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舅過來,知道崔雪也要去,愣了一下,但是看到她們準備的東西,就沒什麼說的了。
他自己本來就帶了不少東西,再看崔雪她們準備的兩大包東西,他一個人可真拿不了。
崔雄年借了牛車,裝好東西就趕緊出發了。
兩個表姐嫁得都不近,而且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去一個來回,當天要回的話就得趕路,而且到家估計也很晚了。
所以梁小英還給崔雪準備了換洗的衣服,讓她趕不回來的話,就在表姐家借住一晚。
路上三舅趕着牛,崔雪坐車上。詢問着兩個表姐的事。
「大妮那孩子,勤快也孝順,你大舅媽懷你大表哥的時候,不僅家裏的話要干,地里的活也要做,就連二妮也是她一手帶的,當時她也沒多大。」
說起大表姐,三舅都忍不住嘆息一聲。
都不用再說下去,崔雪也知道身處重男輕女的家庭,作為最大的女兒,大表姐的日子是有多難過。
「二妮是個要強的性子,小的時候就喜歡跟你大表哥掙,後來你大舅媽狠打了她一頓,她就恨上了她媽和她弟弟。」
「到她們大了,大妮先被說了人家,男方年紀大,還有孩子,家也遠,但是給的彩禮多,大舅媽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大妮沒反抗,但是二妮炸了。」
說起往事,三舅語氣都有些悵然。
「為了不讓大妮嫁這麼個人家,二妮跟家裏吵翻了天,被你大舅媽打個半死,大妮來找我們救二妮的時候,臉上都是淚,身上還有血,後來我們去的時候,二妮已經有出氣沒進氣了。」
崔雪聽着,拳頭都硬了,沒想到大舅媽這麼下得了手,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二妮躺床上養傷的時候,大妮直接被男方家拉走了,二妮養好了傷,還沒等鬧呢,也被送出嫁了。」
難怪一說到她們,梁小英就不說話,也不讓她多問,這段往事誰說誰痛心。
兩個好好的姑娘,被親媽這麼作踐,他們這些親戚想幫都不知道該怎麼幫。
「三舅,你們後來怎麼知道表姐們嫁哪裏的?」崔雪問道。
「你大舅說的。」
大房稍微有點良心的,大概也就是這個大舅了,畢竟也是自己的親閨女,這麼匆忙被嫁出去,他心裏也難過。
二三房和梁小英聽說了這個事,跑去問了一聲,大舅媽不肯說,只有他也想知道女兒嫁得怎麼樣,私下偷偷跟他們說的。
迫於媳婦的強勢,他沒法去看兩個閨女,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兄弟和妹妹了。
「那表姐的婆家……」
三舅聽她問這個,沉默良久,崔雪就懂了,怕是都不太好的。
「大妮做了後媽,那孩子還小,記不住娘,跟她也算親,日子說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壞,就是太窮了。」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二表姐不用說,崔雪也知道,性子太烈了,婆家自然不會喜歡,日子估計過得更苦。
不敢想二表姐在婆家過的會是什麼日子,沒有娘家做靠山,就自己一個人做抗爭,碰上不好的婆家,少不了挨多少打。
崔雪閉了閉眼,已經不想再多問了。
牛車走了兩個多小時,才終於到了大表姐的村子,崔雪一看土坯房子不算,居然還有茅草頂的房子,可以想見有多窮。
不過好一點的是,大表姐婆家住的土坯房子,看樣子還是新修繕過的樣子。
能有功夫修繕房子,應該日子過得不算差。
牛車剛到家門口,就有一個六歲左右的男孩子,牽着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正走出家門,身後還跟着一道聲音。
「大蛋,別帶弟弟去河邊,玩一會兒就回家吃飯了!」
「知道了媽!」六歲的男孩回頭應了一聲。
再轉頭的時候,看到了崔雪他們,他愣了一下,問道:「你們是誰?」
「你是大蛋?」三舅遲疑了一下,隨後問道。
「我叫李志峰。」六歲男孩板着臉,嚴肅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笑。
「好好好,志峰,你媽在嗎?」
三舅話落,大蛋轉頭就沖屋裏喊道:「媽!有人找!」
喊完他就帶着弟弟跑了,三舅和崔雪想叫都來不及。
「誰啊?誰找?」這時屋裏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看見三舅腳步立馬頓住。
崔雪一看,這長得跟她大舅那麼像,不用猜也知道是大表姐了。
「是三叔嗎?」梁大妮抖了抖唇,顫聲問道。
「誒!大妮,是三叔!」三舅高興的大聲應道。
在家門口激動了好一會兒,崔雪他們才進了屋裏。
一進院子,看着有些老舊卻整齊乾淨的家裏,就知道家中的女主人是個勤快的。
家裏出了梁大妮沒別的人了,她丈夫出去上工了,兩個孩子也剛剛出門耍了,就剩她今天身體不舒服,請假在家休息。
三舅知道她身體不舒服,關心了一下,結果她苦笑一聲,說自己又懷上了。
「家裏兩個孩子,日子已經很難過了,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看得出來,她也很不捨得孩子,三舅跟崔雪都沉默着,他們也不好插嘴孩子的事。
「不說我了,這姑娘是?」梁大妮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看着崔雪有些疑惑的問三舅。
「你姑的閨女崔雪啊,你不記得了?」
「是小雪?居然這麼大了!」梁大妮驚訝的打量崔雪,有些不敢相信。
她嫁人的時候崔雪才十三歲,而且梁小英一年到頭不回娘家幾回,表姐妹能見面的機會很少。
現在冷不丁見着了,如果不是三舅說,她根本認不出崔雪。
「大表姐。」崔雪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她一聲。
「小雪今年也有十八了吧?有對象了沒有?」
「去年我爸媽給我介紹了個對象,現在還在處。」
「姑姑姑父眼光極好的,想來應該人品不錯,對了姑姑姑父身體還好嗎?」
「都好的,外公外婆身體也好,他們都很想你呢。」
不提梁家老人還好,一提梁大妮臉上的笑都維持不住,眼中瞬間湧上淚水,眼神充滿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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