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慢慢旋轉,蘋果皮薄厚的均勻的懸在空中。
黎視盯着蘋果,擔心切斷了蘋果皮。
李明端躺在床上,帶着呼吸機,不順暢的呼吸。
時間是虛無的概念,而他的虛無概念就要到了最後階段,到了該和身邊人、和他的努力一生的事業說再見。
扯掉呼吸管子,李明端努力的坐起來。
黎視看見李明端想要坐起來,放下蘋果,兩步跨到床前,扶着李明端。
李明端靠在床頭上,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氣。
黎視搖起來床,讓李明端更舒服一些。
尋笠走進病房,看到李明端沒有帶呼吸機罩子,着急的跑到床邊,想要為李明端戴上呼吸罩。
李明端擺擺手,阻止尋笠的動作。
他的時間不多,不想用機器維持他的生命長度。
出生入死,死是所有人的目的地,沒有人可以躲過這一點。
「太難受了,我不戴這個。」
「顧洛在幹什麼,怎麼還不來見我?」
尋笠答道。「顧總現在在曼谷參加部長級會議,明天才能回來。」
顧洛還在國外,明天回國也要後天過來。
李明端不確定他是否還能堅持到後天,但他也沒有辦法,有些事情不能通過視頻電話說,只能面對面的說。
看到床頭柜上的108子,李明端笑了笑,伸手拿起108子。
黎視站在床頭,默不作聲站着。
他知道李明端的時間不多了,陪在李明端身邊的,等待他走完最後一程。
明禾集團的事已經處理完,幾天不在位,不影響正常運轉。
「身體還真是不爭氣,以為還能堅持幾年時間,苟延殘喘着,現在看來是活不了幾天了。」
「你們幾個孩子成家的成家,立業的立業,我也看到了你們的未來。」
「我走以後啊,做事不要太高調,不要再像現在一樣激進,動不動就是用非常規手段做事。」
「尤其是你,黎視,你最喜歡劍走偏鋒,使用一次沒有問題,次數多了總會出錯。」
「不要和張記一內一外的合作,這樣對你們都不好。」
黎視聽着李明端絮叨,若是以前,他會反駁,會頂嘴。
可現在他的心情沉重,沒有頂嘴的勇氣。
誰能對即將死亡的人頂嘴?
將手中的108子交給黎視,李明端說道。
「張記快要結婚了,我肯定是見不到了。」
「他一直想要搶走我的108子,搶了兩次沒有成功,不會有搶第三次的機會了。」
「將108子送給他吧,當做結婚禮物,也是一個念想。」
黎視看着手中108子黃花梨手串,點點頭,表示他會將108子交給張記。
張記悠閒的在棗城陪馬閒閒,或許可以讓張記知道李明端的現狀,讓他到燕京看望李明端。
似乎是看出黎視的心思,李明端說道。「不要告訴其他人我的現狀,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人老了也要面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自己看着都討厭。」
「還有你們,以後要忘掉我現在的樣子。」
黎視笑了笑,反駁道。「那你可要看着我們忘掉,不然怎麼確定我們忘掉了。」
輕笑着,李明端說道。「我也想活着,可老天不讓我活着了。」
「你們記住就記住,我都死了,還能管得了你們。」
「顧洛回來讓我第一時間過來見我,我有話和他說,再不說就只能帶着進棺材。」
輕輕躺下,李明端主動戴上氧氣面罩。
罩子戴在臉上不舒服,依靠機器延緩生命令他不舒服。
活着和死去,有的人活着,有的人死去,這是自然界的規律,誰也避免不了。
他在有限的生命里做了很多事,活着的人會給他評價。
慢慢閉上眼睛,睜開眼睛太累,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眼睛也會很不舒服。
尋笠為李明端蓋好被子,起身離開病房。
黎視跟在尋笠身後,尋笠示意的眼神,黎視不明白尋笠想要表達的意思。
站在走廊里,尋笠說道。「我聯繫了老二,他不願意回國,即使說了李叔快不行了,他還是不願意回國。」
「你以前和他關係還可以,算是能說上話的朋友,能聯繫老二?」
李明端家事複雜,老一輩人心純粹,沒有那麼多亂心思。
個人是國家的,家庭是國家的,生的孩子也是國家,必須為國家奉獻所有。
老二不願意回國,他的電話也會招來反感。
父子之間的事,最好還是父子解決,不要來外人湊熱鬧。
「我聯繫上老二又能怎麼樣,你不會以為幾歲孩子的關係能影響幾十歲成年人的決定?」
「老二和李叔是他們父子的事,我們外人不摻和。」
「是否回國,是否願意到醫院陪着李叔,這是老二的決定,不是我們外人可以置喙。」
「你將李叔的情況告訴老二,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當然,他的正確不代表是我們認為的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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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視不願意摻和,尋笠也沒有辦法。
