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魄留音珠
聽了應求瘋的話,姬楓先是愣了一瞬,臉上的笑容不變,心卻一直涼下去,直到凍徹骨髓,直到連笑容也僵住。
姬楓知道自己不該信,尤其是從這麼個騙酒的修士口中說出來的話,當初風言墨都說自己和百里歸塵的命算不出的。
應求瘋說的幾乎都錯,但是天生黑瞳卻是說對了,如此回想着,姬楓卻覺得應求瘋說的倒也並無大錯。自己的伯父伯母以及師傅蕭毅的確是早早便去世了,其中都有些自己的原因,至於與自己比較親近的李老頭、百里歸塵、風言墨如今的情形,姬楓也並不知曉。
知曉的只是謝不黑沾染了入血魔咒,墨羽被驅逐出族,甚至被販賣。謝不黑他們看重的皆是好的一面,卻無法否認如今的確沾染了一些禍事。
莫非風言墨當初早就算出了自己的命,只是不願告訴自己麼!?姬楓心底遽然冒出一股寒意,臉色也不禁有些發青,扶着桌面的指節也微微顫抖起來,這念頭一從姬楓腦海中浮現,竟便全然收不住了!
「黑瞳真的有這麼厲害麼,我的皮膚這麼黑有什麼特別的命數麼?」謝不黑在一旁揶揄,眼裏滿滿的戲謔。
「這個,我便不知道,大概天生臉皮比較厚吧。」應求瘋正而八經地回答。
「你僅僅築基期便能推演命數,你們門派一定很厲害吧。」墨羽看着情緒低落下去的姬楓,有些惱怒,便是她這樣的好的性子,也不免嘲諷道。
「這個,啊,這個,我算是門派裏面比較厲害的啦……」
蘇流澈冰冷的眸光,斜斜一閃,「哼!若是你這修為就算厲害了,那你們門派也…」蘇流澈順着墨羽,竟也不忘接兩句。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分明是瞧不起我,我和你沒完!」應求瘋不忿。
幾人依舊說着,卻再無之前的熱烈,心頭都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姬楓就靜靜地坐着,也不插話,不知道想些什麼。後來,姬楓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都是孤獨的人,所以每個朋友都分外珍惜。
「應求瘋,我不是叫你等着麼!」靜坐良久,酒樓中傳來一聲慍怒的斷喝,眾人不禁回頭,只見一中年修士朝他們走來,顯然是尋應求瘋的。
這人臉皮繃緊,可比應求瘋要嚴肅得多,雖然年紀不見得比應求瘋大多少,但是此人一來,應求瘋便唯唯諾諾起來,再無和姬楓四人說話的風采,沒說幾句便跟着這人走了,臨走前還向姬楓幾人念叨:
「真正的龍於大潮還有幾日,不過這幾日潮水已經漲了不少,這潮中攜來的藏魄留音珠可是不錯的東西,我就先跟師兄去尋尋了,下次還一起喝酒。」
藏魄留音珠是海外獨有的東西。
傳說龍於仙尊其血灑遍南蠻海外,臨死前布下龍於大陣,以其魂魄為引,引動大陣護佑鮫人族萬世,這藏魄留音珠便是在大陣流傳之中產生的。
法陣除了陣紋最重要的便是陣魂,哀離島上的大陣便可見一斑,而這龍於大陣更是以強絕的龍於仙尊之魂魄為陣魂,堪稱天下第一陣。否則,即使陣紋再高深,也難抵擋時間流逝,更不要說,流轉億萬年。
姬楓和謝不黑對這藏魄留魂珠略有耳聞,以為是滋補元神的良藥,方有修士趨之若鶩,不過鮫人族的墨羽和蘇流澈知道的卻要詳細許多。墨羽和蘇流澈也沒有防備着兩人,倒是說了不少秘聞。
「這藏魄留魂珠可不僅僅滋補元神如此簡單,外人所傳的龍於仙尊以其魂魄為陣魂倒也不假,但是當時天道震怒,滅盡普天下的所有仙尊,號『清世之劫』,龍於仙尊雖然勝過其他仙尊,但是最後依舊力竭被天之鎖鏈洞穿,鎖在虛空之中。
龍於仙尊想以其魂為陣魂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當時的天道是想徹底滅盡天下仙尊,若只是化魄為陣魂,根本不算滅殺,以當時的滅世雷霆來看,即使龍於仙尊化魄為陣魂,雷霆也能將整個海外的法陣盡皆毀去。
所以當初龍於仙尊先是滅殺了自己的神識,只留下一絲守護鮫人族的意念,然後憑藉身前的本能化為陣魂,如此方逃過滅世雷霆。
不過龍於仙尊是自己滅殺了自己的意志,甚至連轉世的機會也沒有了……」
說到此處墨羽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這龍於仙尊對於鮫人族的貢獻可謂大極,鮫人莫不敬畏之。如今鮫人族在萬族中的地位雖然很糟糕,卻絲毫不能動搖龍於仙尊在鮫人族中的地位。
蘇流澈靜默着坐在一旁,臉色也不好看,用手輕柔地撫着墨羽的頭髮安慰,接着說道。
「這龍於法陣運轉千萬年以來,一直護佑我鮫人族。
其時龍於仙尊所做可謂聰慧至極,他知荒古仙尊所為之事甚大,一旦失敗,荒古仙尊和鯤鵬仙尊必將成為眾矢之的,龍於仙尊自己也不能倖免,甚至鮫人族也會深受其害。
他若是轉世,沒有他蔭庇的鮫人族唯有亡族一途,鮫人族也等不到他再次歸來,是故只能出此下策。
