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蘇千瓷聽聞盛老爺子的話語,心中卻湧起一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她回想起初次在星河機場遇見盛老太太和盛老爺子,盛老爺子僅憑她手中的相機便固執地認定她是追蹤者,後來得知她是盛世銘的妻子,仍多次警告她,期望她放棄追蹤者的生涯,找份正經工作。
直到後來發現她是名記者,兩人的關係才暫時緩和。
可惜好景不長,盛老爺子看她的眼神逐漸充滿疑慮,仿佛她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
再後來,他在醫院中大發雷霆,公開宣稱除非他死去,否則絕不允許她踏入盛家大門。
蘇千瓷憶起蘇星河轉述的那些話語,看着眼前為了曾孫不得不面對她,企圖再次干涉她生活的盛老爺子。
蘇千瓷心中感到荒謬,淡漠的嘲諷從她唇邊溢出,笑聲在空氣中迴蕩。
盛老爺子面色一沉,不滿地盯着她:「你在笑什麼?」
蘇千瓷緩緩道:「我在笑,盛老爺子,一個月前你在醫院的那些話,至今仍刻骨銘心。」
那天他在神秘的幻境中所說的話語,盛老先生自然無法抹去記憶,然而當蘇千瓷提及,他的古銅色面龐瞬間染上了異樣的色彩。
蘇千瓷的眼眸閃爍着深邃的光芒,「我記得清楚,盛老先生,你當時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就算我匍匐在你的腳下懇求,你也絕不允許我再次成為盛家的女主人。」
「你可以選擇遺忘那些話語,但我,蘇千瓷,銘記於心,如星辰照耀夜空。」她朝着盛老先生綻放笑容,那笑意卻未觸及眼底,猶如冰封的深淵,令人望而生畏。
盛老先生聞言,臉色忽白忽紅,手中的魔法杖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度,「蘇千瓷,你別妄想仗着腹中的胎兒就趾高氣昂,我今日能親自來到這座被魔力環繞的濱城,已是對你最大的尊重!」
「盛老先生真是幽默,你為了守護那個尚未成型的生命來找我言和,哪怕你向我道歉千萬次,也無法獲得我的寬恕。」蘇千瓷嘲諷的弧度在嘴角輕輕勾勒,直視着盛怒的盛老先生,「實不相瞞,我原本打算捨棄這個孩子。」
「你說什麼?!我們盛家的血脈好不容易延續,你竟想剝奪它的生命!」盛老先生勃然大怒,顫抖的手指指向她,「你想讓我們的家族血脈斷送在你手中嗎?!」
蘇千瓷語氣冰冷,「我並非為了孩子,或是你們盛家而活,若這個生命妨礙了我的使命,為何不能捨棄?」
「你連親生骨肉都可以拋棄……蘇千瓷,你的心腸真是狠毒至極!」
聽到這,蘇千瓷並未動怒,只是漠然回應,「盛老先生現在才認清我的狠毒嗎?」
「我不僅狠毒,而且為了權力不擇手段,操縱周痕,誘惑生石銘,這些你難道不清楚?」
「只是一顆尚未覺醒的魔法胚胎,我狠心結束它的生命,有何值得大驚小怪?」 蘇千瓷的話語如同利劍,直刺盛老先生的心。
她的自我剖析非但未能軟化盛老先生的神色,反而令他顫抖不已,她的話語猶如烙印,狠狠烙在他的心上!
他真想不顧一切地向蘇千瓷咆哮!斥責這個女人的無情無義,不知感恩!
他已給予台階,她卻讓他顏面盡失!
但她腹中,承載着他盛家未來希望的孩子!
盛老先生呼吸急促,憤怒卻只能壓抑,臉色變幻不定,最終選擇了忍耐。
生石銘連王位都可以捨棄,只為追隨蘇千瓷,可見他那不成器的孫子已將全部情感傾注於她身上。
若這個孩子失去,他又需等待多久,才能迎接新的繼承者降臨?
因此,他絕不能讓蘇千瓷扼殺這個孩子!
