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牽着那匹棗紅馬偷偷溜出軍營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下午去提前踩過點了,湖海莊園的附近有一片兒幽靜的小樹林兒,正好我可以將馬藏在那兒。
否則道挺遠的,我腿着去腿着回,還得攢足了力氣掄刀砍人,我怕把自己累壞了!
根據是一位一千八百年前死而復生,後來又被自己親弟弟給戴了頂綠帽子後活活氣死了的一位先賢大聖人留下的名言:當身邊沒有人心疼你時,你首先要學會心疼自己!
已知的那麼多裝模作樣、不算是人的聖人里,就他這句話最合我心。也最有人間煙火味兒。
湖海莊園面積確實不小。
我先將自己隱身在圍牆之外一棵高高大大的樹木之上,因為一身黑衣,又用黑布蒙面。從下面看,沉沉的夜色中,我與那棵大樹儼然已融為一體。而我自己則努力地伸長了脖子,認真觀察着圍牆內護衛的運行軌跡及其間隔時間。
仔細計算着什麼時候動手最合適。斬殺惡徒之後,如何才能保證全身而退。
我可沒有那麼高的覺悟,要與那惡徒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這世上的惡人還多着呢!這麼說吧,我這個為民除害、行俠仗義的土匪為了今後能夠斬殺更多的惡徒,怎麼着也得先保證自己能夠活着走出來!
鐵肩擔道義,快刀斬兇徒!想想都替自己累的慌。這他媽是我一個活土匪該幹的事嗎?
夜晚的冷風一吹,也吹散了我腦海中的胡思亂想。看看時辰差不多了,我從那棵大樹上飄然而下,又彎腰縱身躍上了牆頭。
伸手摸了摸斜插在背後,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那把鋼刀。
無比輕鬆地躲過了巡邏的護衛,我高抬腿輕落足,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莊園的深處走去。
耳中先是聽到了悅耳的絲竹之聲,接着便看到了遠處湖邊一所廳堂內發出耀眼的光亮。
燈火通明的廳堂之內,一群身姿婀娜的美女正輕歌曼舞。
入門正對面的一個十分考究的低矮桌案之後,一個相貌堂堂、一臉孤傲的少年郎君正十分慵懶地斜靠在那裏。
他一面拿着一個流光溢彩的酒杯在手中把玩,一面心不在焉的欣賞着面前歌舞美姬的表演,臉色微紅,看上去已經喝了不少了。
我先潛伏在門口耐心觀察了片刻,心裏並不着急,夜還很長,時間尚早,陪他好好玩玩,我只需天亮之前宰了他閃身走人就行了。
我氣定神閒地邁大步從正門口徑直走了進去。
因為身穿一身黑衣,要用黑布蒙面,邁入大廳之後向前走了幾步竟然沒有人注意到我。
我勒個去,你們也玩的太嗨了吧?
如此粗枝大葉、忘情投入,會不會我輪刀把這滿屋的人全宰了他們都還猶如夢中?
最先注意到我的,竟然是對面那個桌案之後臉色微醺,半夢半醒的酒鬼!
他抬起左手輕輕揮動了一下,旁邊的絲竹樂手便停止了演奏,客廳當中那些轉圈都快把自己轉暈了的歌舞美姬們聽到樂聲止歇,也漸次停止了動作,愣在了當地不知所以。
那人又擺了擺手,廳內的閒雜人等都紛紛低頭垂首,一聲不吭地倒退了下去。
四目相對之下,我在內心不得不承認:這個畜生人渣確實生得一副好相貌,再加上顯赫的家世,深厚的背景,有錢又有權,難怪我那可憐的姐姐會被他騙到,暫時委身於他。卻萬萬沒想到最後自己會被這個畜生所害!
我不慌不忙地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微微拱手抱拳道:「上面所坐可是鼎鼎大名的盧正飛盧公子?小人受我家主人所託,特意前來給你送些禮物,萬望不要推辭。也好讓小的回去交差。」
對面的人將手中杯盞緩緩放於桌案之上,伸長了脖子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壞笑着說道:「你是怎麼進來的?如何不見院中的侍衛前來通稟?
看你這一身穿着打扮,不像是前來送禮的,倒像是個膽大包天的江洋大盜或亡命匪人!老實說吧,你是想劫財還是劫色?
