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霾的氣候籠罩下,大海終於收起了它那狂怒的波濤,剛剛經歷了那場幾乎將所有人都葬送其中的驚濤駭浪,海灘上一片狼藉。
沐南溪和顧西洲像其他人一樣癱坐在濕漉漉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劫後餘生的後怕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湧上心頭。
前世今生,沐南溪還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髮絲凌亂地貼在她的臉頰上,上面還掛着幾串水珠,不知是海水還是冷汗。
顧西洲也沒比她好到哪。
最後的時候,他幾乎是把人背起來跑,現在衣服都濕透了,額頭還在冒着汗。
兩人眼神中滿是驚恐尚未褪去的餘韻,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揪住身旁的土,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確認自己真的還活着。
她聲音帶着一絲顫抖,開口道:「老公,你知道不知道,剛剛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大家都完犢子了。」
她有空間,大不了緊要關頭,就都進去,可海邊這些百姓不一樣,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顧西洲抿了抿唇,「嗯。」
當時海浪撲過來的時候,他只記得拉着媳婦就跑,哪還想那麼多。
他衣服都破了好幾處,手臂上還有被礁石擦傷的痕跡,絲絲血跡混着海水,顯得有些狼狽。
他努力平復着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看向媳婦,試圖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別怕。」
可當死亡真的來臨時,又有誰不怕的。
不過是本能的想要保護身邊的人。
周圍倖存下來的人們也都或坐或躺着,臉上皆是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慶幸交織的複雜神情。
有的嚎啕大哭,那哭聲在這風聲、浪聲交織的海邊顯得格外絕望。
「放開我,我要去找她。」 男子紅着雙眼,一邊掙扎着想要掙脫旁人拉住他的手,一邊朝着那洶湧的大海嘶吼着。
剛剛下去的浪牆退去後,再次捲土重來。
而且比剛剛的還大,還高。
那巨浪像是一座座高聳的水山,攜帶着千鈞之力,以排山倒海之勢朝着岸邊猛撲過來。
沐南溪和顧西洲剛剛緩過來的那一絲氣力瞬間又被恐懼填滿。
他們瞪大了眼睛,望着那越來越近的巨浪,雙腳像是被釘在那,一時之間竟忘了逃跑。
周圍的人們也都陷入了極度的慌亂之中,呼喊聲、尖叫聲再次響徹在這片海灘之上。
「快跑啊!」 顧西洲率先回過神來,他一把拉起沐南溪,朝着更高的高坡狂奔。
他們的身後,再次面臨着末日審判般步步緊逼的巨浪。
每跑一步,都能感覺到那海浪裹挾着的海風幾乎要將他們吹倒。
原本還坐着的、躺着的人們也都紛紛起身,拼了命地四散奔逃。
可那浪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間就已經追到了不少人的身後。
只聽 「轟」 的一聲巨響,巨浪狠狠拍上來,打在他們兩身後的男人身上。
顧西洲一個伸手,死死把男人抓住。
沐南溪拋出繩子,男人一把抓,合力把他拉住。
海水如泛濫的猛獸,瞬間淹沒了大片的區域。
男人堪堪撿回了一條命。
那些跑得稍慢些的人瞬間就被捲入浪中,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消失在了渾濁的海水裏。
顧西洲大叫:「大家別停,繼續爬上山頂。」
沐南溪邊跑邊回頭看,眼中滿是驚恐和不忍。
「這麼多人……我們根本逃不掉的!」
她的聲音被呼嘯的風聲和海浪聲淹沒了大半,卻依舊透着無盡的絕望。
顧西洲咬着牙,手上的力道又緊了幾分,大聲喊道:「別回頭,跑!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放棄!」
他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全力拉着沐南溪在那不斷被海水侵蝕的沙灘上艱難前行。
海水已經漫到了他們的腳踝,每邁出一步都變得無比艱難,仿佛有一雙雙無形的手在拖拽着他們。
那浪還在不斷地湧來,一層疊着一層,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就在他們感覺自己快要被海水徹底淹沒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塊凸起的礁石,顧西洲眼睛一亮,使出全身的力氣,帶着沐南溪朝着那塊礁石跑去。
而剛剛那個男人也和他們一樣,手腳並用,奮力攀爬上去。
剛一穩住身形,那巨浪就從他們腳下洶湧而過,海水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們全身。
可好歹大家暫時保住了性命。
他們緊緊抱着礁石,望着那依舊在肆虐的大海。
男人的嘴唇都在微微顫抖着,聲音帶着哭腔:「還會再來的,這浪根本不會放過我們的……」
「嗚嗚嗚嗚,我們海不了了,都得死,通通都會死的。」
還有很多人和他一樣,一個勁的哭。
吵得沐南溪頭疼。
現在氣囊還沒辦法普及,就算到最後,她和顧西洲活下了,他們也難。
氣囊,對,他們還有氣囊。
不過光有氣囊又怎麼樣。
茫茫一片,就是給他們,他們沒有吃的,也一樣會死。
顧西洲抓着她的手:「別想那麼多,剛剛那種情況,根本來不及。」
這片礁石很大很大,剛剛一大堆人,回來幾次巨浪後,一共就站了幾十個人。
很多人都同男人一樣,崩潰大哭。
他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哭哭哭,就知道哭,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熬過這幾年的。」
其實也不難解釋。
生命就是那麼渺小,好不容易熬過了這麼多災難,又遇上這麼大的巨浪,現在他們被海水從四面八方圍着,想要離開,除非現在有快艇。
沐南溪的空間裏有。
顧西洲的空間扣也有。
現在空間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但並未普及。
平頭老百姓是不會接觸到這東西的。
顧西洲拿出來時,看了眼在礁石上的人。
一個個透露着渴望的目光。
顧西洲先跳上去,然後接過沐南溪。
末世的冰冷讓很多人都望而卻步。
可快艇的誘惑太大了。
不知是誰先開了口。
「大哥,大姐,帶上我們一起走吧!」
接着就是幾十張嘴開叫。
方才救的男人也不哭了,一臉期待的看着他們。
過到沐南溪上去後,他也沒開口。
其他人想靠近快艇,被他擋了回去。
「不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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