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虞被駭了一跳,向後倒退,手掌銀光燦爛,帶着扭曲的光紋,悍然向落下的玉斧拍去!
嗡!
一圈圈光環漾開,陸虞低低悶哼一聲,向後踉蹌退去。但與此同時,其身體卻瞬間隱約起來,變得飄忽不定,顯然是運起了虛空寶術。
雷火天君再次踏出,穿越到陸虞面前,又是一斧劈下!
「百年夢寐,萬古虛空!鏡現!」
陸虞沉喝一聲。一面勾勒着瑰麗,蜿蜒銘紋的近乎透明的白色大鏡從虛空中突兀浮現出來,盪着波紋,如泥沼,將雷火天君的玉斧困縛了起來,陷入了囹圄中。
「開!」
雷火天君瞋目大喝!毫不猶豫地松棄玉斧,手掌擎起攤開,一條三丈多長,怒龍一般,如同活靈的赤色耀目雷霆自其手心湧出,張牙舞爪地撲向陸虞!
「蟲豸解緣天,虛空織羅網。」
陸虞面色冷肅,眼神靜如冰,雙手分開,一條條銀色絲線從指尖逸出,相互纏繞,交織,勾連,聚成一張方圓十幾丈的銀白色大網,將赤龍雷霆籠起!
「散!」
雷火天君再次開口,如舌尖綻雷霆,震的整個大殿轟隆隆作響!赤色雷霆豁然散開,又如條條電蛇,從『虛空羅網』孔洞中鑽出,向陸虞奔襲而去!
「雲羅天網!」
陸虞手掌向前推出,銀白色大網變化成雲霧狀,氤氳一片,向無數雷蛇縛去!接着,陸虞身形一震,望之劍跳到手中,一層茫茫銀光如薄紗覆到劍身上,璀璨光芒流轉綻放,帶着凜然肅殺之氣,於虛空中劃出一個圓環。
「圓拘十方,寂照虛無!虛空八劍!」
圓環驟然散開,銀白光霧化生成八口水晶般的六尺大劍,聲聲劍吟沖霄,道道劍光凌天!八口炳煥璀璨的大劍帶着一往無前之勢,向雷火天君悍然貫射而去!
「叱!」
雷火天君忿然大聲。身後雷霆迸空,猛火燃天,一團雷火自其口中噴吐而出,如同一顆大日,直欲焚天裂地!
那團雷火燃燒着,縈繞着道道狂舞的雷光焰火,鋪天蓋地向陸虞洶湧而去!
「受法靈童,火氣合迎,都天五將,啖雷發聲!唵咇咣勅煞!攝!」
雷火天君手印變幻,結出印訣,一團紫氣自其頂門飛逸出去,直直地升到空中,無窮雷火猛烈蔓延着,將整片殿宇淹沒,一頭頭雷龍,火龍在紫氣中夭矯、飛騰,口中噴薄雷焰,聲如霹靂,響遏行雲!
咔!
一條雷霆猛然劈落,接天連地,如山嶽般徑直向陸虞鎮壓而去!
「虛空!虛空!虛空!黍米虛空陣!」
陸虞抬頭看着那大山般壓下的雷霆,眼中卻是毫無懼色。渾身綻放盛烈光芒,一面面璀璨如星辰的鏡子無聲無息地浮現,映照着無數光景,星羅棋佈在虛空各處,連成一座巨大如星海的陣盤,等待承受着雷霆奔落的轟擊!
