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國陳兵在邊境,只等使臣一來,若無猜錯,朝堂上的老狐狸們,便會紛紛嚇壞,拼命慫恿陛下求和。這些人已嚇破了膽,秋收之後要不了多久便該入冬,哪怕狄國有伐冉之意,也需等到明年開春。」袁四橋緊皺眉頭。
「陳景,你也當知,求和的手段該是什麼。」
「割地,和親,以及歲貢。」陳景凝聲開口。
「其他不說,當朝陛下年輕尚輕,還沒有子嗣,和親的公主會是誰?」
「西珠公主那不是和大先生——」
「正是。」袁四橋艱難嘆出一口氣,「西珠公主並未擇選駙馬,而是在等着,等着大先生有一日變法成功,卸下了副相之職,兩人再重修於好。」
陳景已經不敢想了。他整理了一番話頭,才繼續說起來。
「當初與總舵主,第一次相見分別,我總記得總舵主的一句話。」
「什麼話。」
「舉杯同飲時,總舵主說,敬我萬萬千千的大冉兒郎,有朝一日,南望戌樓破北狄。」
袁四橋頓了頓,身子開始顫起來,雙目變得發紅。
「大先生亦說,不可割肉餵虎。」陳景沉住臉色,無比認真,「我不懂變法的事宜,但我知道,只有大勝一場北狄,我大冉才有穩住國邦的希望。」
「朝堂上,都是求和派居多。大先生並非沒有上奏,但如石沉大海,陛下久久不見回音。」
「敢問總舵主,大冉人口幾何?」
「三萬萬。」
「狄國呢?」
「不過千萬人,在其中,還有很多北地的中原人。」
「三萬萬的人口,為何要怯戰於一個蠻荒之國!若有一日,後世的子孫,知曉我們如此軟弱,致使他們淪為病國之民,或亡國之囚,又當有何想法。」
袁四橋垂頭沉默。
「若戰北狄,不僅是我陳景,我相信,這二十八州的王朝,亦會有許多的英雄,願奔赴北地,共赴國難。」陳景高抬雙手。
他是個小卒,也並非是冉人。但他明白,這竹書里,這文獻里,異族崛起入關,對於中原而言,將意味着什麼。
「我亦去。」司馬卓抱着手,沉默地吐出一句後,又冷冷轉身離開。
兩日後,袁四橋並沒有在南方逗留,帶着某些證據,以及陳景的話,又匆匆騎了快馬,往京城奔赴而去。
相送的陳景,滿臉都是不舍。直至袁四橋的人影遠去,他才轉了身,沉默地往後走。
可沒走幾步,便又和司馬卓這傢伙,差點撞上了臉。
司馬卓罵了一句。
陳景猶豫着,一聲告罪。
「有些小看你了。」司馬卓理了理袍子,「你先前林子裏,講的那些話很有意思。原本還想殺你幾個莊人,要挾你一番,現在好了,我聽得很舒服,便先不殺了。」
陳景心底發冷,徑直往前走。他發現,他越發看不透面前的司馬卓。明明是個要竊取國祚的人,卻說若打北狄,也會同去。
「你莫這麼看我,準備造反又如何?我司馬卓,再怎麼壞,再怎麼該死,那也是中原人。」
司馬卓露出笑容,「真打北狄狗,你信不信,我會帶着許五樽一起去?不過,你我現在便靜等消息,誰也不知小陛下是什麼想法。他若是怕呢?怕的不敢動了,怕得瞻前顧後,只能聽那些老貨的話,急忙割地和親。」
「小東家,這世道沒你想的這麼簡單。若按我說,你乾脆跟着我得了,哪日我造反成功了,封你個大將軍什麼的,又有何不可。」
只當司馬卓在講笑,陳景抱了抱拳,帶着邢小九迅速離開。
當然,在陳景的心底里,他終歸希望眼下的大冉,能挺起脊梁骨,硬氣一回。說句托大的話,若是真能打退北渝,大冉至少贏得十年的苟延殘喘。
「東家,天開始涼了。」正當陳景想着,旁邊的邢小九開口。
陳景抬頭,發現面前的世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副蕭條的模樣,遠處的青山,開始慢慢褪去青綠,目光所及之處,儘是凋零與枯黃。
在南方尚且如此,京城那邊,只怕入冬更早。正如袁四橋所言,這個冬日,將是大冉的苦冬。至於明年開春,與北狄的戰事何去何從,也取決於朝堂上的決定。
連着半個月的時間,趕在天氣驟冷之前,陳景利用跑馬的幌子,將不少私造的物件,都趁機賣了出去。譬如琉璃,人工珊瑚,甚至是一些後世的土法藥丸。另外,還要算上皮子一類的馬貨。
所得的銀兩,雖然有些差別,但也不算少,僅僅這一輪,便賺了三千餘的銀子。得虧於靠近大城,傻孢子般的地主老爺們,人傻錢多,生意十分走俏。
「發月銀啦!」
「嗷——」
今日的陳家馬莊,無數的莊人,還有婦孺家眷,都齊齊聚在了空地上。
陳景露出笑容,直接捧着一摞摞的銀子,放在了木桌上。
想要養士,讓這些莊人願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畫大餅沒有卵用,最實際的,還是到手的利益。
跑馬的收入,陳景直接分出了三四百兩,換了現銀,便堂而皇之地擱在了桌。
當初的在塘村那裏,包括邢小九在內,號稱馬場七鷹的幾人,自然分得銀子最多。在接下來,便是孫雄,以及唐傲這些老卒,同樣也分得一筆不少的月俸。
莊子的青壯,沒有跟着跑馬的,也能分一兩銀子。
當然,按着陳景答應下來的,莊子裏幫工的婦人,每人亦有三錢銀子。
祝峰的那份,陳景並沒有拿出。如這樣的大將,一般的月銀意義不大,在發完月俸之後,陳景直接取了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到祝峰手裏。
「主公,是否擔心我會離開?」卻沒想到,祝峰皺住了眉頭,「無需如此的,我既跟隨了主公,那麼,便會與主公一同走下去。」
祝峰堅持不受,到最後,陳景只得拿出幾兩碎銀,祝峰才勉為其難地收下。
「昨日的時候,唐傲從外回來,也對我講了,漠北的狄國,陳兵在邊境一帶,我大冉岌岌可危。」
陳景想了想,「最近有使臣,將從狄國入中原。」
「將入冬,狄國如此作派,無非是敲山震虎。」
冷兵器時代,一般在冬天很少打仗,特別是像北狄這樣的異族,要打的話,也得等開了春,草原新綠,戰馬吃得膘肥體壯。
「不瞞主公,我真想有一日,能在漠北草原的水潭裏,飲馬洗刀啊。」祝峰仰起了頭,神色間,滿是壯懷激烈的嚮往。
南望戌樓破北狄。
朝堂並不明白,這中原的許多兒郎們,血還尚熱,尚敢抽刀,去洗清王朝這些年背負上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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