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為了打日本鬼子,陳秀秀一定會想個法子,整治整治王老虎,但現在大敵當前,她也放棄了這個想法。
再者,人家王老虎也道過歉,還扇了自己耳光,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那樣就顯得自己小氣了。
做大事不拘小節,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撒出去的那些專門做策反工作的人不提,那是需要時間的。
她不敢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策反上面,按照老人講的,雞蛋不能全放在一個筐里。
曾峻岭這幾天一直纏着她,吵的她腦瓜仁疼。
這孩子立功心切,恨不能立刻就去橋頭堡,查看地形,打探消息。
王老虎和無常忙着訓練那些人,還有一些出去找熟人策反。
此事畢竟重大,她也不敢大意,派人去把消息,上報給蔡曼麗。
萬一中途出現意外,也好有人來增援啥的。
那要是一條道跑到黑,炸橋計劃失敗了,這麼多條人命,她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女人一懷孕就特別容易累,她安排完這些事情,就有點顯出來疲態了。
四荒子那眼裏有活啊,讓兩個兄弟,扶着陳秀秀回屋裏歇着去了。
自己的大嫂,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也得盡心盡力的照顧好。
其實,陳秀秀回屋裏躺着,根本睡不着,腦子裏全是事兒,就怕哪裏出現遺漏,一遍一遍的檢查計劃。
想着可能出現的各種意外情況,一旦出現了意外,自己該如何應對。
正在她想的頭疼之時,就聽外面喊起了號子:是我的兵啊,跟我走。打鬼子,立大功。
她把木窗抬起一道縫,向外一看,可把她樂壞了,差點沒笑岔氣。
喊號子的不是別人,正是曾峻岭,倒背着手,手裏還攥着一大把糖。
後面跟着一幫孩子,年齡都是在十歲上下的樣子。
也不知道曾峻岭,在哪裏找的這幫孩子,奇形怪狀的啥樣的都有。
好幾個都是要飯花子,穿着全是補丁的衣服,手裏端着豁牙子的破碗。
曾峻岭手在空中一揮,這群孩子就不喊了。
「想吃糖嗎?」他問這些孩子。
孩子們平時飯都吃不飽,糖對於他們來說,那都是奢侈品。
肯定想吃啊,都點頭說想吃。
「那好,想吃糖,就要聽我的話,我讓你們幹啥就幹啥,明白嗎?」曾峻岭說。
幾個要飯的小孩兒一抹鼻涕,問道:「整了半天,你倒是說啊,讓我們幹啥啊,趕緊給我一塊糖吃,再等一會兒,我這幾個牙都要饞掉了。」
那時候管乞丐都叫要飯花子,一個是穿的衣服啥樣都有,衣服上都是各色各樣的補丁,穿得花里胡哨的。
一個是乞丐臉上都不乾淨,顧命都顧不過來呢,誰還想着洗臉啊。再說,你洗得白白嫩嫩的,那人家一瞅,你這也不像是要飯的呀,誰還肯施捨給你東西吃呀。所以總不洗臉,這臉上,就像是有花一樣。
再者,乞丐出門乞討,那嘴上都是能說會道,淨說些討喜的話,不說討喜的話,沒人給飯吃。
討喜的話,那更是花樣百出,也有這一層意思。
如果不給,那就罵人,也是什麼磕磣罵什麼,有的受不了罵,就給了。
有凶的,就把要飯的打一頓。
反正啥樣的都有。
穿的花,臉上花,討喜的話花樣百出,罵人罵的樣式花,損人的功夫也有一套。
幾個方面加在一起,就都管他們叫要飯花子。
曾峻岭咳嗽一聲,說:「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大哥,在外人面前,都喊大哥。」
「跟着大哥混,以後天天有糖吃。」
別看他小,但也知道收買人心,給別人畫大餅。
「大哥,給個糖吃,解解饞蟲,要不饞蟲在肚子裏老打架。」幾個要飯花子起鬨說。
曾峻岭扔給幾個要飯花子一人一塊糖,每一塊兒糖,都準確的扔到他們手裏。
這一手功夫,就把幾個要飯花子鎮住了。
他們不但是要飯,有時候實在沒吃的了,也有偷的時候。
一看曾峻岭手上,這是有真功夫啊,剛才還嘻嘻哈哈,這下可真肅然起敬,嚴肅起來。
恭恭敬敬的喊大哥,其他孩子也都挺機靈的,跟着喊大哥。
