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一月,天氣越來越冷,張記不得不再去買兩件衣服。現金點鈔的聲音讓張記特別心疼,每一聲都是錢溜走的聲音。
買了新外套,和裏面的毛衣對比,毛衣顯得特別破舊。穿了三年的毛衣,悄然被換掉。
回到家中,里外換上新衣服,照着鏡子,張記發現他比以前好看一些。神情中雖有疲憊,難掩青春氣息。
看着衣服小票,張記計算着買衣服花的錢,外套480元,羽絨服789元,兩條褲子560元,兩件毛衣360元,共花銷2189元。
張記心疼的捂着心口,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天花了2189元。銀行卡里有幾十萬,一天花掉2189元,還是難以接受。
看着穿了兩年的鞋子,張記決定堅決不買鞋子。一雙鞋子二百多元,兩雙就是五百多。想着五百多要離開他,張記感到呼吸都是冰冷的。
學校再次統計住校,張記上報走留,沒有選擇住校。早晚的涼風凜冽的吹,雙手和脖子起了凍瘡。
胡瑞不知道哪裏聽來的秘方,冬瓜皮煮水泡手可以治療凍瘡。張記信以為真,買了冬瓜,泡了幾天沒有見效。
晚上,王婷婷和張記一起回家,在自助取款機的路口分別。
似乎是冬日裏的暖陽,張記感到他不再孤單。哪怕前一天分別,也會明天再見。
推着自行車,張記等着王婷婷。
晚上時,王婷婷突然變得神神秘秘,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張記問了兩次,王婷婷搖頭不說。
放學時,王婷婷故意慢慢收拾課本,磨磨蹭蹭的不肯快一點。
張記先出來教室,在車場等着王婷婷。呼吸着冷冷的空氣,肺部也變的涼一些。相比教室悶熱的空氣,張記更喜歡教室外流通的空氣,充滿自由的空氣,呼吸中都能感受到那一份自由。
停車場變得空曠時,王婷婷才姍姍來遲,將一個白色手提袋遞給張記,低着頭說道。「送你的圍巾。」
張記隨意的接過手提袋,聽到王婷婷說是送給他的圍巾時,手僵硬在空中,確定的問道。「這是送給我的圍巾?」
王婷婷低着頭,小聲說道。「昂,送你的,趕緊走吧,一會路燈要滅了。」
張記猶豫一下,將手提袋放進車筐,說道。「走吧。」
並排騎着自行車,兩人都沒有說話。風聲在耳邊吹,呢喃着竊竊私語。
快到自助取款機時,張記打破沉默,說道。「王婷婷,不年不節的,你幹嘛送我圍巾?」
王婷婷說道。「看你臉被凍得,你也不知道買一條圍巾保護自己。」
張記哈哈一笑,說道。「我可是農村的孩子,矯情不是我們的習慣,三九四九時都不帶圍巾和手套的。」
王婷婷說道。「以前可以不帶,現在要帶。不保護好自己,怎麼能好好複習。」
張記點點頭,同意說道。「你說得對,誰讓我們是兄弟,兄弟送的必須帶。」
王婷婷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到了路口,張記像往常一樣和王婷婷揮手拐彎,王婷婷停下車子,看着張記慢慢隱沒在黑暗中,心中呢喃着「兄弟」。
張記在黑暗中看着橘黃燈光下的王婷婷,燈光暈染,王婷婷像是一幅絕美的畫。
看到這一幕,張記終於相信以人入畫的真實。可是,夢中的未來沒有王婷婷,似乎是時空的割裂,偏離與夢境的人,在未來是不是不會有交集,而夢中的人是不是在未來等待着相遇。
張記拿捏不准未來和現實,想要把握住,卻怎麼把握不住。股票已經證實夢境的真實,現實卻是偏離於預定軌跡。
現在和未來的界限,現實和未來的割裂,張記不知應該如何選擇。
拿出圍巾圍在脖子上,淡淡的香味沁入心脾,暖意圍着脖子和臉龐,從未有的暖意溫暖着張記。
第二天早上,張記早早起來,蹬着自行車來到超市找榮姐。
張記脫下圍巾,放在櫃枱上問道。「榮姐,你幫我看看,這個圍巾值多少錢?」
榮姐拿起圍巾看了看,調侃着說道。「小姑娘送的?」
張記不好意思說道。「同桌送的,我想買等價的禮物送給她。」
榮姐好奇問道。「為什麼買等價的?」
張記說道。「互不相欠。」
榮姐放下圍巾,說道。「估計你很難買到等價的,這是手織的,你只能手織一條送給她。」
張記腦袋瞬間蒙掉,難以相信圍巾是手織的。做不完的試卷,怎麼會有時間織圍巾。
無奈的嘆氣,張記說道。「真麻煩。」
榮姐笑道。「有人喜歡你啊,多好的事。小姑娘是誰,我有沒有見過。你帶過來讓我看看,我替你把把關。」