陸虞嘴角掛着血跡,面色蒼白地站立着,身上點點銀芒飄散,身後『水火演萬象』圖卷緩緩斂起。
「考驗通過,可入五祖傳承之地!」雷火關伯天君冷漠開口。
「可入五祖傳承之地!」雷公看向嗽月澄,亦是開口說道。「傳承之地中,奪傳承,可殺人,且無人出手援救!」
大殿另一側盡頭,一扇銘刻着無數圖案和銘紋的巨大石門在此時緩緩打開,昏黃的光束傾泄進來,露出門後看不清的幽暗。
兩人邁開步伐,毅然踏了進去。
「如何?」
「天賦尚可,無雷道之能!但身懷九鼎,身上命性模糊,莫名有生死之氣糾纏,未來不可測!」雷火天君道。
「天賦超絕,但卻是嗽月一脈,天生親近於太陰,得到認可、獲得傳承的機會不大!」雷公回應。
「一切還是在五祖之意。」
陸虞兩人走進幽暗中,眼前瞬息間光亮起來。道道流光在穹宇閃爍,流淌着電光的雲霧四處飄蕩着,腳下亦是霧氣,一眼望不到邊際。這是一處獨立的空間,猶如仙界。
烏飛兔走,光霧彌散四野,分不清如今是何時。兩人已是向前走了近百里的路,卻仍是未見到一個人影。
唰唰!
輕微的破風聲響起,傳入兩人耳中。兩人身體一頓,繃緊起來,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身着深青大袖袍衫,頭戴六丁紫玉冠,腰佩三陽五雷印的清瘦少年道人,腳踏一道雷電從遠處遁來,率先落到兩人面前。
「你是雲海蟾?」嗽月澄盯着那少年道人,突然開口。
陸虞聽到這個名字,也是有些驚異。雲海蟾,是元州羅浮翠虛山掌教『閒雲道人』雲青瓶最小的兒子。而羅浮翠虛山乃是道門雷法南宗四祖『陳泥丸』所留下的傳承。
傳說雲海蟾在他三歲之時,有一隻「遍體縈繞雷霆,口中噴薄閃電,色如朱丹,目如明鏡,毛角長三尺,狀如彌猴」的『雷神』從天而降,將雲海蟾帶領着去了一處神秘之地。
那雲海蟾在神秘之地得到了一卷力可通天的絕世雷術,甚至得到了『雷神』獼猴精血的洗禮,可稱作天眷之人!他也因此被整個羅浮翠虛山當做寶貝看待,出不得半點差池!
「你是…嗽月澄吧,我聽說過你。」雲海蟾笑了笑,開口說道,顯的很是平和。
陸虞則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雲海蟾的名頭,他自然聽說過,『天縱多能、靈心慧性』、『四祖再世』、『仙人之資』等等,皆是形容他的,名頭可比小道士公羊真響亮多了!
本來陸虞以為憑小道士的資質,得到傳承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其他修士的阻擾截殺。但現在又出了個雲海蟾,不由得讓陸虞心中泛起嘀咕,對小道士的信心也忐忑起來。
正走神間,陸虞泥丸宮中的離鼎突然震動起來,發出輕微的嗡鳴聲,鼎身上道道銘文也緩緩亮起,一股親近之感憑空湧上心頭。
陸虞被一下子驚醒過來,驚心駭神地看向雲海蟾。他自然知道離鼎異動是何原因,之前在燈燼原夢境中也有過這種感受,那是另一尊『九鼎』在附近出現所引發的冥冥中的呼應!
「不是他!」陸虞將感知投向雲海蟾,卻並沒有那種異樣之感,不由得暗暗搖了搖頭。
「雲海蟾,不得不說,你這速度確實是無人能及,我若是有你這份速度,便是那三眼道士我也敢一戰!」
這時,遠處雲霧中,一道聲音遙遙傳來。然後一個身材頗為高大,穿着赤銅鎖子甲,背負一杆長槍的濃眉青年自漫天雲霧中飛身出現,落到雲海蟾身邊。
接着,又是兩道身影降落下來,站在了雲海蟾另一側。
在後兩人出現瞬間,陸虞頓時心神一震,剎那間便將目光投向了其中一個身穿黃色武袍,面容普通,黑髮黑瞳的少女身上。他能夠感知到,九鼎必然就在她的身上!
