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不相思 第230章 右眼跳災

    晚間一共四道菜,佐一湯,沈要在心下默數,蕭子窈今日難得多夾了一塊蓮藕來吃。

    現下入了秋,蓮藕都是新鮮採買的,味道自然豐美,然,細細說來,此番功勞其實最應當算在蕭家的頭上。

    原是去年天災不斷、暴雨決堤,彼時,正是蕭大帥協蕭子山鞠躬盡瘁的守在前線抗災,方才還了岳安城一個安樂太平。

    那一陣子,上流圈子裏謠言甚多。

    有人傳言,蕭六小姐在茂和戲院一連包場七天,桌桌酒水不斷,簡直奢靡成性,報紙新聞聞風而動,紛紛痛斥蕭子窈實在敗壞蕭家門楣。

    誰知,不過三日,蕭子窈卻一反之前的驕奢態度,威逼利誘的招數一下子全使出來,硬是壓着那些終日酒肉不斷、日日泡在戲園子裏的紈絝子弟們在慈善晚宴上捐了款。

    非但如此,她更像個強盜,從不討價還價,只管獅子大開口,但凡有人當日吃過她一杯酒,如今便得還她三車糧。

    原來她早有預謀。

    於是,她又上頭條,卻一改當時的罵名,這一回,反倒是美譽加身了。

    她似乎天生如此,人間奔騰的聲色犬馬始終無法將她馴服。她好像愛着許多人,卻又哪個都不愛,好像許多人都愛她,但愛的卻又不是她。

    ——這般想着,沈要心下遽然隱隱的有些慶幸起來。

    還好,她最終眾叛親離,所以他才有了可乘之機。

    不然,就憑他這樣的下賤坯子,又如何能夠觸及蕭子窈半分呢?

    他又不高貴,自然不會高抬貴手。

    他只管一門心思的想着她,然後安安靜靜的問一句:「你明日要做什麼?」

    蕭子窈微微頓住,是筷子與表情都頓住的頓住。

    「我還能做什麼?在房間裏看看戲文罷了。你呢,明日要做什麼?」

    沈要一瞬不瞬的說道:「陪你在房間看戲文。」

    蕭子窈忽有些失笑,只覺得現下若說歡喜實在稱不上,卻也並非全是不歡喜,於是,分寸亂了,開口便閃躲了:「哼,誰要管你明日做什麼?天天只能見到你,我看都看厭煩了,少來招惹我。」

    如此明明白白的欲蓋彌彰,換作是誰都能瞧得出來,偏偏沈要卻沒想過那許多,他只趁機又添一碗蓮藕湯遞與蕭子窈去,再看她應接不暇的順勢飲下——真不容易,她好歹多吃了些東西,這當真是太不容易了。

    「喝慢些。」

    沈要小心又小聲的在旁說道,「六小姐,你若喜歡,明日還做。」

    誰知,他方才說罷,卻立刻後知後覺的後悔起來了,唯恐說多錯多打擾到她,可最怕的還是她會回過味兒來放下碗筷,再哄就難了。

    他於是一下子閉緊嘴巴,原本有許多不着邊際的話想說與她聽的,這會兒卻都在喉嚨里塞了車,然後,他啞了啞,最終小狗似的、自顧自的甩了甩頭,好像是在甩掉一場通身淋遍的大雨。

    碗中油花浮游如鏡,蕭子窈輕垂眉眼,默然看盡沈要的一舉一動。

    許是今日比平常多吃了些,她自覺此時有點兒犯嘔,本想撂了湯匙作罷,卻冷不丁瞥見那呆子欲言又止的模樣,簡直教她進退兩難。

    也罷,之於沈要,她到底還是心軟更多,許多恨,都不可言說,正如那湯裏白皮黑點的蓮藕,白是沉屍的白,黑是屍斑的黑,分明是溺死已久的樣子,偏偏死得不干不脆,藕斷還絲連,糾纏不清。