好一個荒古仙尊,害我鮫人族千萬年受盡苦楚!」蘇流澈說起龍於仙尊不敢有半分的不敬,但是對荒古仙尊的怨念卻頗深。
墨羽聽了這話,一震,忽地抬起頭說:「蘇流澈,你再這麼說,小心長老們驅逐你出族,你說荒古仙尊的不是,豈非說龍於仙尊看錯了人!」
「哼,龍於仙尊也沒有說過自己的眼光有多好呀?」蘇流澈見墨羽叫自己的全名便知她真的生氣了,也不再爭,只是自己輕聲嘀咕着,聲音低的旁人都聽不到罷了。
墨羽也是知道蘇流澈的壞脾氣,兩眼圓睜,眼角淚盈盈的,氣鼓鼓地瞪着蘇流澈,也不言語。
「好了,好了,我不說荒古仙尊的壞話便罷了。」蘇流澈犟不過,只能無奈安慰,轉而說起其他,「龍於大潮,有人說是龍於仙尊對荒古仙尊的呼喚,年年不休,但是龍於仙尊留下的意念着實不多。
這每年到來的龍於大潮其實應和龍於法陣的陣紋流轉,其中也摻雜龍於仙尊的幾絲意念,不過便是這些微的意念也不是普通的修士能夠抵擋的。
這藏魄留音珠並非自古便有的,而是一萬年前的變故中產生的,這變故極大,事關族中機密,我便不好透露了。
但是因這變故,龍於大潮之前的小潮中常常帶來許多藏魄留音珠,有人說這是因為變故損傷了龍於仙尊的魂魄,使龍於仙尊的陣魂有了破碎而凝結成了這珠子,不過這話也不盡然。
因為這藏魄留音珠中的斷魂殘音混雜,難以分辨是誰的,不過藏魄留音珠對滋補修士元神確實有不小的作用,但是其實真正珍貴之處卻是其中可能摻雜着大能的斷魂殘音,即使是隻言片語也彌足珍貴。」
姬楓知道萬年前在東陸曾發生極大的變故,卻不曾想在海外也有不小的變故,萬年前真可謂多事之秋。姬楓雖然想知道有什麼變故,但是未詢問,既然蘇流澈說是極其重要的機密,也不能讓他為難,既然已經告訴自己此事不能提,便可知其未將自己當作外人。
「不如我們出去也尋些藏魄留音珠,如何?」謝不黑看着姬楓沉默着,想打破這種壓抑的氣氛,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姬楓是個信命的人,一個推演之人卻不信命,那該是多可笑,若是認為自己的將來是不可定的,那麼他所作的推演豈非皆是無用之功。
窮人事,究天命。姬楓也未能免俗,他是信命的。不過他可以去相信自己不長命,相信自己前途坎坷,卻是不能忍受自己會給周圍之人帶去災禍!
應求瘋的一些話是信口胡謅的,但是卻命中了姬楓的要害,其實姬楓一直都不是一個多冷靜的人。他還記得,廣樺城中,名劍門內,封住七穴對奚仲拔刀之時,抵死之志,傾世之怒,那樣的怒火甚至能將自己吞噬。
姬楓知謝不黑是瞧見自己有些心緒不寧才有此提議的,好意難拒,便答應了,四人一同離開了酒樓。
海上,此時浪潮漸起,浪頭勝過往日數丈,這龍於大潮的前奏已經能夠讓人想到龍於大潮的壯闊。浪潮之上儘是修士,好似踏浪的弄潮兒,在潮中穿梭,隨意如在庭院中夜半散步,大浪便如月光,徒增顏色,卻無阻礙。
其中最顯眼的卻是一頎長的修士,身着紫金衣袍,袍色暗金紋,內斂雲波粼,靴扣紋金,玉帶橫腰,頭豎梁冠,睥睨八方。人便立在那,便有一股獨特的霸氣,旁人無不驚俱生出一股臣服之意。
他的身邊還有二男一女三位修士,皆是暗金色衣袍,氣質獨具,不過旁人一眼望去,怕是會忽略這三人,只因領頭的修士實在太奪人眼球,這幾人便黯然失色。了
那修士只往四周短顧了一眼,其他修士便不再穿潮戲浪,都安靜下來,仿佛普天之下,皆是皇土,乃是那修士的領地,沒有他的允許,外人不能妄動。
姬楓也不得不被他的霸氣折服,謝不黑的霸道也許不輸這人,但是霸王的氣質卻相去甚遠。
不過當潮中之人都安靜下來,仿佛都在恭迎聖駕的時候,卻有一個人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打破了這份寂靜。
「師兄,快過來,我找到一顆藏魄留音珠,還不小呢。」
這聲音不可謂不熟,方才姬楓四人與他可是閒聊許久,聞聲望去便見應求瘋正拿着一顆米粒大小的黑色珠子高聲向不遠處的師兄喊話。不過這話一出,那修士旁的三人便向着應求瘋怒視過去,而領頭的修士只是不悅地看了一眼。
應求瘋直接將話喊出聲來,眾人還以為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玩意,可應求瘋手上的藏魄留音珠小得過分,實在沒什麼值得說到的。侍立着的三人以為應求瘋是在挑釁他們,不過姬楓四人卻知道,應求瘋本便是這性子,根本不可能刻意挑釁。
這時讓應求瘋畏懼如虎的師兄,陰沉着臉對他低聲喝令道:
「喊什麼,給我收斂些,下次再這般我便不把你帶出來了!」
仿佛是犯了錯的孩子,應求瘋抿着嘴,靜靜地看着師兄,不再言語,臉上依舊是那副獨特的可憐兮兮的表情,謝不黑便對這幅表情很無奈,師兄也不好再責怪什麼,只是將應求瘋護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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