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眼見楊明山軟硬不吃,心中不快。同老大文默涵對視一眼,起身道:「那,楊局主,我們兄弟先行告辭了。」楊明山率眾人起身相送。直送出鏢局大門,石康回身拱了拱手道:「楊局主請留步,我兄弟宿在離此不遠的悅來客棧,如有任何發現,還望楊局主通報一聲。」
楊明山亦拱手道:「一定,一定。恕不遠送」。「華山四絕」就此揚長而去。
四海鏢局的馬棚在演武場後頭,有一個側門與後院相通。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如月過來,說小姐吩咐唐靖只管照料大小姐的馬。原先兩個馬夫自然唯唯稱是。這個嬌俏的丫頭轉身又盯着唐靖打量了兩眼,抿嘴笑道:「你可不許偷懶,小姐不知為你說了多少好話。這馬可是小姐的寶貝,可要好生伺候,等會你就拉出去遛遛,以往小姐每天都要遛馬,今天也不知怎麼了…」。唐靖躬身一禮,笑道:「請如月姑娘放心」。如月白了唐靖一眼,笑道:「也沒個正經,難怪小姐…」說到此處,臉色一紅,轉身姍姍離去。
正是陽春三月,樹木已經綻出新綠,樹底下各種花朵爭奇鬥豔、奼紫嫣紅。林間不時傳來鳥雀歡快的鳴叫聲。
唐靖牽着那匹神駿的烏龍駒懶洋洋走在後花園的林**上。如詩如畫的美景,倘佯其間,反倒消磨人的意志,他有點想家了。唐靖搖了搖頭,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翻身上馬,拍馬疾馳,也許縱馬飛奔的感覺會讓他重新豪氣干雲。
後花園雖大,也經不住奔馬疾馳,不一會,就來到了盡頭的一個湖邊。剛才由於林木遮擋,加之心思不屬。竟然沒有早一點發現湖邊俏立着一個身影。唐靖慢慢帶住馬。
湖岸垂柳拂水,水面微波不驚。一位妙齡少女,雙目平視,臉色凝重,憑水臨風,衣袂飄飄。身形婀娜多姿,站在哪裏一動不動。不是大小姐楊曉琬是誰。
唐靖暗暗叫苦,忖道:「怎麼這麼巧,偏偏就撞上了這位姑奶奶。」唐靖悄悄下馬,拉着馬躡手躡腳欲悄悄溜走。
「站住」,一聲嬌喝之聲傳來,曉琬並沒有回頭。沒奈何,唐靖只好把馬拉回來,訕訕笑道:「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
「鬼鬼祟祟,你想做甚麼」曉琬仍沒回頭。
「回大小姐話,我…小人在遛馬」,唐靖一本正經答道。
「是嗎,我怎麼聽見好像是有人在騎馬。」曉琬哂道。
唐靖聽楊曉琬似乎並沒有不快的語氣,不由打趣道:「依小人意思總不能讓它騎着我罷。」
楊曉琬轉過身來,雙眸盯住唐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你知不知別人既使碰一碰本大小姐的坐騎,本小姐亦要先賞他一馬鞭。」
唐靖嘻嘻笑道:「很榮幸,小人不在哪個『別人』之列。」
曉琬亦笑,道:「說說罷,潛入四海鏢局有什麼圖謀。」
唐靖哈哈一笑,道:「圖謀是沒有的,混口飯吃而已。說起來還得感謝小姐,賞了小人一口飯吃。」
「少跟我裝蒜,混口飯吃,用的着這麼遮遮掩掩嗎。」頓了頓,曉琬揶揄道:「你是恐怕太過醜陋不堪呢,還是擔心太過英俊瀟灑」。說完得意自己這話有趣,不由掩口而笑。
唐靖躬身一禮,悠然嘆道:「大小姐明鑑,當然是後者。我這人就是這點不好,一輩子的桃花運,走到哪裏都躲不掉。唉!真沒辦法。」曉琬一聽,為之笑倒。縴手劃着自己臉,羞唐靖道:「沒臉沒皮、沒羞沒臊」。
唐靖卻道:「大小姐不信,我亦沒有辦法,說實話,這次也是因為被人逼親,沒奈何才從家中溜出來。」
曉琬看唐靖不像玩笑的樣子,不由問道:「為甚麼,難道是那位姑娘相貌醜陋」。
唐靖搖搖頭,「那她是很美了」。曉琬急急問道,不知為何心底有點惶惑。
唐靖又搖了搖頭。曉琬心頭釋然,好奇道:「那是為甚麼」。
唐靖笑道:「因為我根本就沒見過她」。
原來唐靖在家時,家教甚嚴,尤其這兩年,爹爹宣佈封劍,卻整天逼着唐靖練功,稍有懈怠,還會加倍懲罰,唐靖苦不堪言。一天好不容易抽空溜了出去,同幾個狐朋狗友在太合樓大快朵頤一番。等唐靖躲躲閃閃溜進家門時,管家正焦急的等在門口,一見唐靖,大喜道:「哎呦,我的少爺,你可回來了,老爺叫你半天了。」
唐靖一聽頭皮發麻,問道:「到底是甚麼事。」
管家喜笑顏開道:「恭喜少爺,賀喜少爺,老爺和夫人正給少爺提親,讓你趕緊進去」。
唐靖大吃一驚,敷衍兩句。悄悄繞到客廳後頭窗下,沒敢太近。隱約聽見裏面言談甚歡。唐靖屏息靜氣,仔細傾聽。只聽見爹的聲音道:「…兩家結為秦晉之好,實在人生一大快事,哈哈…只是犬子生性頑劣不堪,只怕委屈了令千金」。「呵…哈哈」,一個陌生的聲音開懷大笑道:「唐兄哪裏話,撇開尊夫人與賤內的關係不講,自古虎父無犬子,小女高攀令郎,亦是她的福分」。
