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舊世界維修師 2 第 2 章

    突如其來的光，激得齊以薇緊閉雙眼，下意識偏頭避過。

    「坐穩！」

    有人握住肩膀將她扶正，齊以薇驚魂未定，一個哆嗦，踢腿猛退。

    周圍盤坐眾人被她動作驚到，都一臉不可思議，剛剛扶她那人怔了一下，又趕緊快手快腳把她往回拉。

    「是怎麼了？這個時候發瘋？！」她壓着聲吼。

    齊以薇適應了光線，才發現自己不在機艙，襲擊者也消失了。

    在女人不容質疑的指點下，齊以薇僵硬回到原處，學着身邊人盤腿坐正。

    光線來自於廣場中央點燃的巨型火堆。

    數千人圍坐在火堆前，身影細碎交織，有如螻蟻。

    巡邏者在區塊分割的走道間巡視，數息間就有十數人被那杖砸過，還有一部分人被拖離，一路衰衰哭嚎。

    齊以薇茫然。

    她記得自己胸腔被踩碎，四肢也斷了，垂死間還被餵了一種極苦的東西進嘴。

    一轉眼，身體各處完好，衣服成了灰色寬袍大袖，和這裏所有人一樣。

    心頭一驚，她摸向頸間，隕鐵好好地垂在胸口。

    值班室淘到的兩枚鋼筒仍在指尖，還有臂環，臂環也完好無損，齊以薇鬆了口氣。

    她這才覺得熱。

    又熱又渴，還餓。

    「有水嗎」齊以薇問。

    嘴唇張合間一陣刺痛，竟不知渴了多久，唇上乾裂出許多血口，一說話就有咸腥外溢。

    「別吵！等啊，這不是都在等嗎？」女人舔舔嘴唇，一臉渴求地望着中央火堆。

    火堆前有位鬚髮皆白的老者，面前擺着只水缸，缸內煙氣縹緲。

    他一邊哼唱，一邊拿木勺伸進缸中攪動，舉高翻轉，水線在光的照射下晶熒閃爍。

    水向下滴落時，人群嗡嗡躁動起來，有些人按捺不住，起身去撲。

    巡視者舉杖重敲，金色杖頭砸到頭頂，血流如注。

    這到底是在幹什麼？這是哪兒？

    「您已進入舊世界，本次倒計時，九十天。」

    怔忡間，轟地一下，腦海內出現幾塊面板。

    齊以薇安靜下來。

    坐在她身邊的女人呆望着一勺水倒空，咕地咽了一口，自言自語說：「今天應該能喝到，該我們這片了。」

    沒過多久，這一片信眾得到巡邏者提示，紛紛激動難耐地起身。

    「走了，還愣着幹嘛。」

    齊以薇被女人一拍，驚醒過來。

    「胡姨，有吃的嗎？」齊以薇接收到部分記憶，認出女人身份。

    胡姨麵皮一垮，「我哪來吃的？趕緊走！」

    其他人陸續前行，齊以薇站定不動，不一會兒就跟前面拉開了一段距離，有些人注意到，轉頭望向這邊。

    「我餓得走不動，不吃點沒辦法。」齊以薇輕聲說。

    胡姨急出一身汗，眼角掃到巡邏者似乎要往這邊走，趕緊從懷裏摸出塊薯餅塞進齊以薇手心，「就知道你是個禍害！拿去！」

    她一給一推，齊以薇就動了。

    一群百多個人，跟着巡邏者後頭走得參差不齊。

    齊以薇吊在後面，慢慢掰了薯餅往嘴裏塞，雖然又干又糙哽在喉頭，但這已經是塔安星平民難得的東西了。

    舊世界是現實中被摧毀或被流放星體的某段資源黃金期投影。

    握有鑰匙的人即任務待命者，需要完成指定的資源搜集工作，向系統提交任務品獲取積分獎勵，積分可用於兌換物品或交易區內部流通。

    塔安這顆旱星上，擁有一顆名為水之核心的水屬性資源，珍稀度評級E，找到這項資源，任務即算達成。

    失敗的話，則會被直接飛離世界，回到起點。

    這意味着她會重回那淌滿鮮血的死地，扭曲着身體，被拽着頭髮拖行，瞪眼咽下最後一口氣。

    成功後隨贈的休息區很重要，等若存檔點，能保留最佳身體狀態，能自由選擇24小時節點，甚至可以花費積分在指定範圍自由定位回歸。

    她需要這個資格。

    齊以薇深吸口氣，將最後一點薯餅塞進嘴裏，整理腦海中的雜亂記憶。

    這裏是水神廟，塔安星人最高信仰神地。

    塔安星八城十六郡，中心城為首，是一座能容納近百萬人的大城。

    中心城的水神廟是最大的，受塔安星人信奉的廟寶也被珍藏於此處。

    水神掌管水脈，得了信仰力，就會憐惜信眾保一方地下水脈充盈，而水脈的源頭，據說就在廟寶之下。

    齊以薇和父母在半月前來到中心城定居，受信眾指引，也拜入教廷。

    雖身無長物，為參加水神廟每月一次的集會，一家還是忍飢挨餓湊了五塊供養錢，讓齊以薇跟着信眾胡姨一起來參拜。

    供養只要兩塊，胡姨昧下的的三塊錢，是一家人好幾天的伙食。

    一塊薯餅，可遠遠不夠。

    胡姨被訛了東西，心疼得要死，但凡齊以薇走慢一步，總要拿手去戳。

