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 3 第3章

    次日早上下樓吃飯時,李聰在電梯口碰到了章檸,見她滿臉倦意,問她陪床的感覺如何。

    她想到昨夜那漫長的痛苦,臉上的表情甚是複雜:「酸爽。」

    李聰笑:「你媽媽這已經是術後第五天了,也沒其他併發症,只是有點燒,你們很輕鬆了。其實他們那個病房的情況都還好,隔壁那上嘔下瀉,鑿床撞牆,整晚鬧個不停,那才叫酸爽。」

    她立刻想像到那畫面,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太可怕了。」

    李聰又笑:「對吧,其他地方就算了,腦子裏有問題,那可太要了命,以後勤來我們這查查腦子,防範未然。」

    她嚴陣以待:「別說了,我這幾天就抽空查個核磁去。」

    李聰道:「平時有體檢還好,沒體檢的話,就多注意一點。」

    她嘆了口氣:「小時候有,這兩年就懶得去了。」

    他道:「那正好趁你這幾天在醫院,順便檢一下得了。」

    她問:「你們醫院有體檢?」

    「有啊。」李聰道,「你直接在掛號平台上找,項目很多,看你要檢什麼。」

    她便在他的指導下,預約了一個體檢項目,倆人一路聊到食堂部。患者食堂在一層,職工食堂在二層。李聰問她想不想到二層體驗一下,她就跟着上去了。

    吃飯時,倆人再次說到沈醫生。不知道為什麼,章檸直到現在耿耿於懷,耿耿於懷到不得不吐為快,她道:「李醫生,你說得對,你那個沈師兄長得的確很富有爭議性,我一向覺得自己的審美比較多元,但也不是很能get到他。」

    李聰聽聞略微有些驚訝:「沈師兄前天晚上值夜班,昨天壓根就不在,你應該沒見過他,你怎麼知道他長什麼樣?」

    她懨懨道:「昨天我到你們值班室借書,書好像是你那個沈師兄的,裏邊夾着他的證件照。」

    「哦。」李聰笑了,「沈師兄不上相,照片跟本人差距很大的。」

    她搖搖頭:「不是上不上相的原因。」

    李聰奇道:「那是什麼原因?」

    她想,帥哥再不上相,也可以看出底子,但他那個師兄跟帥哥一點都不沾邊。不過她沒說這麼直白,所以只是搖頭不語。

    李聰見她一臉抗拒的樣子,笑道:「糾結這個幹嗎,他估計等會就來了,查房的時候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她還是搖頭,只是沒再說什麼。

    原以為查房就幾個人,結果呼啦進來一堆,高矮胖瘦形形色色,把病床圍了一個里三層外三層。

    章檸的目光本來在馬教授身上,只是無意間往他身側瞟了一下,目光忽然被釘住了。

    她一下就明白了,那本書里的照片並不是沈醫生,眼前這個才是。

    他長得有點凶,帥是帥的,只是凶壓過了帥,成了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這種凶,不是尖酸刻薄的壞,不是無傷大雅的痞,也不是放浪不羈的狂,而是真槍實彈拳拳到肉,有一種壓迫感,讓人大氣不敢出。這讓她想起曾做過的測試題,看圖猜變態殺手。如果把這個醫生放進去,估計十個人有九個人都會選他。章檸覺得他不適合當醫生,醫生治病救人,不要求都長一張春風化雨似的臉,但怎麼着不能有壓迫感,不然病還沒看,先被醫生嚇個半死。他應該去當警察,這種壓迫感,比犯罪分子還犯罪分子,太有震懾力。不過,他穿白大褂是極合適的。白大褂所傳遞的生命的聖潔感壓着他身體中呼之欲出的暴力感,讓他顯得張力十足。跟他一對比,馬教授那種清貴儒雅雨露均沾的學者氣質顯得柔和多了。