本公子欣賞你的膽色。
劫財的話,想要多少銀兩?我這就命人包好了送給你。想劫色更容易,剛才那些歌舞美姬包括旁邊的侍女,看上了那個直接帶走就是了!
本公子我一諾千金,絕不會為難你,更不會因此取了你的小命!」。
聽他這麼說,我也就懶得再裝了。挺直了身子,用力向前走了兩步,臉上掛着刻意的微笑說道:「既然盧公子如此坦誠,我也就不必隱瞞了。小爺我就是地府來的黑無常,今日專程前來取你的狗命!為我家姐姐報仇雪恨!」。
對面的那位盧公子並未如我原來想像的那樣,聞言之後臉色大變,嚇得屁股尿流,向我磕頭作揖求饒。
他先是微微一愣,繼而臉上露出一絲詭譎的微笑,稍稍點了點頭,從容淡定地開口問道:「果然是壯着膽子前來找死的,我猜的一點沒錯。可是,你的姐姐又是誰啊?」。
「就是怡香樓的那位芙蓉姑娘。」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雙眼,倒要看看他會如何反應。
他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變幻莫測。
稍等了片刻,他才又開口道:「芙蓉姑娘?你說的可是那位怡香樓的第一頭牌?倒是從沒聽她提起過還有這麼一個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弟弟!」。
「少他媽在小爺我面前裝蒜了!你若還是個站着撒尿的,就要敢作敢當。說說你為何要害我姐姐性命!」
我忽然之間就怒從心頭起,不由得提高了聲音,瞪起了雙眼。同時伸手取下了插在背後的那柄鋼刀,緩緩扯下了纏在上面的麻布,露出了寒光閃閃的刀鋒。
對面那個畜生的面部肌肉先是僵硬抽搐了一下,隨即又緩緩鬆動起來,他咧嘴作苦笑狀:「現在要說你是那位芙蓉姑娘的弟弟,我倒是有幾分相信了:因為你們二人的共同點太過明顯,都是這麼不識抬舉,自己找死!」。
他一邊說着,一邊收起臉上的笑容,眼神也漸漸變得陰狠歹毒起來。
「沒錯!那個長得好似天生尤物的小妖精是我親手勒死的。
這天下之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本公子自打出生的那日起,就沒有人敢忤逆我的心意!
命中注定我這種人將來只能成為大順的精英、國家的棟樑。甚至如果我有那份野心,改天換日、改朝換代也說不定!
那個天生尤物的小妖精身材嬌好,能說會道,還是十分惹人憐愛的。
當初本公子在她身上豪擲千金,時至今日也不曾後悔過。她出身於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纖纖玉手彈奏的那一手古琴,堪稱一絕!
雖淪落風塵卻仍然心高氣傲,倒是與本公子十分般配。
她就好似生長於污泥沼澤之中的一朵美麗睡蓮,可惜就是有眼無珠,太不識抬舉了!
本公子完全出於發善心,施恩垂憐,想替她贖身並納之為妾,讓她今後日夜陪伴在我這貴人身旁。
她竟然不識好歹、不知死活,敢當面拒絕!
既然本公子我都得不到,別的任何人再也休想得到她,膽敢忤逆本公子,我就要讓她零落成泥碾作塵。
那天,我將她雙手捆綁,令她動彈不得,先是粗暴地蹂躪了她,之後她仍然不肯就範。
其實,當我親手將繩索套在她那雪白酥軟的脖頸上時,我的內心還是複雜而猶豫的。
我雖綁縛了她的雙手,卻並沒有封住她的嘴巴。
她只要開口向我求饒,我可能還會一時心軟放過她。
但這個賤人雖是雙目垂淚,卻緊咬着下唇,一臉倔強,始終一聲不吭,就是不肯服軟。
更加不可饒恕的是,她望着我的那一雙水汪汪的媚眼中竟然充滿了鄙視和不屑!
死到臨頭都不肯低頭認錯。
本公子何許人也?從小到大都是受眾人頂禮膜拜,收到的永遠是無數人崇拜羨慕的目光。何曾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個身份卑賤到不能再卑賤的青樓風塵女子,一個豬狗不如、可以千人騎萬人踏的的風塵女子 、賤人,竟敢如此對待身份尊貴、威震一方的堂堂郡守之公子爺?!我真要捏死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於是我最終不得不下狠手,活活勒死了她。」
我雙眼死死盯着面前這個恬不知恥、大言不慚的瘋子、畜生,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更加用力地緊握着手中的鋼刀,恨不得即刻將其碎屍萬段。
我聲音沙啞的低吼道:「夠了!你才是那個最骯髒、最卑賤的豬狗不如的東西!