張記說道。「沒有的事。榮姐,我應該送她什麼禮物,既能表達禮尚往來,又能讓她知道我把她當兄弟。」
榮姐好奇問道。「你是不想談戀愛,還是不喜歡她。」
張記說道。「都有。」
榮姐想了想說道。「你送她手套吧,親如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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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記默默記下,跑着離開超市。
榮姐大喊道。「張記,我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啊。」
聲音融入熙攘人群中,宋姐不知道張記是否聽到。
王婷婷早早到了學校,見張記圍着圍巾走進教室,心裏開心的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朱標踩着上課鈴聲走進教室,掃一眼教室,皺着眉頭問夏林峰。「姜悅怎麼沒來上課?」
夏林峰看了看姜悅的座位,說道。「不知道,她沒說要請假。」
朱標拿出手機撥通姜悅家長電話,說了兩句話,臉色大變說道。「夏林峰,我臨時有事,你維護好課堂秩序。」
朱標轉身離開教室,學生們莫名其妙的猜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中午放學,張記一人來到步行街,逛了三家店,買了四雙手套。再次回到教室,張記將手套放在王婷婷、牛莉、胡瑞書桌上。
看着桌上的手套,張記滿意的點點頭。
胡瑞和牛莉一前一後走進教室,看到書桌上的手套,好奇問張記。「記哥,你有沒有看到誰把手套放在我書桌上。」
張記指了指自己,說道。「哥哥送你的。」
牛莉看着書桌上的手套,問道。「我的也是你送的?」
張記大大咧咧說道。「當然,我們同學,冬天到了,送你們一雙手套。」
牛莉滿意拿起手套,驚喜說道。「今年的流行款啊,謝謝啦。」
王婷婷在座位上坐下,解開圍巾,看到手套,皺着眉頭看向張記。
張記拿起手套,拆開包裝袋,說道。「你試試手套大小合適不合適,我和老闆說了,不合適可以調換。」
王婷婷害羞接過手套,戴在手上,大小剛好合適,剛要說話,牛莉說道。
「婷婷,你看張記送我的手套,今年的流行款啊。」
張記大方擺擺手,說道。「手足兄弟,不成敬意。」
王婷婷皺着眉頭,脫掉手套,和圍巾一起放進書桌里。瓊鼻輕哼,表達着不滿。
朱標走進教室,悲傷地看着滿座學生,沉默一會說道。「姜悅身後最後一張桌子撤掉,人員自動前移。」
學生們「啊」一聲表達着不滿,又不能抗拒朱標的命令,不情不願的前移。
等教室恢復安靜,朱標說道。「本來不想告訴你們的,怕影響你的情緒。可是姜悅是你們的同學,大家一起在這間教室里學習,是你們之間的同窗緣分。昨天晚上,姜悅同學在自家洗澡,煤氣中毒,搶救無效死亡。」
教室里一片安靜,聽到這個消息,一時之間不知應該如何反應。
朱標接着說道。「作為老師,我很心痛,我失去一位學生,人生還未綻放的學生。可生死之間,我們無力把握。所以,請各位同學注意,珍惜當下,珍惜身邊的同學。」
嗚咽聲響起,聲音慢慢匯成小溪,在教室里流淌。
王婷婷突然抓住張記的手,用力的握住。張記想要掙開,可看到王婷婷臉頰的淚水,放棄了掙扎。
張記從書桌里抽出衛生紙,遞給王婷婷擦眼淚。
朱標深吸一口氣說道。「『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有些事情只有親身經歷,才會明白一些道理。冬天到了,請各位同學注意安全。不論如何,寶貴的時間不能浪費,尤其是我們復讀生的時間,希望同學們帶着姜悅同學未完成的願望,一路前行。」
王婷婷低聲問道。「張記,你還記得姜悅嗎?」
張記說道。「當然記得,笑起來有好看的酒窩,這輩子忘不了啊。」
王婷婷接着問道。「如果是我呢,你會不會記得?」
張記躲避着王婷婷炙熱的眼神,一時之間不知應該說什麼,只能假意說道。「我不會忘記你。」
悲傷瀰漫着三二班,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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