嘴唇輕輕顫動,吐露出一句比奪走他生命更令他痛心的話語:「蘇……蘇千瓷,適才言語冒犯,實非我本意,先前的苛責皆是我之過,願向你誠摯道歉。只要你肯保留下這個孩子,任憑你對我有何要求,無論你如何與星辰銘交往,無論你選擇何種職守,我都懇請你,求你,別剝奪這個孩子的生命。」
盛老先生面色鐵青,拄着魔法杖的手指緊繃,艱難地低語:「哪怕讓我向你屈膝,我亦甘願。」
蘇千瓷目光冷漠,聲音如同來自遙遠的幽谷:「盛老先生,今日你的低頭,並非認識到你的錯誤,而是因我腹中的生命。」
盛老先生無言以對,沉默不語。
「你的抉擇我心知肚明,我不需要你的虛假歉意,也不需要你的卑躬屈膝。」蘇千瓷緩緩道,「當然,我的孩子更無需與侮辱其母之人太過親近。」
盛老先生瞬間臉色如紙,宛如遭受重創:「蘇千瓷……你說什麼?」
「我說,我會如實告訴孩子,他的曾祖父是如何對待他的母親,我絕不容許我的孩子留在你身邊。」蘇千瓷起身,對着盛老先生淡然一笑,「你可以將我的話傳達給星辰銘,以及盛奶奶和婆婆,我毫不在意。」
「盛老先生,希望我們往後能儘量避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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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向盛老先生點頭,隨即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盛老先生仿佛靈魂被抽離,頹然跌坐在魔紋沙發上,衰老的痕跡驟然加深,仿佛瞬間老去十年。五分鐘前他還對蘇千瓷不屑一顧,甚至道歉也只是輕描淡寫,如今卻滿心懊悔,恨不得將那個驅逐蘇千瓷出盛家的自己撕裂!
他忘記了,蘇千瓷才是他未來曾孫的母親,她才是孩子最親近的人!
若她不願讓曾孫與他親近,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蘇千瓷不需要他的道歉,對他的歉意嗤之以鼻!
但她會將他的每一句話銘記在心,給予他最刻骨的報復!
門扉開啟,盛老夫人和蓉玥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盛老先生老淚縱橫,如同承受着錐心之痛。
盛老夫人不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但她毫不同情盛老先生,冷哼一聲:「無論知知如何待你,說了何話,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蓉玥默默望了眼盛老先生,沒有開口安慰。
正如盛老夫人所言,他現在的境遇全是自己一手造成。
星辰銘並未過去安慰盛老先生,他在蘇千瓷離開客廳的那一刻,也隨之出門。
蘇千瓷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面色也略顯蒼白...
星辰銘來到她身邊,握緊她的手,步伐迅疾地帶她離開了原地,最終牽引着她進入了他自己的魔法書房。
兩人坐在月光映照的皮毛沙發上,星辰銘為蘇千瓷斟上一杯溫熱的星辰水。看着她喝下兩口,心情漸漸平復,臉色也恢復了幾分生動。
「祖父又與你爭執了麼?」他問,語氣中充滿了關切。
蘇千瓷並不打算訴苦,只是淡然回答:「我只是和他理論了幾句,他的歉意並不真誠,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
星辰銘對這樣的局面早已預見,並未表現出驚訝,接着問道:「僅此而已嗎?知知,你的神色很是憔悴。」
他的嗓音深沉而溫柔,宛如夜空中的低語,安撫着蘇千瓷動盪的心靈。她迎上星辰銘的目光,握着水晶杯,說:「我剛才向盛老閣下直言,將來不會讓我們的孩子親近他,我還會將他對我說過的話如實告訴孩子。」
星辰銘沒有立刻回應,蘇千瓷立刻瞪大眼睛,兇巴巴地揪住他的衣領:「你認為我說得不對嗎?」
星辰銘無奈地握住她的手:「我並沒有認為你說錯了。你從未向我透露過會有這樣的決定,這意味着你和祖父的交談必定非常不愉快。」
「他又對你出言不遜了嗎?」一聽到這個,蘇千瓷的眼眶微微泛紅,鬆開了手,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看到這一幕,星辰銘明白她一定受到了深深的傷害。他輕嘆一聲,將她擁入懷中,沉思片刻後說道:「現在看來,你和祖父之間的裂痕無法彌合,以後不必再與他交往。」
「但孩子是獨立的個體,養育他們遠不止提供衣食那麼簡單,我們要教導他們正確的價值觀,傳授充足的知識。當他們的價值觀建立起來,你可以將這一切恩怨告訴我們的孩子,讓他們理解你與曾祖父之間的糾葛。」
「他們的選擇,由他們自己決定。」蘇千瓷明白了他的話中之意。
恩怨屬於她與盛老閣下的,她可以告知孩子,卻不能左右孩子的選擇。若她強迫孩子遠離曾祖父,孩子可能會因此產生叛逆心理,故意與她作對。這是蘇千瓷不願見到的。
或許把事情原委告訴孩子,將來孩子還會替她承擔這份重負呢?那樣豈不是更好?
