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萱一愣,她倒沒有這層意思,因為知道他是個君子,之前也已經領略過了。這幾天她身心俱疲,沒空往那裏想。
現如今看着他面帶紅暈,低眉順眼的,她心中升起了一絲絲久違的柔情。
塗山璟下樓扔了垃圾,兩人又一前一後地洗漱過,帶着同樣的玫瑰香氣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庭萱的臥室。
塗山璟讓她找出之前那個食夢貘握在手裏,又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手,喃喃地念了一遍從李哥那裏學來的咒語。
他又掏出李哥那裏買,哦不,請來的符,放在了兩人的枕頭下面,臥室的門外也貼了一張。
庭萱見他這一套一套的怪像那麼回事兒似的,心中不禁有點害怕。
不過當他扶着她坐下,額頭捧着她的額頭,虔誠地閉了眼睛念念叨叨的時候,她感受到他呼出的清新氣息,撲在她臉上痒痒的,也就不那麼害怕了。
一番念叨之後,他睜開了眼睛:「睡吧,什麼都不要怕,有我在身邊。」
庭萱聽了,仿佛心裏的害怕真的被他驅散了似的,心裏暖暖的。
他們雙雙躺倒,庭萱面向右側,塗山璟仰面朝天。
他輕握住了她的手,越過她關了床頭的枱燈。
「睡吧。」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庭萱感受着身旁他的熱度,手裏他的力度,耳畔他的呼吸,覺得自己被他四面八方地包裹住了。
閉上眼睛,她又按照之前學過的快速入睡方法,想像自己是一片葉子,在河上隨波逐流……
漂啊漂地,不知漂流出了多遠,她感覺自己似乎是睡着了,因為身體輕飄飄的,視線也不像是在自己的臥室了,她仿佛真的浸泡在水中,兩岸都是綠草叢叢。
突然一片陰影籠罩住了她,她以為自己是漂到了一片樹蔭下。
抬頭望去,她看見了一雙賊兮兮的圓眼睛。
那個吸去她一身靈力,最後又捅她刀子取心頭血的黃大老爺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她感覺河水不再清涼,而是變為透骨的冰冷,像針一樣刺入了她的身體,她全身的毛孔都冒着寒氣,頭皮直發麻。
她默默祈禱水流變得湍急起來,讓她趕緊流走,不要被他發現。
可惜做白蘭香的時候她常常身不由己、事與願違,她看見黃大老爺獰笑着伸出手,一把將她從水裏撈了出來!一出水面,她就像葉子形化了人形似的,有了四肢,她能看到他攥住她的那手腕。
那手拽得好緊,箍着她的手腕不放鬆。
她奮力掙扎,卻被他反剪雙手。
他在她耳後笑道:「別掙扎了,沒用的!你既然來了這裏,註定是要被壓迫的,弱肉強食,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要怪,就怪你自己力量不夠又身在局中吧!」
話音剛落,她感覺胸口一涼,隨即一熱。
低頭看去,她看見自己的心口穿出了一把匕首,鮮血順着雪亮的匕首尖往外涌,滴入了河水中,不多時便將河水染紅。
痛楚從心口蔓延開來,起先是刺痛,後來是一抽一抽的那種劇痛。
她想要呼吸,卻發現自己越吸氣越憋悶。
她難受得要死了!
她想要呼喊救命,可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連聲音都難以發出。
心跳的節奏一塌糊塗,是個亂七八糟的跳法兒。
終於,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好用了,大喊出一聲救命。
黃老爺卻抓着她的腕子不放,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靈魂里去。
她奮力踢打,手上腳上的力度卻軟弱無力。
「醒醒!」這時一個聲音在呼喚她,她眼前的河流和樹木都像泡沫一樣消散。
她感覺自己好像能呼吸上來了。
但是仍然有人攥着她的手腕。
她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掙扎間好像打到了對方,有什麼東西發出了一聲脆響。
耳中傳來一陣轟鳴,眼前也一片茫茫。
當她終於能看清的時候,她發現眼前是塗山璟的臉,一側紅着印了清晰的五指印,他的眼睛也盯着他,不過和黃大老爺的不一樣。
他還攥着自己的手腕,她一抖,用另一隻手掰開他的手。
他縮回了手,眉頭緊鎖,不錯眼珠兒地看着她,關切地問道:「還好嗎?沒事了,我在這裏,別怕,只是夢。」
庭萱搖搖頭,她一點兒都不好!她也沒覺得安全,她怕得很,這夢太真實了。
淚水撲簌撲簌地淌下來,她泣不成聲地開口道:「對不起,拜託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塗山璟睜着他那雙眼,嘴一撇像是要哭的樣子,他不想走,第一次不聽她的話:「不走行不行?我想在這裏陪着你。」
「求你了,先出去吧!」庭萱崩潰般地指向門口。
他一抖,馬上妥協:「好,你不要激動,我馬上出去。你……你要是有事再叫我。」
隨即他下了床,蹲下撿起了那個碎裂成幾塊的食夢貘,又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一步三回頭地走出門去了。
庭萱擁着被抱着膝,縮成一小團兒流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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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被叫進來了,有他在,才是一切的根源。
她這麼想着,他離她如此之近,直接帶來舊日氣息包裹住她,她怎麼能夠不夢到從前呢?尤其是那麼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從前。
從前她憋着一口氣,咬着牙支撐着,把不好的情緒都壓在心裏,奮力壓抑自己去為他謀劃,如今那被壓抑已久的情感掀起滔天的浪如海嘯般滅頂而來,她再難抵擋了。
道心不穩,意志已動搖,知道過他已經在她的守護下安然無恙,她再難說服自己勉力壓下去了。潛意識中她已經完成了任務,再讓她重整旗鼓,已是不能夠了。
她累了,也怕了。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浮生一夢。*夢中的黃大老爺說得對,力量不夠又身在局中,她怎麼能不被人拿捏呢?也許本沒有黃大老爺的陰魂不散,夢裏的他只是自己潛意識的投射。
既然她的痛苦來源於愛和不舍的求不得,那麼索性不求、不愛也捨得放手,就可以換來她的平靜了吧。
當時只道是尋常,不經歷過失眠和失控,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以前那種白天打工人,晚上玩手機睡覺的日子居然是那麼平靜美好。
沒有步步艱難,沒有被規矩禮法捆手捆腳甚至捂嘴,沒有一波又一波的打探和算計,也不用和人虛以委蛇的同時盤算着對方的真意,他或她的陣營是不是己方的,更不用面對輕視和死亡,不會有人明里暗裏點她你一介丫鬟能給他做妾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之前她還心存僥倖,知道自己大概死了也就回到現世了,但是如今已經是現世,若再有什麼陰謀,她沒有多餘的命可以搭進去了。
閉上了眼睛,她在一片緊張過後的全身刺痛里,舒展開了四肢。他的氣息還在周邊,不過她卻坦然了。
她這邊坦然了,塗山璟在門外卻一點都不坦然。手中食夢貘的碎片邊緣在他的手掌心劃出了淺淺的傷口,但是他渾然不覺。
見過了庭萱那歇斯底里的哭泣和掙扎,他真的是慌了。雖然被她打了一下,但那是在她還不清醒的時候,他不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後半段,她清醒以後也毅然決然地指着門讓他出去,仿佛他在那裏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他第一次被她瞪被她吼,他更傷心的是,她不信他。
心也像那塊食夢貘一樣碎成了幾瓣,他抬手抹了抹眼睛,發現自己的淚水不知從何時涌了出來,觸手間一片濡濕。
*引自李煜《烏夜啼·昨夜風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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