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
秦雪比卓飛更想死!
他失去的僅是一段始亂終棄的婚姻。
她失去的……
秦雪見卓飛沒有說話,於是接着說「我跟榮姐認識那天,比你現在的心情還要差,當時我一度以為,自己會從這兒跳下去。」
「她那麼神聖?她救了你?」
「沒有,她也想跳下去,不過我們誰都沒勇氣去死。」
「她現在是不是很有錢?」卓飛突然問道。
卓飛的問話,秦雪一時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清楚她的答案,對卓飛來說是期待還是刺激。
簡單地停頓一會,秦雪接着說「算不上有錢,只是錢掙得比較辛苦。生活方式一直不是很好,所以…」
秦雪再一次不知該怎麼表達,時間,環境,心情,都不對味。
她理了理思緒,然後才接着說「我第一次見到榮姐,她就坐在你現在坐的那個地方。這座山我也經常來,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也會上來看一看。我們第一次見面聊了許久,榮姐說她有一個回不了的家,我說我也是。」
「為什麼有家回不了?」卓飛急切地問着。
「那你現在想回家嗎?」
秦雪一個反問,讓卓飛愣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幾個月以來,他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一直漫無目地地遊蕩着。
像一具行屍走肉,有家不願回。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有一百個理由來駁回秦雪的問話。可他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我和榮姐境遇不同,但我們有着一樣的不得已。榮姐二十年沒回過家,我也十多年沒回去過。可是,我們又不一樣。有些事情我能講明白,有些事情我說不清楚。就像你現在一樣,我們各自所經歷的事,在別人看來無足輕重,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那是不可逾越的傷。」
卓飛被秦雪說的無話可說。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去過無數地方,見過無數人。沒有一個人了解他的過去,沒人能理解他所經歷的事。
他走的越遠,他的憋屈就被拉的越長。
直到現在遇見秦雪,她好像是唯一,能洞悉他內心世界的人。
「回家的路很長,需要一步步慢慢地走,但這個過程我們必須要經歷。榮姐病了,走不動了,現在是她最脆弱的時候。是我堅持要讓她去找你的,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實在沒勇氣見你們。榮姐的個性很要強,我相信在這一點上,你和你姐跟她都很像。如果不是被生活逼到這一步,或許她是不會同意我這麼做。她的過去,我知道的並不詳細,但我相信,以榮姐的人品,絕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你能理解我說的話,就像你現在這樣。」
「那她現在在哪?」
「醫院!」
「得了什麼病?」
「如果我一直做一個陳述者,我講得再多,你也不過是個聽眾。生活中的事,需要你自己去體會。就像我說的,卓小蓮喜歡你,你可能完全不知道,甚至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可是我現在告訴了你,難道你心裏就能體會到了嗎?」
「我現在回答不了你,所有的事情都太突然了,我需要點時間,我要冷靜一下。」
「我不希望等得太久,明天早上八點之前,我需要答案。你有我的電話,希望能再聽到你的聲音,而不是隱匿消失。」
秦雪說完就一個人下了山,留下卓飛一個人在山上。
卓飛是矛盾的,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剛見秦雪時他是無比堅定地拒絕,但是現在,他已經撤掉了心防。
也許正如秦雪所說,他們都是流浪人。
卓飛對母親本沒有恨意,只是奶奶至死都沒有原諒她,他才在自己心裏起了結。
「喂,我是卓飛!」
卓飛到底還是給秦雪打通了電話。
「你在哪?」
「牛頭山,剛從山上下來。」
卓飛在山上待了一夜,其實他在天黑之前,就已經想明白了。
馬上就要見到母親,卓飛心裏卻湧現出從未有過的緊張。
他構想不出來,那將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所以,他就一直在山頂坐着。
他聽秦雪說,母親經常來爬山,就在他現在坐的地方。這一晚,他時刻他能感覺到母親就在身邊。那種溫情,一直縈繞着自己。
秦雪開着車來接卓飛,看着一臉疲容的卓飛,倒先笑了。她越發覺得,卓飛倔強的性格,像極了榮姐。
秦雪並不着急帶卓飛去見榮姐,她把卓飛帶到一個酒店,讓他先洗漱,然後好好睡一覺放鬆一下,然後約他下午去見榮姐。
卓飛立在鏡子跟前,認真地觀察着自己的儀容,是該好好休息一下。
中午時分,秦雪到酒店叫醒卓飛,並給他帶來幾身新買的衣服。流浪許久,卓飛身上衣服早已破舊,略顯寒酸,秦雪又領着他去理髮。
經過一番收拾裝扮,卓飛整個大變樣,完全看不出來是農村出來的土包子,陽光帥氣的精神勁重新煥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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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真是經不起收拾,前後一對比整個換個人。」
「粗布爛衣穿慣了,換身新衣服,我都不知道先邁哪只腳。」
「你也別驕傲,你的一副好皮囊,都是榮姐給的。」
去往醫院的路上,卓飛的心是顫抖的,他一直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窗外。
一切都如夢如幻,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去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在卓飛的記憶里,完全沒有母親的影子。
卓飛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而且沒有人能把他叫醒。
第一人民醫院,高級病區,腫瘤科,一個個字眼,扎進卓飛的心裏。
他是第一次進大醫院,不知道路該怎麼走,他也分不清各科之間有什麼區別?只是跟在秦雪後面轉着,走過一個又一個彎道,終於來到一個病房前停下來。
「緊張嗎?」
「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有點不適應。」卓飛故作鎮定地解釋道。
秦雪笑一下,然後推開房間門,病房是個單間,而且窗戶里透着陽光。
從病房的設備,可以看出病人的高級待遇。在卓飛的印象里,醫院就是個人多混雜,擁擠不堪的場所。從這一刻起,他清醒認識到,原來父親與母親的差別,母親連生病,都要比父親來的高級。
卓飛一步一步地走過去,他看到病床上躺着一個人,他的心在顫抖。
那個人面色枯萎,如同一張黃菜葉,但依然能從那清晰的輪廓中,看出美麗的樣子。
兩眼安靜地閉着,她睡着了。
卓飛輕聲地走到病床跟前,坐到一個板凳上。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那隻擺在床邊,枯藤一般的手指,不用再多看一眼,他知道這就是他的母親。
看到母親病容中的樣子,他沒有一絲遲疑,直接拉住她的手,奶奶給他留下的遺憾,他不願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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