孩子們拿到糖,高興得直蹦。
「好,現在跟我上外面跑一圈,我看看你們的耐力如何。」說完,自己帶頭開始朝村外跑去。
陳秀秀輕輕的關上窗戶,沒想到,這曾峻岭還真是有一手啊。
人小鬼大,這麼短的時間,就拉了一幫人。
雖然用了些小手段,但也很厲害了。
正好人多一點兒,能更好的吸引橋頭堡,那些守衛的注意力。
她笑笑,本來還有點兒擔心這個孩子呢,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這傢伙還真是一把好手,如果用好了,沒準能派上大用場。
到了吃飯的時候,曹寡婦端着小米乾飯,還燉的土豆茄子,熱氣騰騰的很有食慾。
陳秀秀趕緊起身,曹寡婦說:「別起來了,在炕上吃吧,又不是外人,沒那麼多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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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寡婦幹活非常麻利,擺好了炕桌,飯菜放在桌上。
「謝謝曹嬸了,這個家現在全靠你照顧着,伺候我爹,還得照顧我們這些小輩,真是過意不去啊。」
陳秀秀從小,就沒得到過母親的疼愛,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把飯菜端到跟前。
曹寡婦說:「孩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這身子重,還要辦大事兒,我能出點兒力,也是應該的。」
陳厚魁不放心陳秀秀,閨女懷着身孕,還得帶領着那些鬍子打仗,老父親能放心得下麼,就把曹寡婦給派來照顧照顧她。
畢竟,總比那些鬍子照顧得強。
兩個人邊吃邊聊,都是一些家長里短的,倒也挺溫馨的。
外面陽光斜射進屋內,飯菜冒着熱氣兒,曹寡婦和顏悅色的和她聊着天兒。
她有那麼一瞬間,恍惚了一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
那個時候,最嚮往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還不等她高興幾分鐘,董翠花帶着一大幫人,「咣當」一聲就把們踹開了,一下就把她從幻想,拉回到了現實。
「陳秀秀,我的人調查清楚了,那個瘸腿的漢子就是你弟弟,陳勤。」董翠華怒氣沖沖的說道。
陳秀秀淡定的抱着碗,有滋有味的繼續吃飯,回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你得把你弟弟交出來,還我孩子,很多人都看到了,就是你弟弟把孩子抱走了。」
董翠花用眼睛撇了一下,陳秀秀吃的飯菜,還以為她吃的大魚大肉呢。
吧唧吧唧的吃的那麼香,連自己說話,她都不抬頭看一眼。
「我也想把他交給你,關鍵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他媳婦還沒人照顧,他就跑了,我還想找他呢。」
董翠花一聽就不幹了,把從前耍無賴的本性,又撿了起來:「你不把你弟弟找出來,我還不走了呢,就跟你吃住在一起。」
陳秀秀真有點無語,兩個人關係剛剛緩和一點兒,這又出了這麼一個事兒。
她正想說話,一個兄弟從外面跑了進來,趴在陳秀秀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秀秀聽完,把碗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罵道:「這些該千刀萬剮的日本小鬼子,竟敢抓走我弟弟!我要不殺了他們,我就不姓陳!」
董翠花反應更大,直接」嗷」一聲蹦了起來,抓住陳秀秀的胳膊,問道:
「是你哪個弟弟被抓走了?是陳勤嗎?那我兒子呢?不會也被日本小鬼子給抓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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