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懿看着宦官遞過來的竹簡,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慢慢攤開在桌子上。
費恭湊過來。
這是內務府代替劉永寫給司馬炎的議和信。
信上所說的與剛才劉永對二人所說的話基本相同:只要司馬炎答應不傷害全城百姓,自己願意將皇位讓出,寧願做一介布衣,只求保證家人溫飽。
信上還約定:只要司馬炎答應,可在三日後進兵城下,自己屆時會親帶朝中大臣出城納降。
「原來陛下早有此心?」費恭激動地一拍手。
鄧懿也被弄得糊塗起來。
「鄧大人,此信可否表達出朕之誠意?」劉永不給鄧懿過久思索的機會,大聲問道。
鄧懿知道,自己這時候不得不說話了。
「微臣以前也曾力勸陛下,只是那時候陛下一意孤行,還當殿斬殺了黎奐大人,臣等再不敢言。今日,既然陛下已經想通,臣無異議。」
「好。」劉永的笑顯得有些勉強,忽然問道,「既然二位大人都已經沒有異議,那麼,誰願意充當這位去曹魏大營送信的使者?你二人都是我蜀中舊臣,有你二人中的一人前往,當更可表達朕歸降之誠意。」
二人皆驚。
費恭忽然覺得這才是劉永宣召二人來此的真正目的。
若是司馬炎不肯接受納降,一定不會要使者全身而回。
這樣的差事,千萬不要去碰。
「陛下,鄧大人在曹魏軍中頗有威名,早在鄧艾將軍未死之前,便已經被其答應可以留在蜀中,之後,更是多次被司馬王爺召見。依微臣之見,此事非鄧大人不可。」費恭搶在鄧懿之前,說道。
鄧懿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說實話,能夠出城,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要擔負這樣的使命去見司馬炎,鄧懿覺得實在也是危險重重。
「費大人敢是要驅羊入虎口不成?此等大事,小人實在恐力所不能及也。還是費大人德高望重,如能親往,定可馬到成功。」鄧懿說道。
「鄧大人謬也。」費恭急了,「小人雖虛長几歲,但卻一生毫無建樹,怎比鄧大人左右逢源來得實在。」
鄧懿冷笑。
「滿朝大臣皆以費大人為楷模,只求無過,又怎稱毫無建樹?」
劉永端着酒樽,看着二人相互挖苦的醜態,心裏恨極,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制止了二人的爭吵。
「你二人休要在這裏斗口,朕已經決定,此事由鄧大人去辦。」
劉永的話要鄧懿再也沒有了推脫的藉口,只好低聲說了一句:「遵旨。」
劉永似乎非常高興,雙手一拍,早已經等候在大廳屏風後面的幾名宮女便應聲而出,一時間,裙裾飛揚,香氣四溢,翩躚的舞姿瞬間要鄧懿和費恭忘記了剛才的煩惱。
劉永更是顯得極其活躍起來。
這是鄧懿和費恭第一次見到劉永這般豪飲。
沒過多久,劉永便已經略顯醉態。
「費大人可暫時回府等候消息,鄧大人暫留此處,朕要與其商議下書之事。」劉永搖晃着站起來,吩咐道。
「微臣告退。」費恭慌忙離開座位,躬身告辭。
劉永屏退了宮女們,然後,好像是要走下台階,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只好又坐回到椅子上,招手要鄧懿過去。
鄧懿很小心地踏上台階。
「此事不可耽誤,鄧大人明日一早便可動身。屆時,朕會通知守城將士,要他們放鄧大人出城,並遠途護送。」劉永說道。
「微臣領旨,這便回去準備。」鄧懿想要離開。
剛一轉身,身後的劉永竟然搖晃着從椅子上滑坐到了地上,手裏拿着的酒樽也被他扔出很遠。
「陛下!」鄧懿沒想到劉永會醉成這個樣子,急忙過去想要將他攙扶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身穿蜀軍服飾的士卒從外面跑了進來。
「陛下,張紹將軍使小人前來傳遞書信。」士卒一進來,就大聲叫道。
「陛下酒醉,改日再說。」鄧懿回身喝道。
士卒一驚,手裏拿着摺疊的白色綾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劉永猛然一震,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沒有成功,只好指了指面前的桌子,示意士卒先將書信放在這裏。
士卒放下書信。
鄧懿和士卒合力將劉永重新扶坐在椅子上。
劉永一聲不吭地趴在桌子上睡去。
「張紹將軍急等回書,鄧大人可否要宮中之人煮些醒酒湯來?」士卒顯得很是焦急。
「陛下醉成這等樣子,恐一個時辰之內不能清醒,你可暫去外面的等候,待陛下醒後,再喚你進來。」鄧懿說道。
士卒顯得很無奈,扭頭出去了。
鄧懿將手裏的竹簡放好,也打算先退出去,可是,卻又忽然停住,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白綾子上面。
劉永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與司馬炎議和,卻又和駐紮在城外的張紹有書信往來,莫非鄧懿的一顆心頃刻間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原本就對這件事情有所懷疑,難道這其中果然有詐?
大廳里,除了自己和這個醉成了一灘爛泥的後主以外,再無其他人,自己何不索性
冷汗再一次順着額頭淌下來。
一隻顫抖着的手慢慢伸向桌子,抓起了那條白綾子。
片刻之後,鄧懿已經裝作若無其事地從敬安宮中走了出來。
來到皇宮的大門口,鄧懿奇怪地發現,費恭居然還沒有走,一直等在這裏。
「鄧大人此番被陛下如此看重,實在是可喜可賀之事,小人特在此等候大人,還望日後在兩位司馬侯爺面前多加關照。」
鄧懿哼了一聲。
「費大人這樣說,恐有嘲笑本官之嫌吧?」
「小人哪敢。」費恭說道,湊近鄧懿,壓低聲音,「小人觀陛下今日之決定並非真心,恐怕其中有瞞哄司馬侯爺之意,鄧大人此去,還需多加小心才是。」
鄧懿一怔。
原來這老傢伙並不傻,可是,他決不能叫這樣的人看出其中端倪。
「費大人怎連陛下的話都不肯相信,若是本官回去告知陛下,恐怕費大人再無生還之望。」
費恭嚇得臉色煞白。
「既然鄧大人不疑,小人還有何話可說,方才只是戲言,鄧大人切勿當真。」說着,急忙快步離開,坐上了一直等在身邊的馬車。
鄧懿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
敬安宮的大廳里,同樣面帶冷笑的劉永站在桌子旁邊,看着大廳的外面。
自己用相同的方法來對付司馬炎,接下來就要看誰更有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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