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遠接過東西。
兩人蹲在墳前接着燒。
活人燒紙,死人收錢。
卓青遠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夏七聊着。
立在夏七父母的墳頭,他不自覺地嚴肅起來,保持着對夏七應的尊重。
「你不回家看看?」卓青遠又問。
「不回了,我吃完飯還要趕回去。我是借着周末的空回來的,時間來不及。」
兩人下山時,卓飛邀請夏七回家看看,卻被她給婉拒了。
臨分別卓飛還不忘囑咐夏七,先不要把自己在高家灣的事情告訴秦姨。
「我有一個問題,你怎麼突然改名叫卓青遠了?」
「那是我媽給我取的名,那你為什麼會叫夏七?你在家裏也不是排行老七?」
「我爸和我媽從戀愛到結婚,一直堅持七年,才生下的我。」
簡單的名字,卻藏着不尋常的故事。
說完他們二人各自分開,兩人分開後,又都分別在自己的心裏,琢磨着對方的名字,每個人的名字,又都有着各自的寓意。
經過一段時間的勞作,卓青遠發現一個問題,養豬場的工人對於養豬這件事,不上心。
養豬場是白園榮和高家灣村委會共同出資建設的,高書記雖然是養豬場的領頭人,但他卻因為瑣事多,不能天天看在養豬場。
養豬場的工人們也跟着有樣學樣,懶懶散散,沒有一點規矩。
四個人的事,安排六個人干,誰要多干一點,都覺得自己吃虧,為此事卓青遠向高書記反映過兩次,高書記好像並不在意。
卓青遠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與他當初來高家灣的目地,完全不一樣。
見高書記沒反應,卓青遠只好硬着頭皮再去找村主任,結果村主任也把他給打發了,這就有點出乎卓青遠的意料之外。
在他的老家卓莊村,村主任卓雲東和村會計田素娟為了磚廠那點事,爭得頭破血流。
到了高家灣,一個現成的養豬場,竟像個燙手山芋似的。
「高老師,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好好的一個養豬場,為什麼書記和主任都不上心呢?」
「這裏面的詳情我不了解,所以我也分析不出來。」
「難不成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我媽當初和村里約定好的,只要養豬場能維護好,後面還會持續開發二期三期,現在一期都弄的一塌糊塗。這好好的一件事,他們怎麼就沒興趣呢?」
「要不你去找村會計高書松問問?」
「我跟他又不熟,他能跟我透底嗎?」
「這個不難,抽個時間我幫你把他叫來。」
高老師說要幫忙找村會計,卓青遠就開始動了心思。他到鎮裏買來一些拿得出手的酒菜,然後在高老師家裏擺一場酒。
高家灣的村會計高書松,是高老師的侄子,高老師找高書松,本就是一句話的事,根本費不了周折,是卓青遠自己心眼多,酒肉招待擺滿一桌。
高書松本就知道卓青遠的身份,他原以為卓青遠知道事情的本末,沒想到白園榮任何事情都沒跟卓青遠提過。由此而來,對白園榮品德上的敬佩,讓他把事情的前後始末,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卓青遠。
一頓飯的功夫,卓青遠便從高書松那裏了解到,母親投資養豬場的原委,也摸到了書記和主任,兩人不上心養豬場的病根。
白園榮第一次回來時,就把夏七的生活給接濟上了。第二次回來,更是因為夏七考上大學。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白園榮找到高書記,提出要在村里修建養豬場的想法。
這件事情剛開始提出來時,高書記是極力贊成的,只不過後來商量投資金額,雙方有過分歧。
白園榮最初只願意出資五萬,後來在高書記的一再央求下,把投資追加到十萬,村里又貸款五萬,才修建成現在的養豬場。
「高會計,你可不要覺得我年輕,什麼都不懂。我在老家建過房子,在縣城還有兩個門店。要說十五萬現金有多少我沒見過,可這些東西的費用加起來,絕對超過十五萬,十五萬建成現在這個養豬場,我可不太相信。」
「其實還不止十五萬,因為養豬場剛開始建的時候走過一些彎路,浪費了不少錢,後來村里又追加了五萬塊錢的貸款。這些錢不單單是建養豬場的錢,還有買豬苗,種豬,還有工人工資,飼料等等費用。這些還僅僅是現金的支出,為這事,村里還出過一部分的人工,包括場地,這些都是沒計算到成本裏面的。」
「這裏面是否有人有私心?」卓飛說着又看了高書松一眼。
「這麼說一句,水清不養魚。要說這裏面的水有多濁,也沒有可能,畢竟這後面還拖着銀行的貸款。」
「可現在書記和主任好像都不在狀態?」
「每個人都有私心的,書記當初之所以弄這個養豬場,是因為他的年齡快到了。養豬場弄成功,他名利雙收,功成身退。只不過事與願違,沒想到一期剛投產,你母親就病了。你母親去世,後續的事情也就跟不上了,原先計劃好的事情,全都有了新變化。」
「難道自己養活自己,就活不下去了?」卓青遠後面難聽的話,沒有說出來。
「本來我們養豬廠,設計時就是給你母親的屠宰廠定向供應的。你媽去世,屠宰廠那邊也跟着起變化。兩下脫鈎後,養豬廠忙活來去只夠保個本。書記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再有個兩三年他就退了,哪裏還那麼多心思再去折騰。至於那些工人,還不更是干一天是一天。」
「那主任呢?主任也不想管管這事,我媽投過的錢且不說,不是還欠着銀行貸款呢?」
「主任也有自己的想法,人家和鎮裏關係好,說不定哪天就高升了,你說他願意插手這事嗎?」
這句話點到卓青遠的心坎里去了,高家灣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是一潭淤了泥的死水。
卓青遠在家裏想了一夜,眼下高家灣養豬場的狀況,他一個外來人也無能為力。
高書松倒是個實在人,可他沒實權,要等他熬走書記和主任,養豬場早該倒閉了。
麥收的日子越來越近,養豬場的工人對於餵豬,更是三心二意。現在看來,不單單是人的惰性問題,植根在農民心中的觀念,還沒轉變過來,老百姓守着一畝三分田,捨不得。
豬舍周圍堆積起的糞便越來越多,蒼蠅蚊子滿天飛,卓青遠也變得越來越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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