    只是戳一把前頭就慢一步，試了兩次，女孩竟然學會了還手，手臂細瘦拳頭卻硬，胡姨不敢叫出聲，只能咬牙忍下，等出去再說。

    「一個一個來。」

    灰袍白須的指引者面容慈善，點了幾位不住捏手貼額，念叨着禱文的老者先行上前。

    第一位老者顯然來過多次，顫顫巍巍站到水缸前，雙手窩成一捧。

    白須指引者提起水勺，盛了堪堪一底的水，小心倒入。

    齊以薇站得略遠，只看那水入手，老者似是受了刺激，渾身哆嗦了一下，慌忙飲盡。

    「無病無災，無飢無渴，永世永安！」老人喝完，聲氣都大些。

    一個一個接水下去，終於輪到齊以薇。

    缸中煙霧比遠處看到的更盛，齊以薇刻意站近，在指引者以手貼額念祝禱詞時，借火光往裏看去。

    水色清澈，霧氣帶着冰意，令人神清。

    缸底沉着塊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物體，霧氣從它上頭髮散而出，蔓延至水中，蒸騰向上。

    這是？

    「接好。」指引者眉間輕皺，提着勺望她。

    趕緊合掌接水，果然入手冰涼，在眾人盯視下，齊以薇湊唇輕嘗一口。

    冰凍水線直落，穿進肚中，瞬時暑熱全消。

    實在饑渴，齊以薇顧不得別的，一飲而盡。

    後面人等着，齊以薇沒有別的理由繼續停留，往前走時，忍不住轉頭回望。

    缸底那東西，難道就是任務所說的水之核心？

    水神廟集會一月一次，每次能飲到水的只有小部分信眾，任務三個月期限，她最多再來兩三次，可來了能不能再得到資格走到缸前都是問題。

    心中這樣想着，腳步便慢下來。

    這一路她比別人要磨蹭，整隊的巡邏者不耐煩，正要舉杖上前，意外陡生。

    隊伍中段一名即將走到缸前的男人忽地猛衝，在所有人未來得及反應之時，伸手入缸，一把將內容物掏出。

    缸面水霧被他攪動時打散，冰水四濺，噴了周圍人一身一臉。

    「捉住他！」巡邏者怒吼。

    尖叫推搡，信眾們被擠到後頭，離得近的數十位巡邏者揮杖圍堵，男人-拳頭緊攥，火光照耀下，面上竟無半分懼怕。

    「來啊！來兩個我打一雙。」他不僅不怕，甚至頗有得色。

    一把金杖揮至面前，他右臂橫舉一格，竟有金鐵相擊聲。

    「哈哈，都是傻子！還觀望，觀望個屁啊！E級任務，要就搶啊！一群蠢貨！」

    他握住金杖反手一推，身高近兩米的巡邏者竟被洞穿，身體飛騰，撞入身後一片未來得起身的信眾中，引尖叫連連。

    巡邏者們面色不改，七八人集結至灰袍白須指引者身前，將他護得嚴嚴實實。

    相較缸中物，這些人似乎更在意這名白須長者的安全

    齊以薇站在人群中，皺眉思量。

    這東西，真是傳說中能滋養水脈的廟寶，任務品水之核心嗎？

    數名巡邏者舉杖圍堵，男人信手提擋，凡被擊中者無不肉破骨損，一時間場面血腥至及。

    「都回來！」白須指引者雙臂高舉，眉張目瞪。

    幾名受傷待沖的巡邏者身型立時頓住，收了金杖踉蹌迴轉，令行禁止。

    男人冷笑，「還算識相。東西我就帶走了！」

    他舉拳一晃，看準出口轉身就走。

    巡邏者竟無一人來追，舉杖立於指引者身邊，沉目而視。

    白須指引者閉起雙眼，雙唇微動，提手貼近額頭，做了一個信眾中最為常見的祈禱手勢。

    看到他的動作，信眾紛紛匍匐下身體，喃喃念出十二字真言。

    齊以薇見所有人都矮下身，也跟着以身貼地，只是悄悄抬眼，看那人去向。

    男人沒走幾步，身體陡然慢下來。

    他不敢相信地回過頭，看向白須指引者。

    眾人目光之下，男人握有東西的拳頭冒起白色煙氣，煙氣聚成團結成冰，裹着手臂向上攀升，緊接着皮肉開始成塊狀剝落。

    男人大駭，想以左手攏住掉落肉塊，可左手剛一貼上，那冰團衝上去，也將其包裹。

    「這是什麼？」他大喊。

    十數秒不到，兩條手臂血肉都脫了個乾淨。

    皮肉消失，銀光閃閃的機械臂骨裸露在外，除知情者外，其他人都瞠目結舌，許多信眾都害怕得紛紛後退。

    「他不是人！」

    「怪物！」

    「難怪敢褻瀆神物，打死他！」

    「燒了他！燒了他！」

    就連機械臂也漸漸承受不住這冰凍，男人痛苦顫抖，終於將那東西扔開。

    乳色物件被拋出極遠，彈動數下，落到距齊以薇不遠的地面上。

    火光下，其質仿若透明，有乳色煙氣涌動。

    齊以薇咽了口口水，伏在地上的雙手微微蜷縮。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