唐靖心下着惱,忖道:「終身大事,一生幸福,亦不問問自己的想法,就這麼定下了,難道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就這麼斷送了。不成,自個說甚麼亦不能答應」。正琢摸着,就聽母親從客廳出來詢問少爺回來了沒有。嚇的唐靖勾腰彎背,小心翼翼離開客廳後窗口,一溜煙返回自己臥房。翻出幾錠銀兩,想了想又放下,順手拿起一口長劍。繞到僻靜處翻牆而出。然後,晝夜兼程,逃之夭夭。
亦不知父親氣成甚麼樣子,母親又急成甚麼樣子了。唐靖思緒萬千。曉婉看唐靖不說話,臉上卻似笑非笑,很古怪的樣子。嗔道:「唉,又想甚麼美事呢。感情不是幻想許給你的那位嬌小姐是『武林第一美人』慕容菲,亦或是華山掌門『玉芙蓉』梅萱吧」。
唐靖笑道:「那可說不定,不過,那又如何。我唐靖最看中的是情投意合。」
曉婉聽到這話滿心歡喜,笑道:「說正經的,如果說親的真的是慕容菲,你還會從家中跑出來嗎。」
「這個…」,唐靖猶豫了一下,嘻笑道,「果然是慕容菲,還真不好說,我要再逃出來,會不會有人說我是個大傻瓜」。唐靖信口胡扯,哪裏理會到姑娘家的心思。
「你就是個大傻瓜」。曉婉沒好氣的道。
唐靖看曉琬嘟着嘴,氣鼓鼓的不說話。感覺有點莫名其妙,沒話找話道:「剛剛小姐全神貫注,不知看甚麼如此用心?」
曉琬淡然道:「看甚麼,看魚兒上鈎。」
唐靖奇怪道:「哪有魚鈎,連魚杆都沒有。」
曉琬依然板着臉道:「非要有魚杆才有魚鈎,傻瓜,你到這裏來看。」
唐靖依言上前,仔細打量。湖水清澈,只見魚兒游來游去。可是依然沒有發現魚鈎。
「傻瓜,你怎這麼笨呢,再上前一點就可以看見了。」曉琬嗔道。
唐靖又踏前兩步,已到了湖邊。「看到了嗎」曉琬走近唐靖身後問道。「看那邊」
唐靖順着曉琬指的方向向前看去。正奇怪間,忽然背後脊中穴一麻,接着一股大力湧來,唐靖不由自主向前跌出,一頭載進湖裏。背後傳來曉琬「咯咯」的嬌笑聲和拍掌聲。
雖是陽春三月,湖水依然冰涼。曉琬點穴的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湖水一激,穴道也解開了。唐靖從水底鑽出來,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曉琬更是笑的花枝亂顫,氣都喘不過來了。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指着唐靖,彎腰笑道:「笑…死…我了,魚兒…總算…上鈎…」
唐靖拿這位大小姐可真沒辦法,站在齊胸口深的水裏,直是無可奈何。髮際之間的水順着額頭流下,完全遮住了視線。唐靖自然的雙手捧面,用力的擦掉水,把散亂的頭髮攏往頸後。曉琬正笑着,忽然停住了,雙眼睜的大大的,呆呆的盯着唐靖的臉。唐靖看到剛剛還笑的花枝亂顫的曉琬,忽然這副神情,不由一怔,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才恍然大悟,感情自己臉上胡亂塗鴉的那些玩意,已經被湖水沖刷乾淨。
唐靖濕漉漉的上岸,轉身欲走。「站住」,曉琬叫住他,猶豫一會,低聲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這個…我…小得乃四海鏢局楊大小姐的御用馬夫」,唐靖哈哈一笑。這才想起幹甚麼來的,沖仍在呆呆發愣的曉琬一抱拳,過去牽過烏龍駒,沒敢再騎上去,沿來路向回走去。
沒來由的洗了個冷水澡,唐靖一面苦笑,一面尋思目前的局面,打算理出個頭緒。忽然烏龍駒受驚止步,從樹後閃出一個人來。冷冷的盯着唐靖,是張雲松。唐靖從張雲松的眼睛裏感覺到了深深的敵意。唐靖一語不發,若無其事的站着。
「姓唐的,提醒你一句,以後離大小姐遠點,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張雲松惡狠狠的道。
「謝謝張鏢頭提醒」,唐靖微微一笑,加重了語氣,「我會時刻銘記自己的身份。」說完,牽馬從張雲松身旁緩緩走過。張雲松衣衫無風自動,拳頭慢慢收攏,卻終於忍住,直待唐靖走遠,方一掌拍到樹上,震的一抱粗的一棵古柏搖晃不止,枯枝嫩葉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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