姐姐她雖然身份低微,但她是個堂堂正正的大活人!
人皆有選擇自己將來生活的權利!
得不到就毀掉,你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如果你這種貨色也能成為大順精英、國之棟樑,那這個大順朝也早他媽該完蛋了!
我且問你最後一句:我姐姐身上的累累鞭痕又是怎麼回事?」。
在我的眼中,早已成為一具屍體的盧公子竟然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倒顯出幾分天真與得意。
他忽然臉色一變,瞪起雙眼惡狠狠地說道:「我說過了,身為堂堂郡守之子,豈能忍受被一個卑賤妓女鄙視的奇恥大辱?
看到那邊靠牆那一排架子了嗎?親手勒死了那個小賤人,我仍然心意難平,覺得不解恨。就把她赤身裸體吊在那裏,找來一根牛皮鞭子,將她狠狠抽打了一番,直到自己累出了一身汗,方才解恨罷休。
我其實對她還是很有感情的。
所以並沒有像對待其他不聽話的賤人那樣,用利刃剝下她的麵皮,也沒有將其分屍,連她那張秀美的臉龐都沒捨得用鞭子抽。
她真的很美,死了也很美!我很享受親手弄死她的感覺。
我本想直接讓人把她埋了算了。
但忽然想到,自己出了一身汗創作的作品,沒有一個觀眾何其乏味?就命人用草蓆裹了她,趁夜色直接扔回了怡香樓的大門前。
順便也想試試那個老鴇娘,看她有沒有那個膽量去報官,需不需要連那個老東西一起收拾了。
那個老東西果然怕死,沒有讓我失望,我這人也挺仗義,後來還差人送去了一包金銀算是補償獎賞!」。
我連忙抬手打斷他,「夠了!你連人都不算,說你是畜生都是對畜生的侮辱!還談什麼仗義?你可以現在馬上去死了!」我咬着牙說道。
那位盧公子臉上再度露出了一絲詭譎駭人的微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說道:「你說了要殺我,卻不見我有絲毫的慌亂,而且對你所有的疑問都坦誠相告。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面對死人從來不屑於說謊!
在你臨死之前,我告訴你一個最大的秘密:本公子打小習武,雖然這些年來有所荒廢,但我的武學師父當年卻是我爹歷經千辛萬苦,花重金請來的。
他位列當世十大成名劍客之中並且排行第四!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收集名劍了吧?你心裏也應該清楚:雖然外面有上百的護衛,我卻從來不用。
因為本公子恃才傲物,也從來就沒把你們這些貿然前來送死的小毛賊放在眼裏。
準備好了嗎?準備好就舉刀過來吧,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你那死去的姐姐了!」。
我心中頓時又氣又笑:死到臨頭了,這個小王八蛋竟然還敢如此狂妄?吹牛皮想唬我?!真以為我是被嚇大的?!
我不客氣地回敬道:「這個我倒還真沒聽說過。不過有點不好意思,我也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兒:小爺我自幼練武,勤學不綴,而且這麼多年從沒荒廢過。
我的那位師父倒是沒什麼名氣,僅在當世十大成名刀客排行榜中排行第三!我時常都有點替他感到慚愧」。
對面那位盧公子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晃了晃腦袋,半信半疑地看了我兩眼,緩緩站起身來,伸手從他背後的牆根那裏取出一把寶劍,抬手拔劍出鞘。
先下手為強!
我一個旱地拔蔥,雙腳點地一躍而起,我的整個身體仿佛已經被仇恨的怒火點燃,在空中雙手舉刀,猛地向那個人渣敗類的頭頂剁下。
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個畜生身手敏捷的就地翻滾,輕鬆躲過了這泰山壓頂的一招猛擊。
竟然還回身反手一劍,快速朝我的胸膛刺來。
在我雙腳觸地的同時,即刻再度發力,一個後空翻堪堪躲了過去。
同時心中吃了一驚:難道這廝剛才不是在吹牛?還真練過幾天?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小爺我從來不信邪!
哪怕你的師父是當世排名天下第一呢,土匪小爺我今夜就算拼了命也要擰下你個小王八的項上人頭拿來當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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