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初見裝傻,伸手在冰箱裏翻,完全忘了自己要翻什麼。
果斷按了掛斷,絲毫不給童菲再發聲的機會。
身後,檢邊林同一時間側過身子,探出手,從冰櫃第二層小格子裏抽出瓶西柚汁,塞到她懷裏。這是她最愛喝的。
初見嘟囔着說謝謝,和他目光交錯。
她發誓,他一定聽到了……
其實,那啥是肯定沒有。
可,還是讓她想到了一些不該想到的。
那年兩個人坐輪渡過江,好多人,摩托車自行車的都推上來,她和他被擠到角落裏,和爸媽還有他爸爸隔着層疊的人群。就在她緊張身上簇新的棉服會不會被右邊車軲轆蹭髒,就毫無防備地被他遮住了視線。當時的感覺……嘴唇濕漉漉的,被咬住……
初見果斷把西柚汁放回去,抽出自己最討厭的胡蘿蔔汁,走了。
整晚她都沒再出房間。
第二天天剛亮,爸媽就說要回杭州給爺爺掃墓,她翻個身,想繼續睡,沒想到被媽媽拖起來,交待她廚房裏放着雞湯。
順便,還告訴她,檢邊林是下午飛機走,中午可憐巴巴沒人給他做飯,要初見把雞湯熱好了把他叫過來,倆人一起喝。
「不要,你現在就送過去吧,都給他,我不喝。」她表達抗議。
爸媽一人一句,開始數落她不懂事。說到她求饒,終於走了。
結果,她一覺睡到十點多,滾起來,抱着一堆髒衣服從臥室蹭出,廚房裏分明就已經有個很高的人影,在用涼水洗臉。
熱騰騰的雞湯被放在小吧枱上。
電視是打開的,聲音很小,正在放好聲音的重播,正好是開場時那英在唱周董的那首青花瓷: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我媽給你鑰匙的?」她在這婉轉低回的歌聲里,瀕臨崩潰。
他雙手捧起一把涼水,撲到臉上。
撲得力氣太大,濺起來的水花弄得他身上都是,還有黑色運動長褲上也都是。
「趁熱喝,我改了航班,現在就要走。」檢邊林直起身子,臉上的水順着下巴往下淌,他隨手抹掉大部分,似乎不太想直視她。
從沙發上拎起運動外衣,臨走,還把她家鑰匙放到了鞋柜上。
初見看着被撞上的門,很是莫名。
她把髒衣服塞進陽台洗衣機里,這才看到陽台角落的半透明垃圾袋,塞着,額,塞着她最喜歡的一整套blythe娃娃,每年的都有,各種限量版本,還有個紙盒。
這個盒子初見沒翻開過,不知道有什麼。
她直愣愣瞅着垃圾袋裏的東西,那種多年來蒙在心頭的內疚感又加深了。
這是去澳門前,她生日時候,檢邊林讓人送到家裏來的。
她簽了單,老媽問過是誰送的。當年事情除了她和檢邊林,身邊家人並不清楚,所以她沒說實話,就說挺沒感覺的一個人送來的,然後隨便翻了個垃圾袋裝起來。本來扔掉就沒事了。
可她急着收拾東西走,給忘了。
就記得走時候,老媽還在念叨:「不管是誰送的也是一片心意,扔掉可惜啊,真可惜。」
結果,糊塗媽真就沒扔。
結果,還讓事主看到了。
哎哎哎,哎。
初見繼續內疚了會兒,喝了兩口湯,匆忙收拾完,臨出門前蹲在門邊,盯着那袋東西,猶豫了幾秒,拿起來,出了門。
沒想到,
樓道里他還沒走。
這下更完了。
她可是親手拎着這袋子東西走出來,擋都擋不住,就算對着普通的喜歡自己的人,沒有這麼多年相處基礎,她都覺得當面扔掉對方送的生日禮物很侮辱人。更何況兩人都認識超過二十年了。
檢邊林一米八幾的瘦高身影,靠在離她不出五步遠的地方,側頭,手肘頂了下牆壁站直身子。從她邁出家門,他就在微微皺眉,一聲不響地瞧着她。
初見有點慌,指着他租的那個房子的大門:「我不是要扔,是想……還給你來着。」
這樓里是一梯兩戶,初見媽媽給檢邊林租下來,圖個清靜,平時他都不在,也不吵不鬧,又是高檔小區,還安全。
可現在缺點來了。
這種時候除了他和自己,根本不可能會有外人出現,哪怕路人冒個頭,打破這種僵局。
檢邊林越是不說話,初見越是冒汗。
偏偏小區還這麼靜。
明明樓道里的玻璃窗是打開的,可除了飄忽來飄忽去的樹影,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也不知從哪借來了勇氣,終於嘟囔着,說出了多年壓在心裏的話:你能不能……別喜歡我了?
擋在樓道里的人影停頓很久,走過來。
初見覺得自己也許,也許說得不太是時候,拎着人家的禮物要扔的時候說,實在,實在不太地道:「你看,那都多小時候的事了,那時候一開始沒說清楚是我的錯,可我後來也說清楚了啊。我們都這麼大了,我覺得就是不說出來,暗示暗示你也就懂了……」
他遮住了樓道窗口投射進來的所有自然光,低頭打斷她。
「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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