    「哎,呆子。」

    正想着,蕭子窈便故作嗔怪的說道,「你老盯着我幹什麼?都要把我盯出窟窿了,這晚飯我可吃不下了。」

    她有心作弄沈要,不然總覺得自己吃虧。

    果然,話音才落,她便瞧見沈要的眼光忽的一下熄滅了,她於是萬分得意,好像贏下他一城,其實不然,因為滿盤皆輸的人才在意勝負。

    只可惜,她與他,如今都已輸得一敗塗地。

    「我逗你的呢,怎麼就變臉了?」

    她緊緊的把話接下去,「我看你就差長一條尾巴出來,開心時搖搖,不開心時垂下去,真好欺負。」

    所以,再後來的事情,便都顯得順理成章了。

    她笑意盈盈的喝了湯,沈要便歡歡喜喜的收了碗。

    她甚至還叫住沈要,道:「呆子,削個蘋果帶上來,我要吃每瓣削成小兔子的那種。」

    她自知沈要定會乖乖聽她支使的,於是趁着這個空檔默默走進衛生間去,又從里掛了門鎖,如此一來,便沒人會瞧見了——

    她只如曾經害喜時那般,好不甘心的、將方才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個一乾二淨。

    翌日是個頂好的晴日,往後的幾天都是如此。

    日光灼眼,可蕭子窈偏就喜歡歇在窗邊讀書,沈要來勸也不聽。

    艷陽天,光下久坐總是會看累眼睛的,唯獨她卻不在乎,窗外法桐紅葉招搖,隨風而動,窗子是鎖死的,她吹不到風,自然便會慶幸還能看到風了。


    那日,沈要休沐陪她一天,兩人一整日都相對無言,可時鐘卻比平日走得快上許多,這倒也不算奇怪,畢竟,除去偶爾耍賴偷閒,平日裏,沈要仍須照常上職,只留她一人枯守長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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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他不在家中,蕭子窈便直覺屋子變得很大很大,更死寂,她是其中唯一苟延殘喘的活物,呼吸會回音,戲本會翻盡,然後,倒數結束,沈要安然回來,看她如罪人一般生活而無動於衷。

    沈要也依然記得清楚,一日晚間,他下職回來,開鎖、推門,便瞧見蕭子窈正伏案睡着,枕的是他前不久才同蘇同心新換來的戲文,天光老矣,昏昏照在她自耳畔垂滑頸邊的紅玉墜子上,仿佛一條價值連城的割喉傷口。

    他於是無聲無息的走上前去,自上而下的望定她,就立在她身前,遮住那一片的餘暉,也遮住她眼前所有的光。

    蕭子窈很快轉醒了。

    沈要只見她慢慢的仰起臉來,那模樣好像菜市口鐵籠里待宰的病狗——看一眼來人,呵,照舊是個救不了她的,索性就自暴自棄了,便再把頭低下去,更伴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你醒了。」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原來,俯視她的感覺居然如此之好,像誤入歧途之後的鬼迷心竅,上癮。

    「這幾本戲文看完了,明天去換新的來。」

    「好。」

    他一面說着,一面接過她推來的本子,信手翻過一遍,眼仁蛇蛇的左右跳動幾下——還好,書頁里沒夾紙條,字裏行間也只是原本就有的、深淺不一的幾行批紅,蕭子窈依然陷於他的股掌之中,他照樣還是贏家。

    這才對。

    沈要心想。

    一條狗,只有拴上鏈子、關進籠子,才會有寵物該有的樣子。

    好的寵物,最應當學會依賴。

    他看出蕭子窈最近軟了許多,偶爾還會同他耍耍小性,比如怪他睡時非要箍在她腰間的手,重,壓得她好累,又嫌他總不小心枕到她蓄長的新發,那釘釘子般的刺痛,只一瞬,便可將人從半夢半醒之間扯醒了。

    「沈要,你給我滾下去睡地板!」

    「我不想睡地板。」

    一見沈要乾巴巴的頂她的嘴,蕭子窈頓時便來了脾氣,索性睡也不睡了,直翻過身來推他:「那你就出去睡,睡客房!」

    「我也不想睡客房。」

    這般說着,他便順勢捉住了蕭子窈的腕子,紙白色的,好不經碰,輕輕一捏就見紅。

    那麼,倘若他重重咬下一口呢?定會留下齒痕的罷。

    既香艷,又宛然。

    可他終究還是不忍,於是便將蕭子窈一把拖進懷裏圈緊了、更手腳並用的鎖住她,道:「蕭子窈,我哪裏都不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四處都靜下來了,唯獨沈要卻聽見蕭子窈隱隱的嘆息。

    「……呆子,秋天到了,天黑的比以前早了,你也要早些回家,別讓我等太久。知道了嗎?」

    話音初落,然後,便是蕭子窈將錯就錯似的投身而來,情投意合的感覺最銷魂,沈要於是埋下頭去,嘴唇壓進她的臉,只管輕聲應道:「知道了,六小姐。」

    是夜,儘管無風,可水中月碎。

    沈要早知道蕭子窈床上的模樣尤其勾人。

    她腰肢軟得很,仿佛抽去了骨頭的貓,一雙汗濕的手總不自主的在他胸前滑行,偏她身子又弱,手腳冰涼,所以指尖過處好似毒蛇爬行,刺得人渾身緊繃。

    「真可愛啊,六小姐。」

    沈要不笑卻笑說道,「我的六小姐,最可愛。」

    他輕而易舉便抓住她作亂的手,情潮洶湧,沈要只見那連月牙兒都長不出的白色指尖終於泛紅,淫蕩的色相,勾引他吃下。

    他於是拿捏着力道,咬住她,那力道很妙,比輕更重,比小心更粗暴,情人間的玩笑大多如此,下流又肉麻。

    誰知,偏就此時,沈要卻直覺右眼皮突的跳了一下。

    都說左眼來財、右眼跳災,他倒也不是真的相信,不過是有些奇怪,他記得自打自己關了蕭子窈的禁閉之後,他分明夜夜都睡得無比踏實,並不該會跳眼皮。

    可他正想着,眼皮竟又跳了幾下,還是右邊,一、二、三,簡直快得像痙攣。

    沒由來的,沈要忽然想起了蕭子任,他便是死於中毒後的出血與胃痙攣的,連死狀也十分悽慘。

    所以,沈要私心以為,現下他眼皮跳成這樣,這實在是——

    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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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右眼跳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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