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璟走到旋轉門那裏,望着外面等待着。
從門縫裏透出絲絲濕潤的雨汽,把他的心也弄得潮濕了起來。好幾天沒和庭萱好好說過話了,也許待會兒坐車回去的路上可以和她聊一聊,問問她最近有什麼新鮮事?或者問問她自己攢了好久的問題?總之能說一陣子話就好。
想着想着,他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過來,後車窗搖下了一個縫兒,庭萱露出了小半張臉沖他招招手:「小璟,這邊這邊!」
他綻開了笑容,跑到門口打開雨傘,抱着給她的那把,冒着風雨跑到了車邊。
他只坐過一次車,還是庭萱給開的門,此時就乖乖等在車門邊。
庭萱趕緊給他打開,風吹着雨把他的褲子都打濕了,他低頭鑽進了車內。
「庭萱,你冷嗎?」他殷切地看着她,剛要把手裏的衣服遞過去。
庭萱披着一個西裝外套,光潔的手臂從前襟那裏伸出來搖了搖:「我沒事,不冷。」
「又見面了哈?蕭凜?」
前面傳來的聲音讓他感覺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郭兆宇見他不答,從駕駛位轉過來笑道:「抱歉,開個玩笑,余璟,我記得你的名字。」
塗山璟向他點了點頭,手裏抓着本來要給庭萱的衣服。褲子濕掉了,他怕放在腿上弄髒她的衣服,默默地懸空離開了一點距離。
庭萱向兆宇說道:「哎呀,專心開車,別逗他了。」
兆宇笑笑轉過頭,一邊遊刃有餘地打着方向盤,一邊問她:「你朋友怎麼大下雨的來找你?」
庭萱看了塗山璟一眼,目光落到他抱着的傘上面,靈機一動:「哦,他借了我的傘,正好在附近,可能看下雨了想着還我吧。」
兆宇「哦~」了一聲,往前開着,車壓過一個大水坑,激起一陣水花。
「那他住哪啊?我送完你把他也送回去吧,外面雨這麼大,不好打車的。」
庭萱有點沒轍,這時候說別的小區,塗山璟也進不去大門,沒法演戲,只好老實回答道:「和我一個小區。」
兆宇眉毛一挑,塗山璟斜斜坐在後排,在後視鏡里看到了這一幕。
他也留意到了塗山璟的目光,在後視鏡中和他對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帶着審視,在後視鏡中盯着塗山璟,繼續問道:「原來是一個小區的鄰居啊。散步認識的?」
庭萱簡直恨不得下車換地鐵回去,因為實在是要編不出來了。
「一起遛狗認識的。」庭萱絞盡腦汁,小聲回了他。
「喲!我還不知道你養狗呢?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兆宇很熱絡地,似乎對狗很有興趣。
「啊……朋友家的,她旅遊去了沒人照顧狗,我就幫她一陣子。」庭萱流利地往下編,充分發揮了自己文案的職業素養。
「嚯!熱心腸啊!我也喜歡狗,她家狗什麼品種的啊?」
「嗯,一隻小博美。」庭萱想着勝琪小時候老家養過的狗,乾坤大挪移。
兆宇輕笑:「那小璟,你家是什麼品種的狗啊?」
庭萱一抖,看向了他。不知道古代有沒有除了「黃狗」「白狗」「黑狗」這樣的分類以外的種別,他肯定說不出「中華田園犬」這種專業詞彙來的。
「……銀狐。」塗山璟輕聲答道。
幸好他記住了自己敷衍媽媽時那狗狗的種類,庭萱鬆了口氣。
「銀狐啊!那種狗不是很愛叫嘛?看你挺文靜挺內向的,不嫌吵嗎?」兆宇等着紅燈,回頭和他攀談。
「我家的狗,不愛叫。」塗山璟平靜地回道。
兆宇笑出了聲,此時燈變了,他準備起步。
車子開出去不久,他才繼續道:「總讓我想起來那句話,會咬人的狗……」
他沒說後半句,庭萱此時也不敢接,塗山璟也不知道,所以這句話就掉到了地上,車內一時沉寂起來。
塗山璟餘光看着庭萱,見她坐得很直,像是很拘謹的樣子,有心想問她為什麼坐了郭兆宇的車,但是又不敢貿然開口,怕她回家會怪他多嘴多舌。
按照庭萱媽媽的話來看,這個郭兆宇貌似是本地的富戶,又長得儀表堂堂的,若是……
他想了個開頭就不想再繼續想下去了,扭頭看向了車窗外。
風卷着雨,路邊的樹都被吹彎了身子,抖動着頭,一副勉力才能站得住的樣子。水流在車窗上潺潺地流動着,外面的景色被它顯得變了形,扭曲着蜿蜒着,光怪陸離。
「小璟是做什麼工作的啊?」郭兆宇又開口。
「哎呀,你總打聽人家幹嘛?看前面,高架橋下面有個車熄火了,那裏估計很深。」庭萱及時解圍。
兆宇自然是早就看到了那片水,仗着自己車子底盤高些,慢慢地開了過去,沒有被淹到熄火。
「唉,我好擔心,剛才路過那個路口就有車熄火停路邊的。」庭萱決定主動出擊,不讓郭兆宇問來問去。
「嗯,這種天氣,難免。」郭兆宇把雨刷的速度調快了。
「要不是今天這種天氣,咱們還落不着早下班呢!說到底還得感謝它能讓我早點回家。」庭萱繼續道。
「再忍忍,就快熬出頭了。你們組剩的不多,我們……本來也沒剩什麼,就那隻蒼蠅,非要跑到大領導那裏一頓嗡嗡,問人家『如果忙中出錯了怎麼辦呀』,那領導自然是要嚴查了,本來我們可以糊弄客戶的地方現在全要摳細節。曼達都要煩死她了,說不知道國慶會不會加班,她都訂好了要帶兒子出去玩的。」兆宇和她聊了一堆。
「啊?那也太過分了?本來就是忙的時候,客戶有的着急都不在意細節了,咱小乙方在這裏自查什麼呀?」庭萱替他們打抱不平。
「誰不說呢?!所以說她煩人嘛,還『要不是我替咱們組把關,早晚要出簍子』,人組長都沒發話。」兆宇在路口向左拐去。
「誒,你還真別說,我聽小道消息哈,可能你們組長要調走了。」庭萱身子往前探去。
「什麼?!這麼突然?!那誰接任啊?」兆宇驚訝道。
「我聽我做人事的朋友說的。咱們公司人事和她認識,也沒明說要調走他,就說中層組織架構重組,要派兩個骨幹去分公司升經理。你說這些中層誰能稱得上是骨幹?論資歷論年齡,你們組長差不多。」庭萱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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