「嗯?」那黃袍少女顯然也是感覺到異樣,不由自主地看向陸虞,眼神驚疑不定。她雖能覺察九鼎有異,但卻不能確定這是何原因引起的。
在兩人身側的嗽月澄和雲海蟾自然發現了兩人的不尋常。
雲海蟾深深看了那黃袍少女一眼,有看向陸虞,說道:「這位是我的好友,姓山,名山負雪,不知這位道友高姓大名,莫不是與負雪相識?」
「陸虞。」陸虞回應。「我等這乃是第一次見面,又怎會相識?」
「噢,是嗎?」雲海蟾笑了笑,也沒有繼續再問。
「嗽月道友,既然都是為五祖傳承而來,不如同行,如何?」雲海蟾又轉向嗽月澄。
「既然都是為五祖傳承而來,那便是競爭對立,而且你得到的機會要比我大上許多,我不對你出手便是不該,為何還要和你一路?」嗽月澄瞥了他一眼,冷言冷語的道。
那雲海蟾對於她的譏諷卻也不惱,仍是帶着笑意,反駁道:「那可未必。據我所知,有一身懷大秘,掌握無上雷道傳承的三眼道士,亦是來到了此處,想來你們也聽說過。
他得到了五祖的金丹。那金丹可是開啟傳承的關鍵,亦是五祖所留下的不亞於雷法傳承的一件至寶,其中玄妙之處不可揣測。所以,真要說起來,那三眼道士得到傳承的機會較之我還要大一些,所以我們的對手自然也該是他才對!」
「待到將他擊敗甚至擊斃,奪了那金丹,我們再來論這些也不遲。」雲海蟾看向嗽月澄,雙眼緊緊凝視着她,眼瞳中電芒爍爍。
「可以。」嗽月澄沉默片刻,卻還是認同答應了。
陸虞站在一旁,什麼話都沒說。雖然那黃袍少女『山負雪』並不知他也掌有九鼎之一,但憑着九鼎的異動和冥冥中的莫名聯繫,卻大概能夠猜到真相。
所以說他擁有九鼎的這件事已經基本暴露出去了,這也正是讓他鬱悶煩惱的地方。
至於嗽月澄答應雲海蟾同行之事,陸虞相信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也早已知道,陸虞此行要尋找的那個人就是雲海蟾口中的『三眼道士』,到時要如何做,自然有一番較量。
但陸虞仍會心中留有一絲警惕。兩人畢竟只是相識不久,並無太深的交情,更多的交集還是因赤禹城主『嗽月庭』而產生,誰也不能確信她是否有隱藏。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真要說起來,除了村里人,陸虞可能唯一相信的就只有小道士了。雖然兩人的相識緣由有些古怪。
「實在不行,便尋個機會,跟小道士聯手斬了那山負雪!」陸虞心中暗暗思量。
另一側。
「那名叫陸虞的白髮青年可能擁有九鼎。」山負雪走在雲海蟾身側,面色平靜無波,隱秘傳音道。
「是嗎?」雲海蟾捻了捻手指,瞥了山負雪一眼,只是笑了笑。他之前看到兩人的異常,便已經有所猜測,所以對山負雪的話,並沒有感到多大意外。
而且山負雪掌握有九鼎之一,他也早便知曉了。但對山負雪的來歷,他卻是心中存疑,但一直未能探查清楚。
當初他遇到山負雪時,離羅浮翠虛山並不算遠。她正在與人拼殺,手中所持着的,便是一尊青銅大鼎。他出手將其救下,詢問她來歷。山負雪說她來自於一處原始村落,後因仇怨而被人滅絕,村落中只有她一人逃了出來。
雲海蟾自然不信,派人去查,甚至親自動身,欲要尋出真相,卻仍然沒能發現什麼異常之處,一切都合乎情理。儘管如此,他對山負雪依然有疑忌之心,且一直沒有消散。
他甚至懷疑,是暗處有人將山負雪送到他身邊來的。也正因為如此,他一直未曾對她動手,奪取其手中的九鼎。
至於山負雪心裏在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幾人各自懷着各自的心思,頗有幾分貌合神離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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