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開始變得狂躁不安,心裏似乎有蟲子在不停蠕動,有一種心癢難耐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甚至有些呼吸不暢,整個人在地上翻來覆去,總覺得莫名空虛,好像急需什麼填補。
太醫在旁邊瞠目結舌,「這……這……」
這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皇上臉色陰沉,「直說無妨。」
太醫連忙道:「皇上,這症狀,仿佛是對什麼上癮的樣子啊。」
「上癮。」
皇上低低揣摩這兩個字,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
太醫不停的擦着額頭上的冷汗,「臣年輕時有幸去過西域,那裏有一味藥物喚做銀珠粉,這銀珠粉無色無味,吃下後會讓人上癮產生依賴,一旦停止服用,全身便會如同蟲子啃噬一般難受,讓人痛不欲生。」
皇帝眉頭跳了跳,向來目空一切的他突然有些後怕。
若不是宋稚一開始就告訴他賢王的真實面目,他可能還會蒙在鼓裏以為賢王人畜無害,在太醫查驗無毒後吃下這要人命的東西。
那這個時候,躺在地上如此狼狽的就會是他。
皇帝一把捏住太醫的脖子,「你們整個太醫院的人不是查驗過沒毒嗎?為什麼現在會含有銀珠粉!」
太醫嚇的臉色雪白,吃力的發出聲音,「皇上息怒,銀珠粉一物太甚少出現在天齊,太醫院聞不出來很正常,若不是看到這樣的症狀,微臣也很難想到這東西。」
「廢物!」
皇上一把將太醫扔開,「朕養你們有何用!」
「好一個賢王!」
皇上咬牙切齒,眼中滿是殺意。
「李公公,繼續派人盯着他,有任何別的反應都馬上來告訴朕。」
「是。」
吩咐完這句話,皇帝拂袖而去。
李公公指了指門口的太監,「聽到了嗎,給咱家把人盯好了,不然小心你的腦袋。」
太監連忙跪下,「喳。」
李公公甩了甩拂塵,忙出門追皇帝去了。
他沒有看到,在他走後,公公慢慢抬起了頭,赫然就是小清子。
小清子走到使勁兒用頭撞地的小太監身邊,為了防止他繼續傷害自己,直接一手刀將他劈暈了。
接下來幾天,上朝時大臣們能感覺到皇上越來越暴躁易怒,哪怕一件再小不過的事也會讓他暴跳如雷。
而他也沒了處理事物的耐心,整天沉迷於求仙問道。
越堆越高的摺子像雪花一樣在御書房堆積起來,皇上卻看都不看一眼。
朝臣對此頗有微詞,卻敢怒不敢言,想着皇上許是累到了,過幾日就會恢復。
哪知過了一日又一日,皇上行事越來越荒唐,甚至直接從宮外接回來一個什麼吳真人,整天沉醉於和這位真人探討長生之道。
唯二能讓他露出好臉色的人,就是吳真人和賢王。
有賢臣看不下去忠言直諫,求皇上勤於政務,沒想到直接被皇帝憤怒賜死,
如此幾次之後,便沒有人敢再置喙了。
皇上依舊我行我素,在吳真人給皇帝煉出第五顆丹藥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賢王開始正大光明的拉攏朝臣,散播聲望。
已經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皇上被瞞的很緊,沒有人告訴他這些事。
反倒是慕遠之,拖着病體着急忙慌的找了過去。
彼時莊嚴肅穆的御書房變的烏煙瘴氣,裏頭成堆的摺子散落一地無人搭理,諷刺的是牆邊供奉着的長生牌卻被精心照料看護着。
慕遠之無法接受,愕然的看着渾渾噩噩的皇上,「父皇,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皇上現在喜怒無常,見有人敢忤逆他,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
「老六,朕平時是不是太寵着你了,你怎麼敢這麼對父皇說話。」
慕遠之痛心疾首,「父皇,您不能親小人遠賢臣,您知道現在滿朝文武和百姓怎麼說您的嗎?」
「他們怎麼說的?」
「總之父皇,您適可而止吧。」
「好啊,你管到你老子頭上來了!」
皇上目光心狠,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慕遠之被這目光看的心中一驚,現在皇帝性情大變,若逼急了,他把不准皇帝會怎麼處置他。
他冷汗涔涔,連忙道:「兒臣不敢,兒臣只是憂心父皇身體。」
皇上冷哼一聲,「諒你也不敢,身為儲君如此輕浮莽撞,怎堪大任,罰你即日起禁足東宮思過,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出來。」
慕遠之陡然抬頭,「父皇…」
然而皇帝心意已決,負手背過身去。
慕遠之知道自己無法求情,索性認了這個責罰。
只是他欲言又止的不願離去,跪在原地期期艾艾好半天。
皇上道:「還有何事?」
慕遠之整理了一下語言,「父皇,距您定下懲處三哥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天牢的人說您撤銷了處死的命令準備將他放出來?」
皇上顯然是沒怎麼將這事放在心上,經此一提才想起慕南祁還在天牢裏。
他想起對宋稚的承諾,便道:「老三畢竟是皇室血脈,直接處死傳出去丟的是皇家顏面,朕知道你這次受了委屈,放心吧,他心思歹毒不配為皇家子嗣,朕已經着手讓人準備將他從玉蝶上剔除了,從今往後,他再不是我皇室子孫。」
慕遠之驚訝不已,「您是說三哥……」
「以後他就不是你三哥了,得改口。」
「是,兒臣一切都聽父皇安排。」
慕遠之沒有再多言,恭順退下。
沒有人看到,他藏在袖中的十指緊握。
回東宮的路上,宮人擔憂道:「殿下,三皇……慕南祁毒害您,就這麼算了嗎?」
「不然呢。」
慕遠之嘆一口氣,「此時違背父皇的意思不是明智之舉。」
「您剛剛為何不提賢王做的那些事,奴才查過了,皇上有種種反常之舉前,賢王同宋姑娘進宮面見過皇上,您說會不會是他們做了什麼。」
「父皇疑心病那麼重,不會輕易相信誰,你不覺得父皇這一系列變化太過順暢了嗎?」
順暢到,好像刻意為之。
聯想到近日賢王頻頻動作,慕遠之眼底划過一抹深色。
「從今日起我便要禁足東宮,這些事咱們不必再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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