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田看着楊權那空蕩蕩的褲管,心情沉重無比。曾經一米八多的魁梧大漢,如今卻消瘦得不成樣子,讓人不禁心疼。
他的眼圈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緊緊地抱住楊權,用力握起拳頭,砰砰地捶打在他的後背上,咬牙切齒的說道。
「媽的,你這個混蛋!要不是看在嫂子和孩子的份上,我他媽肯定會把你剩下的那條腿也打斷了!」
說完,王文田一推楊權,彎腰準備抱起男孩兒。然後就看到,鼻涕像兩條小火車一樣從鼻子裏衝出來,越過嘴唇,流到下巴。
緊接着,小傢伙抬起小手,用袖子隨意一擦,腮幫子頓時就花了,然後這小子還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了一下。
王文田見狀,很是自然的微微調轉方向,將旁邊的小丫頭抱在了懷裏。
看到這一幕,楊權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王文田調侃道:「媽的,看你那個熊樣,居然還敢嫌棄我兒子。」
王文田抱着小丫頭,來到王文田媳婦面前,滿臉都是愧疚之色,對着馮小娟說道。
「嫂子,是我們這些兄弟做得不好,讓你受苦了。」
王文田清晰地記得,他初次見到馮小娟時,她還是個年僅18歲的少女,孤身一人來到部隊尋找楊權。
那時的他們都很年輕,看到這樣的情景,好一陣起鬨,把一個小姑娘羞得滿臉通紅。
然後他們掏空了自己的褲兜,湊出了十一塊三毛八分,買了酒和肉,邀請這位初次見面的嫂子一起吃飯。
那個時候的馮小娟,青春洋溢,愛說愛笑。然而如今,不到30歲的她,看起來卻異常蒼老。
僅僅幾年時間沒見,她的臉色變得暗黃無光,眼角甚至出現了深深的魚尾紋。
再看她的雙手,皮膚粗糙不堪,指甲縫裏塞滿了污垢,手心上佈滿了厚厚的老繭,還有一道道令人心疼的裂口,看上去觸目驚心。
面對王文田的自責,馮小娟笑了,笑容依然如同當年那般燦爛:「文田,這怎麼能怪你們呢?你們一次次的打電話、寫信過來,不只是老楊,我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王文田還要說什麼,可梗在嗓子眼兒里卻怎麼都說不出來,最後他也不再說了。
反正人已經來了,董事長也有了安排,以後的日子肯定會好的。
王文田看向老太太:「嬸子,你好,我叫王文田,是楊權的戰友。」
老太太笑了,抬起雙手,王文田把臉湊了過去,任由老太太撫摸着。
「我知道你,大權經常跟我說,他在部隊的事情,還有你們這些好兄弟。」
王文田笑着說道:「嬸子,以後我就是你兒子,這一次來京城,以後咱就不走了,楊權不孝敬你,我孝敬你,給你養老,你就在這享清福吧。」
「好孩子,好孩子。」老太太笑得很開心:「你們都是好孩子。」
「走吧!」王文田拿過馮小娟背着的大行李包,抱着小丫頭轉身往停車場走。
「你把孩子放下來,讓她自己走。」馮小娟扶着老太太,慢慢的跟着。
「我抱着吧。」王文田還真挺喜歡小丫頭,老老實實在他懷裏,不哭不鬧的。
「兄弟!」
青年看到王文田接到這樣一家子窮親戚,心裏一個勁兒罵着傻逼,但臉上的笑容卻很真誠。
「要不是我還要接媳婦,肯定會免費給你們送回去,真是對不住了。」
「謝謝了兄弟,我們自己有車,有緣再見。」
聽到王文田說自己有車,青年呵呵笑了一聲,然後擺擺手。
「有緣再見。」
當王文田走遠,青年又哈的笑了一聲:「瘦驢拉硬屎,還他媽的自己有車,你咋不說自己能上天。」
說完,還微微的搖搖頭,然後他再一抬頭,就看到一群穿着鐵路制服的人,在出站口出來,青年一路小跑着過去。
「哎呦!」一名中年人看到青年,調侃道:「大剛,又來接媳婦啊。」
「那是啊。」青年,也就是大剛說道:「咱不是有這個方便嘛,不自己來接,再花錢坐車,那不是傻子嗎?」
「這話對。」中年人一擺手:「我走了!」
接着,大剛又跟其他人熱絡的打着招呼,然後接過一個女人手裏的行李箱。
「媳婦,快點走吧,看這天氣,說不一定什麼時候下雨。」
女人抬頭看了看天空,點點頭,加快了腳步。
「媳婦!」大剛笑着說道:「剛才,等車進站的時候,我認識一個哥們,那個傢伙太逗了。」
女人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大剛當故事的把認識王文田的經過說了一下:「不得不說,那小子確實很有膽氣,看他接到的親戚,身上的衣服都是補丁,還有一個是瘸子,這樣的一家子,居然也敢往身邊拉。」
「我知道這一家子。」女人說道:「他們就在我的那個車廂。」
「對了!」大剛莫名其妙的噗嗤笑了一聲:「他接到人過來,我說要是不接媳婦,我免費送他們回去,你猜他說什麼?」
女人很是配合的問道:「說了什麼?」
大剛忍不住再一次笑出聲:「他說他自己有車,你說好笑不好笑。」
女人白了一眼大剛:「你怎麼知道,人家說的不是真的?」
大剛一撇嘴:「聽他口音是東北的,雖然穿着西服,看着是那麼回事兒,但一個外地人在京城,他怎麼可能有車。」
女人哼了一聲:「人家就不能是老闆,是領導?」
「媳婦,你看過哪個老闆,哪個領導,沒有司機,沒有秘書,一個人跑到火車站來接站?」
女人一愣,不得不承認,自己男人說得很有道理。
兩人說着話,已經走到了停車場,就在這時,一輛奔馳車在對面駛過來,兩人急忙讓開路,站到一邊。這年代開奔馳的人,他們是真惹不起。
奔馳緩緩開過來,居然停在了他們身邊,這讓他們很是疑惑,緊接着車窗開了,當大剛看到開車的人時,頓時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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