    她盯着他看了許久,一直看到他發現她,目光掃過來。

    她就給了他一個笑。這笑從嘴角慢慢綻放,一直開滿臉頰,溫存中帶着一星暴烈,像西北高原上的土腥味,抖一抖塵土飛揚。

    不過他卻沒笑,好像也有點不大理解她為什麼這樣笑。不過這點不解對他來說轉瞬即逝,他很快把目光從她臉上移走了。

    查房結束後,李聰帶着兩個小醫生過來給章藍做腰穿。做完腰穿,他將章檸拉到外面:「我有沒有說錯,沈師兄真人是不是比照片上帥?」

    她抿嘴一笑,道:「我好奇一件事。」

    李聰問:「什麼?」

    她道:「沈醫生有女朋友?」

    李聰眼中閃過一絲訝然,而後恍然大悟,隨即眼神變得曖昧起來,道:「你」

    她立馬截斷了他的遐想:「我覺得他長得有點凶,像個家暴男,很好奇有姑娘敢跟他談戀愛嗎?」

    李聰「噗嗤」笑出了聲:「當然有,沈師兄的關注度在我們科還是可以的,而且前不久我還看見師兄的小青梅來醫院找他,倆人一塊在我們食堂吃飯呢,不知道是不是在談戀愛?」

    「小青梅?」她的問句帶點鼻音。

    李聰點點頭:「是個刑警,師兄爸爸同事的女兒,聽說是一塊長大的,估計就算沒談,也差不離了,我們都希望他倆能成,這樣師兄好歹能有個說話的人。」

    她有些驚訝:「不至於吧?現在那麼多單身青年,一個人多自在。」

    李聰嘆氣:「你是不了解。」

    他簡略的把這位沈醫生家裏的事情跟她講了一下,章檸聽完這一地雞毛,便笑了:「你這麼一說,好像是,不過其實也還好,過日子嘛,誰家沒點破事呢,想開就好。」

    李聰驚奇道:「你也有?」

    她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怎麼,我看起那麼無憂無慮?」

    李聰佯作不經意的往她臉上瞥一下:「倒不是說無憂無慮,但看着沒吃過苦,是跟我們不一樣的人。」

    她微笑:「你是說我沒有一張有故事的臉?」

    李聰立馬笑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覺得你給人的感覺相對比較親切,不像師兄,他總是總有一種距離感,好像永遠跟人隔着一層什麼東西似的。如果你們把這種距離感叫有故事,那我覺得還是當沒故事的人好一點。」


    章檸笑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

    這一晚,她留下來繼續陪床,依然睡得斷斷續續。兩點多的時候,她醒來去洗手間,瞧見李聰正趴在護士站那寫東西,疑惑的走過去,問:「李醫生,我怎麼感覺什麼時候都能看見你?」

    櫃枱後的小護士調侃:「你說對了,他這一年是住在醫院的,爹媽死了,他都不能離開。」

    她無所謂的笑了一下:「那你們醫院也太不人性化了。」

    李聰埋頭奮筆疾書,聲音帶着濃濃的疲倦:「我們還算人嗎,我們都是牲口。」

    她想起什麼來,又問:「你們晚上是有搶救嗎?」

    筆尖一頓,李聰問:「你看到了?」

    她點點頭:「八點多的時候,我看見你們一堆人往隔壁跑。」

    李聰嘆氣:「患者術後腦出血還引發了腦疝,呼吸、心跳驟停,拉去做了半宿手術,這不剛結束。」

    她問:「命保住了嗎?」

    李聰道:「命是保住了,但能不能醒很難說,多半是植物人。」

    護士在一旁道:「可別了,醒就醒,不行就算了,他們家裏也沒什麼錢,再耗下去,真是家破人亡。」

    李聰道:「可不是,今天下病危的時候,患者的兒子一直拉着沈師兄追問到底能不能救過來。我聽那意思,是想放棄。但患者的愛人異常堅定,說哪怕機會再少也要做。他兒子就給自己媽跪下了,說要是做了手術就能醒,那砸鍋賣鐵也要做,但做完手術大概率還是植物人,那就別做了,他們耗不起。患者的愛人就一直哭,說先做手術,如果術後情況不好,再說。」