蘇千瓷思維活躍,很快想通了尚未想明白的問題。她先前的言辭是為了反擊盛老閣下,至於未來會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她迅速說道:「我已經把話撂在那裏了。」
星辰銘揉了揉她的腦袋,親吻她的額頭以示安慰,笑道:「祖父這些年過得太過順風順水,是時候讓他品嘗一下挫折,讓他心生警惕,這樣才能讓他真正認識到錯誤。」
星辰銘堅定地確認:「你沒有做錯。」
蘇千瓷低聲喃喃:「我本來就沒有錯。」
她這麼說,本意就是直指人心,盛老閣下越是看重什麼,她就越要拿捏他所珍視的,以此狠狠地還擊回去。
星辰銘俯首親吻她的唇:「犯錯的是祖父,母親和祖母一向明理。」
蘇千瓷輕哼一聲,「如果我鍾情於連帶懲罰,你爺爺的那些言語早就讓我棄你而去,尋找比你更出色的伴侶了!」
盛世銘臉色一沉,指尖輕捏着她的臉頰,「你說,這世上哪裏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被他製得無法開口,蘇千瓷只能嗚咽着含糊應道,「比我優秀的多得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盛世銘已霸道地封住了那張倔強的唇。
若非她此刻懷有身孕,盛世銘真想讓她親自體驗,是否真的有比他更出色的人。
蘇千瓷毫不示弱,反咬他的舌尖,疼得他微退,抬起眼眸,正對上她挑釁而得意的目光。
盛世銘眼中陰鬱深邃,他輕舔嘴唇,舌尖殘留的刺痛令他回應她的挑釁,手指滑入她柔軟如絲的秀髮間,再度貼近她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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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他外出歸來,他已經克制了一個多月的欲望。
他目光中的火焰難以掩蓋,懷中的女子柔美曲線勾勒出他對她的摯愛,然而他卻不能放縱,只能親吻,撫摸,以此平息內心的躁動。
蘇千瓷敏銳地感知到他的渴望,忍不住輕笑出聲,低語問:「你是不是很難受呀?」
盛世銘未作答,只是咬住她的肩膀,以沉默的行動作為回應。
何止是難受,他堅硬得疼痛難耐。
蘇千瓷的工作繁重,又身懷六甲,他擔憂她的身體,恨不得將她捧若神明,看着她疲憊入睡,恨不得替她走過每一段路,哪有心思去想那些事?
今日蘇千瓷提前完成了工作,兩人又纏綿了好一陣,盛世銘擁着美麗的佳人,身體如何能無動於衷?
見他忍耐得痛苦,蘇千瓷溫柔地親了親他的耳垂,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盛世銘緊緊握住她的手臂,「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呢?」
他凝視蘇千瓷片刻,最終選擇信任她,整理好她略顯凌亂的衣襟,「好吧。」
……
兩人在房中待了一會兒,盛老夫人和容玥便尋了過來。
她們不僅關心蘇千瓷的身體狀況,還詢問腹中胎兒的情況。
蘇千瓷已經做過一次檢查,胎兒在健康茁壯地成長,再過兩個月便會顯懷。
要等到第十二周,才會進行首次產檢。
「你的工作是不是太繁重了?」容玥看着她,滿心憂慮,既擔心她的身體,又掛念她腹中的孩子。
蘇千瓷回答,「還好,我們不會去危險的地方,主要是每天奔波,沒有靜養的時間。」
早先她孕期反應強烈,盛世銘讓廚師變着花樣做出各種菜餚,每天都不同,只為讓她能吃得下。
若非盛世銘的悉心照料,蘇千瓷獨自一人不用十天,體重肯定會驟降十斤。
如今她非但沒瘦,反而還增了點兒肉,足見並無大礙。
容玥聽她這樣說,稍稍安心,提醒她千萬不可勞累過度,盛世銘手下能幹的人多的是,只要她開口,隨她吩咐。
蘇千瓷嘴角勾起神秘的微笑,答應了下來。
容玥瞥了眼身旁的聖世銘,思量片刻,又悄聲詢問蘇千瓷:「知知,你與阿庭打算何時前往法師公會重新認證你們的婚約契約?那份離婚協議只是為結婚契約劃上句號,你與阿庭深愛彼此,一旦取得婚約證明,待你完成使命,孕育出新生命後,你們依然要舉辦盛大的慶典,拍攝魔法婚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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