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工得知張記回到白沙瓦,安靜坐在椅子上。
秦豐臉上笑容慢慢消失,安靜站着,收起呼吸聲,他害怕打擾到陸工思考。
馮悅敲門,看到沉思的陸工,傻站着的秦豐,她也沒有說話。
陸工想了一會,瞥一眼站着的兩人,說道。「站着幹嘛,等我給你搬椅子。」
秦豐趕緊找椅子坐下,腰杆挺得筆直,目視前方。
馮悅看到秦豐樣子,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陸工不滿說道。「秦豐,你看你的樣子,多可笑。」
秦豐尷尬笑道。「笑就笑唄。」
陸工接着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但是我們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你們兩個也是,要裝作不知道張記回白沙瓦。」
「這個怕死的膽小鬼突然間回來,肯定有他回來的理由。不管他什麼理由,我們都不要管,就管好我們自己的事。」
「我總感覺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我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他始終不願意回來。現在回來,這就說明他有比他命還重要的事。」
「他能有什麼比他命還重要的事,想一想就知道有陰謀。」
馮悅想了想,問道。「陸工,要是國資委問我,我應該怎麼答覆?」
陸工說道。「怎麼回答,這還需要怎麼回答。你就說事情在辦,在交涉,還需要時間,拖着就行。」
「實在執拗不過去,你就把所有事情推給李天南,他也是你們國資委的人,怎麼就不能替你分擔壓力。」
馮悅沉思一下,想到她聽到的小道消息,她決定將她聽到小道消息告訴陸工。
陸工掌握的信息越多,越能接近事情本質,越能給他們指明道路。
消息在她這裏,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沒有任何意義。
「陸工,我在我們單位內部聽到一個消息,有消息說李天南之所以能成為項目負責人,是有人在背後推動。」
「這個人就是想將李天南趕出耀陽公司,方便他掌控耀陽。結合耀陽近期人事調動,也能證實這個小道消息的可靠性。」
陸工摸了摸下巴,問道。「內部小道消息?」
馮悅點頭,說道。「是的。」
陸工深呼吸一口氣,將馮悅的消息放在李天南身上,作為他到電力公司的前提。
所有事情說的通,確實有這種做法的合理理由。
「這事到我為止,不要再對任何人說這件事。」
馮悅保證說道。「我一定不對其他人說。」
見馮悅保證,陸工搖頭說道。「你在國外都能得到消息,說明這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故意讓所有人都知道。」
「這就是一個局中局,我們都身在局中。能夠佈局的人很厲害,也很有背景,我們都要小心。」
「如果他只想趕走李天南,這反而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他還有其他目的,我們就要小心。」
「能夠布這樣一個局的人,說不準張記也身在局中。他這次回來,也是迫不得已,甚至是被逼着回來。」
「如果張記是被逼着回來,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他會做什麼?」
「不論佈局人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都要保證自身安全。馮悅,你是女孩子,如果有需要,可以申請回國。」
馮悅詫異問道。「陸工,我們會有危險嗎?」
陸工神色不定,不確定說道。「國內比國外安全。」
馮悅看一眼秦豐,沒有得到秦豐的回應。
秦豐看到馮悅的眼神,涉及生命安全,他不敢冒然給馮悅出主意。
人只能為自己生命負責,不能為其他人生命安全負責。
他不能回國,馮悅是否回國是馮悅的自由,也只能由馮悅決定。
沒有得到秦豐回應,馮悅很失望,陸工突然的問題,讓她方寸大亂。
回國沒有危險,不回國就會有生命危險,一不小心就可能死去。
馮悅見過死人,在她在老城區逛街時,看到路邊的屍體。
一個人被車撞倒在路中間,沒有人上前救治,吐着血的生命慢慢沒有了動靜。
馮悅做了好幾天噩夢,每次都會夢到那個人,親眼看着他慢慢失去呼吸的樣子,一遍又一遍。
沒有人想死,馮悅也不想死。
可是,想到回國,馮悅也很猶豫,她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候,以貪生怕死的形象回國。
陸工看出馮悅的心思,輕聲說道。「馮悅,人生很簡單,活着就好。不要有心裏負擔,你要為你自己負責,也要為你的人生負責。」