    他說完一時也沒有人說話。

    好一會兒,她問:「你們長時間待在這種環境裏,會不會變得特別麻木和冷血?」

    李聰將筆蓋合上,塞到上衣的兜里:「馬老師說,雖然醫院裏有很多冷酷,但也有很多溫情,如果你的血要真那麼容易冷,說明它本來也不怎麼熱,跟你待在什麼樣的環境裏沒有關係,不要整天借着醫生的名義到處訴苦,那不是你懈怠的理由。」

    她笑了:「馬教授人間清醒,我喜歡他。」

    李聰笑:「要不怎麼能是大佬呢。」

    她又問:「沈醫生呢,回家了嗎?」

    李聰揚揚下巴:「還在ICU那邊。」又瞧了一眼走廊上掛着的數字表,已經快三點了,「我估計師兄應該不回去了。」

    護士嘖嘖道:「沈醫生真慘,剛說完今天不忙,可以早點下班,結果馬上就來活了。昨天烏主任也是,剛換了衣服準備走,立馬就出事了。以我看,不忙這句話就不能說,一說就得有事。」

    「可不。」李聰嘆了口氣,想起什麼,又看向章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問,「你真的二十八了?」

    她問:「什麼?」

    李聰道:「高師兄說你二十八了,還結婚了。」

    她一愣:「我只跟他說二十八了,什麼時候跟他說我結婚了?」

    李聰驚訝道:「你真二十八了,我還以為你跟他開玩笑呢。」

    她笑了:「我是跟他開玩笑,但他這人報復心也太重了。」又問,「他有沒有什麼黑料或者八卦,說來聽聽,沒事我也黑他一黑。」

    「黑料?」李聰偏着腦袋想了一會兒,「高師兄以前被白富美甩過,而且還罵他是個diao絲,這個算不算?」

    「哦?」她來了興趣,「怎麼說?」

    李聰道:「高師兄做住院醫時候的事情,白富美家跟你們一樣,也是難得有條件卻不住國遼病房的人,而且為人還和氣,高師兄當時非常喜歡白富美,為她跑前跑後,痛並快樂着,結果有一天被他無意間聽到白富美說他是個diao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高師兄大受打擊,從此在感情上就有點破罐破摔了。」微微頓了一下,好心道,「你可小心點,高師兄見到漂亮姑娘,尤其有錢姑娘,就眼冒綠光,我覺得他是非要泡到一個然後甩了才能一雪前恥。」

    她驚訝:「高醫生這麼脆弱?」

    護士揶揄:「豈止是高醫生脆弱,我們八區的年輕男醫生都玻璃心。你想啊,辛辛苦苦讀了二十多年書,以為當了博士,進了知名大三甲,好歹是個精英,結果在別人眼裏還是diao絲。那一陣他們可消沉了,見面都互稱diao絲,還是白富美的弟弟出院後,他們才集體緩過來。」

    她中肯道:「那這可怪不了別人,怪他們太傲慢,自覺高人一等,所以被罵了,不能平常心對待。」

    李聰笑了:「可不嘛,你看我們現在謙遜的。」

    幾個人正說着話,章檸餘光里看見沈堰東從電梯上下來,順着走廊往這邊來了,於是她看了過去。

    李聰也跟着回頭去看。

    他過來交代了一些李聰注意事項,又轉頭來跟章檸聊她媽媽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過於疲倦的緣故,這個醫生顯得沒白天那麼凶了,反而有一種異樣的溫存感。而且近看,章檸發現他右頰上有顆芝麻粒大小的痣,這麼瞧着特別有味道。

    不過倆人沒多說,簡單的幾句,他就回值班室了。

    李聰見值班室的門關上了,立馬回頭對她道:「沈師兄真沒打過人,你不用怕。」

    她有些茫然:「什麼?」

    李聰道:「之前你說沈師兄長得像家暴男,我以為你開玩笑,原來你真怕他,跟他說話明顯比跟我們低幾個度。」

    她一愣:「我有嗎?」

    李聰揚揚下巴:「不信你問她。」

    護士只笑不語。

    她也笑了,不過什麼都沒說,而是去了洗手間。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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