生死的距離,還能因為慪氣而不見最後一面。
在生和死之間,恩怨都可以放下,父子怎麼會有隔夜仇。
還想要努力說服黎視,看到黎視嚴峻的臉色,尋笠沒有開口。
男人的心腸比女人硬,打定主意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服。
黎視習慣做老大,習慣發號施令,想要說服這樣的人,無疑是天方夜譚。
尋笠不認為她能夠說服黎視,自然不再多嘴說話。
「顧叔叔怎麼回事?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國?」
尋笠解釋道。「計劃好的部長級會議,他帶隊隨行保護,這是既定的計劃。」
「李叔身體狀況不好,臨時住院,誰也沒有料到的事。」
點點頭,黎視說道。「我下去吃點飯,你在這裏守着吧。」
老黃離開賭場,坐車回到家裏。
塔里茲坐在茶室泡茶,茶桌上放着Ipad。
明了塔里茲關注着白沙瓦的事,老黃認為塔里茲是關心則亂。
布塔有他的計劃,計劃推演中考慮了各種情況,按照他們的推演,執行計劃不會出現意外情況。
就算有意外情況,布塔也能保住一條命。
只要保住命,翻盤的機會就存在,可以再來一次翻盤。
孩子有他們的天空,過多的關心損耗自己的精力。
坐在塔里茲對面,老黃拿起茶碗,喝一杯涼茶。
布塔的事是小事,他面臨的事是大事,要謹慎對待。
豁牙子鐵了心另開棋局,這讓他很被動。
豁牙子是大股東,大股東退股影響很大,會讓其他人看到賭場的裂縫。
允許退股機制的存在,老黃也不能不遵守規則,強行扣押豁牙子的股份,不讓他退出。
不明白豁牙子為什麼一定要退股,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賭場經營正常,沒有任何的不穩定因素,豁牙子卻像吃了秤砣一般,鐵了心退股。
好在他沒有拉攏到其他人,不然賭場只會分崩離析。
「豁牙子的財務還是準時轉賬?」
老黃嘆氣道。「留不住要走的人,就是不明白他的目的。」
「我已經安排財務隨時接手豁牙子離開的現實,保證賭場不會因為豁牙子離開動盪無法經營。」
「另開棋局固然新,棋局是一樣的路數,不過是在經歷一遍罷啦。」
塔里茲說道。「習慣發號施令的人不允許他的意志不被執行,這一點對其他人不是事,對一些事是堪比生命的大事。」
「豁牙子有他的驕傲,不想和我們一起玩也正常。」
「我們認為做事一定有目的,這是我們思維的無趣,有一些事就是沒有目的。」
老黃拿起茶壺倒茶,看着茶水倒進茶碗。
茶湯蕩漾,顏色煞是好看。
放下茶壺,老黃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太有自己的想法,堅持他們認為的一切,不會忍耐。」
「或許也是老眼光看待世界,適應不了現在社會發展的速度。」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務,我們這一代人結束,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
塔里茲默默看着老黃,回憶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候。
那時候的老黃還不老,也是年輕人,年輕氣盛的年輕人。
伊斯蘭堡旅遊賭博,輸紅了眼睛,掀翻了賭桌。
別人拿刀按在賭桌上,要他賠償一隻手。
開口打了圓場,讓老黃保住一隻手,也利用自身影響力,讓老黃拿到被卡的貨物。
人與人的其妙就是如此,不知道會在哪裏相遇,又會在未來有怎樣的交集。
他們是老去的人,生命在衰敗,在為年輕人讓路。
感慨年輕人做事不成熟,可他們也是如此走過那一段不成熟的路徑。
豁牙子聯繫張記,夥同張記一起離開賭場,張記拒絕了豁牙子提議。
「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是註定被換掉的人,未來是年輕人的天下。」
「豁牙子剛剛46歲,比你我小20多歲,他有驕人的傲氣,隨他去吧。」
老黃哈哈一笑,放下茶碗。
豁牙子比他們小23歲,23年的年華,豈是甘心吃虧受氣的人。
隨他去吧,隨他去吧。
默念着「隨他去吧」,老黃感覺豁牙子離開也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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