「至於其他的事請,在選擇的時候並不重要。不要誇大情緒,跟隨本心就好。」
范明福站在李天南辦公室門前,猶豫着要不要敲響辦公室的門。
三天過去了,燃油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柴油見底,機器就要歇着。
汽油見底,他們出門都是問題。
對眼前現狀,范明福有自己的判斷,也知道如何做能更快解決問題。
李天南民企出身,基層機關經驗不足,不了解基層辦事規律。
解決燃油問題,最有效的就是市政府出面,一手提供燃油,堅定不移支持發電廠。一手嚴肅打壓黑心商人,徹查燃油丟失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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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油丟失只是開始,也是第一次的試探。
不表現出強硬的姿態,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想要制止這一切,必須以強硬手段打破所有幻想。
適合出面解決這件事的人已經回到白沙瓦,只有讓張記出面,請市政府出手整治,才可以杜絕眼前和未來的麻煩。
李天南沒有認識到問題關鍵所在,想要依靠大使館向市政府施壓,讓市政府迫於壓力出面解決。
在范明福看來,這是最愚蠢的方式,只是浪費時間。
電力公司是國企,在國內可以調動政治資源,傾斜於某一事項。
對於國外項目,沒有國家背景,國企能夠調動的政治資源有限,只能依靠自身解決問題。
作為項目一把手,所有壓力都集中在一把手身上。
如果不能快速解決問題,耽誤項目進程,電力公司的壓力會傳導到一把手身上,壓的一把手喘不過來氣。
一把手壓力會傳導到下面,基層工人壓力過大,他們會鬧事。
范明福相信李天南肯定也認識到這些問題,可是他遲遲沒有動靜,不知道是胸有成竹,還是黔驢技窮。
作為項目二把手,一把手沒有問,冒然向一把手提供建議,這是不明智的做法。
猶豫一下,范明福決定回去,不向李天南建議去找張記。
最是為難二把手,既要照顧一把手尊嚴,也要維護好中層和基層關係。
上傳下達從來都不是好事,尤其是他們這些中層骨幹。
上層要實效實績,下層要福利待遇。
居於中間層,對上要上交好看的成績單,對下要保證基層安穩環境,指示能夠落實到位。
慢慢走回宿舍,范明福腰杆越來越彎,
田華見范明福離開,檢查一遍報表,來到李天南辦公室門前敲門。
范明福在李天南門前呆了一會,可見他內心的掙扎。
田華不知道範明福的猶豫,他知道如果在不解決眼前的事,燃油缺失,工程面臨停工。
一旦工程停工,壞事情就會接踵而來,慢慢把他們壓死在白沙瓦。
李天南聽到敲門聲,對着門說道。「進來。」
田華推開門,看到面色憔悴的李天南。
李天南看到田華,他坐在沙發上沒有動,臉色蒼白,黑眼圈很大,像是一夜沒睡。
不知是誰放出來的消息,說他是局中之物,被人誘導,故意調他離開耀陽。
消息甚囂塵上,是有人故意為之。
而在這個關鍵檔口,任何不穩定的因素都會讓眼前情況變得更糟糕。
聽到消息後,李天南回憶前因後果,發現他確實如消息之說,他中了唐銘的圈套,主動離開耀陽。
離開容易,想回去就很難,他沒有機會回去。
即使他擁有耀陽股份,唐銘只會給他安排股東職位,不會讓他掌管任何權利。
李天南認識到電力公司是他現在唯一依靠,只有在電力公司站住腳跟,才有可能搬回局面。
想要站住腳跟,必須處理好燃油被偷後續的燃油保障問題。
兩件事情可以說是一件事,畢竟一切的源頭是燃油被偷。
只要能夠找回被偷燃油,或者解決燃油保障問題,他都可以順利過關。
收拾心情,李天南看向田華,問道。「報表做好了?」
田華說道。「做好了。不過我認為報表和合同只是保障性的材料,一旦涉及爭執,它們效力很低。」
「最壞的結果就是走法律程序,我了解了白沙瓦法律規定,像我們這種跨國項目,慣用手段就是拖。」
「一拖半年,我們就會因為壓力扛不住。或者拖一年幾年都有可能,我們沒有任何優勢。」
「李總,我建議公關市政府項目負責人員,花錢買平安,至少讓他們出點力氣,替我們解決後續燃油保障。」
「只要有燃油保障,我們加強人員24小時值班,確保燃油不被偷,不影響工程進度。」
「另一方面,加快工程質量效率,加快工程進度,儘快結束項目。」
聽完田華建議,李天南知道這是田華肺腑之言。
可是,田華忽略一個問題,多少錢才能解決他說的問題。
依據合同走法律程序是最後的辦法,只要還有緩衝地帶,都不能拿合同說事情。
解決問題的關鍵還是解決人。
李天南笑着說道。「田工,準備一些禮物,我們找時間去拜訪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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