多謝！在下東方文翔。」

    袁海峰在蕭一鴻兩儀劍法綿延攻擊之下，烏龍鞭已是攻少守多。東方文翔乃是東方文英的二弟，一套家傳的「分光掠影」刀法火候上稍遜大哥東方文英，卻亦是江湖之上位列前十的刀法名家。此刻見蕭一鴻劍法神奇、遊刃有餘。不由得豪氣勃發，揮刀斬向三傑的老二吳輕甫和老三胡皓。吳輕甫和胡皓早已領教分光掠影刀法的厲害，此際袁海峰自顧不暇，沒了倚仗，見那人刀法展開，攻了上來，未戰先就怯了三分，幸賴胡皓凶頑，鬼頭刀沒頭沒腦一陣亂砍，兩人聯手才能勉力抵擋一陣。

    赤龍一聲怪叫，越身空中，手中短杵發出「嗚嗚」的破空之聲，劈頭砸向唐靖雨面門。唐靖雨見那短杵勢大力沉，心下存了幾分小心，腳下後撤，手中劍走輕靈，輕巧的點向杵端，想來個四兩撥千斤。赤龍似乎算定了唐靖雨劍勢，一聲冷哼，手中短杵一旋。唐靖雨的劍尖雖然擊中短杵，然杵面光滑已極，加之赤龍一旋之力，已將劍勢卸去，劍鋒偏出。赤龍眼見詭計得逞，又加了一分力道，短杵迫近唐靖雨面門。唐靖雨手中一滑已知不好，此時再退已是不及，手中長劍疾速回撤，劍身擋上短杵。只聽砰的一聲，杵劍相擊。唐靖雨咚咚倒退數步，已是氣血翻騰。赤龍卻如附骨之蛆，左手血紅的掌影帶着一股熾熱的煞氣，已然迫近唐靖雨胸口。

    袁海峰陣腳已亂，手中長鞭即如一條死蛇，缺少了靈氣，只是一味的死纏爛打，落敗不過是早晚的事。東方文翔已是不耐，刀法中絕學「分光三式」次第使出，一刀逼退吳輕甫，一氣劈出五十餘刀，層層刀影，重重疊疊，將胡皓困住。胡皓銳氣早喪，鬼頭刀一刀擊空，背後已是涼氣森森。胡皓嚇得魂飛魄散，鬼頭刀用力向後一擲，低首縮脖竭盡全力向前滾出。背後一陣劇痛，左肩差點被東方文翔卸了下來。吳輕甫搶先上前扶住胡皓，提着判官筆的手已是軟弱無力。東方文翔丟開吳輕甫，伺機奔向篷車。巴山四鬼身上傷痕累累，兀自纏鬥不休，卻也無暇他顧，東方文翔輕易的靠近了篷車。

    唐靖雨見赤龍出手如此狠毒，心中殺機涌動。手中長劍一振，不退反進。赤龍大喜，血手堪堪印上唐靖雨胸口，突然眼前數點劍光閃爍，心知不好，匆忙間右手短杵擊向唐靖雨。左手疾速回撤，不過遲了一步，只覺左手一涼，接着一陣劇痛襲來，左手兩根手指已然跌落塵埃。赤龍一聲悽厲的慘嚎，身形竄出數丈開外，方跌落地上，一張赤紅的臉此刻慘白如紙。要不是唐靖雨不得不躲閃赤龍短杵，赤龍整條左臂恐怕都難保住。赤龍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怨毒的盯着持劍而立的唐靖雨。唐靖雨已答應南宮雁誅殺這條赤練蛇，自然不肯就此罷休。

    東方文翔正要扯下車簾，那車簾卻自行掀開一角，一柄紫金刀先緩緩伸了出來，這下未免有些詭異，眾人的打鬥暫告停止，所有的目光都盯着這把紫金刀。紫金刀緊緊攥在一人手裏，那人低頭自車內下來，方緩緩抬頭。只見此人粗眉大眼，筆直口方，不是東方文英是誰？東方文翔一怔，驚喜道：「大哥！」秋雲姬乍見愛郎，驚喜之下，反倒說不出話來。唐靖雨自也歡喜異常，熱切的瞧着東方文英。

    東方文英直勾勾的瞧着東方文翔，似乎一時之間，想不起此人是誰。東方文翔笑道：「大哥，不認識小弟啦，我是文翔。」說着上前欲拉東方文英。

    篷車內卻傳出一聲低語，似乎有人在喃喃說着甚麼。東方文英突然雙目精光一閃，唐靖雨發覺有些不對，大喝一聲：「速退！」東方文翔一怔，不由停下，有些不明所以。東方文英紫金刀已閃電般向東方文翔撩去，東方文翔粹不提防，只覺腹部一陣劇痛，已然中了東方文英一刀。東方文翔臉色慘白，雙目圓睜，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小尊敬的大哥會對自己動刀。東方文翔指着東方文英，眸眥盡裂，顫聲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