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靈蕊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啊?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麼?」袁諍迅速打斷了她的話,「你看看你,連管個家都管不好,天天就知道問問問。靈蕊,如果我什麼都能管、什麼都能做,我娶……我把你接進府有什麼用?」
傅靈蕊眼圈泛紅,用力咬了咬唇,輕聲說道:「可是我留在府里,終究名不正言不順,府里的下人也不把我當主子。我說得話,他們根本不聽。」
她低下頭,聲若蚊蠅,「還有,府里的月例銀子,拖了快一個月。金嬤嬤已經問了幾次……」
再不發,估計下人都得鬧情緒了。
這府里的庶務,有銀子誰不會做?
只要銀子到位,什麼話都好說。
又讓管家,又不給銀子,難不成這府里平日都是嗑空氣?
袁諍一聽,頓時頭大如牛,「府里沒銀子了嗎?上個月母親不是才貼補了三千兩銀子?」
傅靈蕊小聲道:「上次表哥在酒樓與人發生爭執,賠了一千兩。」
袁諍瞬間想起來了。
半個月前,他在酒樓喝酒,聽到樓下有人在說笑,言語中提到「拿妻子的嫁妝銀子貼補外室」。
他當時喝得有點大,聞言頓時勃然大怒,從樓上衝下來,掄起凳子就將那人揍了一頓。
喝醉了下手無輕重,將那人的腿給打斷了。
結果那人的同桌作證,人家壓根說得就不是他。
而是一個岳家開書坊的秀才。
那人咬死不鬆口,揚言非要鬧到陛下面前。
最後只能找了傅恪做中人,花了一千兩銀子才將此事私了。
讓原本就不寬裕的伯府更加捉襟見肘。
袁諍只覺得頭疼欲裂。
沒銀子,他就算想娶傅靈蕊,也拿不出聘禮來。
他必須儘快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境。
想到這裏,他努力打起精神,轉身朝怡心院走,「算了,我去見母親。你先去……」
袁諍手指劃了幾下,指向月華院方向,「你先去月華院,看看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先把勇毅伯老夫人的壽宴應付過去。」
他往院門外走了幾步,猶豫再三又倒回來,對傅靈蕊說道:「東哥兒和成哥兒啟蒙的事,你要不,回去問問舅舅,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麼好的人選?」
傅靈蕊便知袁諍讓她回去的目的,是想讓她在父親面前,幫他問問差事。
在廖華裳離府的這一個多月,傅靈蕊越來越看不清袁諍的態度,心裏越來越沒底。
原來廖華裳在府里的時候,從不拿着當回事。
如今人走了,袁諍反而開始天天宿在月華院。
連碰都不碰她。
對娶她過門一事,更是隻字不提。
她無名無份留在伯府,忍受着下人的輕慢和指指點點,勞心勠力為他們操持着庶務,到頭來卻只落了個「有什麼用」。
可事到如今,她除了打落牙齒往肚裏咽,還能有什麼辦法?
甚至乍一聽聞袁諍吩咐她做事,傅靈蕊竟然還感覺很高興。
至少說明,她對袁諍還是有用的。
傅靈蕊強忍着心裏的雀躍,連忙答應下來。
可當她從傅府回來,看到的卻是那位面如桃花、滿臉羞澀的妾室周氏。
她不過才回去住了五天而已!
她為了袁諍的差事,忍受着父親的冷臉、忍受着繼母的嘲諷,還要忍受着兄弟姐妹的羞辱。
這些天她伏低做小、唾面自乾,覥着臉留在傅府,就是為了能求得父親同意,替袁諍在刑部尚書面前說句好話。
誰知,袁諍竟然又背着她納了妾!
傅靈蕊站在怡心院正房門口,看着裏面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只覺得一顆心仿佛破了一個大洞,呼呼透着風。
她恍惚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陌客,無意中闖入了別人的地盤。
看着門口木頭一樣的傅靈蕊,袁諍輕輕拍了拍周氏的背,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周氏乖巧地站起身,朝傅老夫人和袁樂韻福了福身,「那,妾就先告退了。」
她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含情脈脈看着袁諍,嗲嗲的撒着嬌,「爺別忘了方才答應妾的。」
袁諍拉長了聲音笑道:「忘不了,快去。」
周氏這才轉身,蓮步輕移款款往外走。
在經過傅靈蕊的時候,周氏突然捏着帕子擋着嘴,笑着朝她屈了屈膝,「不知這位,妾要如何稱呼?」
如何稱呼?
傅靈蕊抬眸望向袁諍,臉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
是啊,該怎麼稱呼?
說是夫人,她還沒過門。
說是表小姐,她又是袁諍的人、是他兩個兒子的母親。
這時袁諍才慢慢走過來,眉頭雖皺着,卻滿眼寵溺,「好了,你先下去。爺有話要跟靈蕊說。」
周氏這才輕笑一聲,帶着丫頭離開。
那輕飄飄的一眼,毫不掩飾其中的嘲諷和鄙夷。
傅靈蕊像失了魂,由着袁諍牽着她的手,離開了怡心院。
回到雲清院,袁諍溫柔地抱着傅靈蕊,將她安放到短榻上,「蕊兒,納周氏為妾,本是無奈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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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府里的情況你也知道,廖氏帶走了府里所有值錢的東西,母親這些年攢下的體己也沒有多少。我能眼睜睜看着咱們伯府,就這樣沒落下去嗎?」
「我也很想娶你,可我連娶你的聘禮都湊不出來。蕊兒,你說我該怎麼辦?」
他輕輕扳轉傅靈蕊的身子,讓她面對着自己,「周氏不過一個妾室,無論如何都越不過你去。往後府里銀錢寬鬆了,你料理起庶務,不是也會輕鬆許多?」
不過一個妾室?
那也是袁諍明正言順的屋裏人。
她算什麼呢?
傅靈蕊帶着哭腔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周氏一個妾室,也是過了明路的。我這無名無份的,讓別人怎麼看我?」
這些,他可有想過?
傅靈蕊心裏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難過,可她除了等袁諍娶她,還能怎麼辦呢?
傅府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袁諍若再負了她,那她以後,又該何去何從?
袁諍眼裏飛快閃過一抹不耐,還是輕聲安撫道:「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我的妻。我們還有兩個兒子,怎麼能是無名無份呢?」
他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傅靈蕊了。
自廖氏出府,傅靈蕊每日早起晚睡,忙於府中庶務。因為不熟悉,總是出錯,有段時間搞得很是狼狽。
今日一細看,才發現她的眼角竟然已經有了細紋,眼底也隱有血絲。
一派憔悴蒼老之相!
袁諍突然想起周氏那細白水嫩的肌膚,和玲瓏緊緻的身子,越發覺得沒滋沒味起來。
只是他現在,還離不開傅恪的扶持。
他輕輕拍着傅靈蕊的手臂,柔聲說道:「好啦,別擔心。等我湊夠了聘禮,就去府上向舅舅提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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