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並不是甘甜第一次產生聯合其他人反抗獄警的想法。
早在第三個夜晚,場面愈發白熱化時,所有人的行為如同失去理性回到原始世界一樣的那天,就有獸人趁着夜色,大聲號召所有人聯起手來反抗獄警,拒絕這個殘酷暴戾的遊戲。
彼時甘甜和修剛剛逃過一場危險的追殺,擠在二十樓的那間小辦公室里。
「你每次都能避開危險,」修的體力比她好不了多少,氣喘吁吁地撐着牆壁,眼裏泛着笑意,「你是什麼動物?耳朵很好嗎?」
甘甜同樣呼吸不平,眯眼笑,「我反而覺得是你運氣很好,跟你在一起,好像都能峰迴路轉,逢凶化吉。」
獸人嘶啞的呼喊便是在此刻響起來的,無比突兀,好像來自靈魂深處。
「我們的祖先進化成人類!是為了讓我們在今天又變成野獸的嗎?!」
一聲又一聲竭力的呼喊像是意圖喚醒所有獸人內心深處殘存的良知。
聽得甘甜心跳加速。
她幾乎立刻產生出一種想要加入對方的衝動。
但是無論是修、A092,以及她自己過往的經驗,都告訴她不能輕舉妄動。
恰好喊話的人就在對面那棟樓里,聽聲音距離她們的樓層也並不遠。
甘甜決定借着位置優勢再觀察觀察情況,畢竟要想反抗,五六個人打嘴炮是沒用的,得多數人擰成一股繩。
在獸人喊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樓內都沒有回應的聲音。
在甘甜快要放棄期待的時候,突然有人回應了,是一個年輕的女獸人。
「我加入!我同意!去他爹的破遊戲!我不幹了!」
聽聲音,女獸人的聲音來自他們的樓上。
她一邊喊一邊下樓,腳步往對面去,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勇氣震懾住,一路上她熱情高漲,聲音很大,幾乎在實時播放自己的位置。
混雜在激烈的廝殺聲之中。
像是一種默契,沒人試圖傷害她。
或許是都被絆住腳了,又或許是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點點期待,期待一個代表反抗而不是鬥爭的團體出現。
甘甜緊閉雙唇,跟修一起輕手輕腳地移動到走廊上。
可就在女獸人奔向對面喊話的人不久後,她就聽到了一聲來自女獸人的悶哼聲,很短促。
甘甜心猛地一跳,從圍欄後頭探出腦袋。
她以為看到的會是穿着馬靴故作高貴的獄警,但把女獸人的腦袋砸出血洞的那個,恰好是剛剛那個出聲提出反抗的雄性獸人。
血液噴濺到他的臉上,捕獲到獵物的他泛起詭異的、滿足的笑容,似乎在期待他明天即將到手的豐厚大餐。
怪腔怪調地繼續喊了幾句「宣言」後,他哈哈大笑幾聲,轉頭鑽進樓道里,不知道去了哪一層。
沒有什麼反抗和團結,那只是一個陷阱。
但還好,甘甜第二天沒有看見他,或許是有人替天行道了吧。
很難說剩下的人里,還有沒有誰真的希望能聯合所有人一起反抗獄警,反抗遊戲的操控者,但這件事情發生後,很難有人會再相信這件事能成功。
大家清楚,目前監獄的所有犯人里,不存在一個能領導所有人、讓所有人都信任的人。
遊戲的幕後操縱者沒有在那個夜晚出現,做任何試圖阻攔或者控制局面的事,但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裏。
發現犯人們內部岌岌可危的關係之後,毫不猶豫地創造了一條新的遊戲規則。
充滿了戲弄的意味。
你們不是想反抗嗎?想聯合在一起殺死獄警嗎?
來呀。
給你們四十五分鐘,隨意。
但就連甘甜自己都不敢想,拿到武器之後會發生什麼。
奪下武器後,對準獄警的槍口,最終會對準身邊的人。
宿舍樓下,許多獸人聚齊在一起商議接下來的事,為首的是大姐頭和一個甘甜不熟悉但知道他很厲害的雄性獸人。
「誰撿到的武器就算誰的,把獄警解決完,我們就恢復到之前的關係。」大姐頭說。
對方也是一樣的想法,補充了一句:「速戰速決,九點前搶不到足夠的武器,我想大家就找個牆自己撞死吧,省得浪費子彈。」
「過於瘦弱的人類和獸人,」大姐頭的目光冷冷地從甘甜身上掃過,「我覺得你們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才是明智之舉,我可不會你跟在我身後跑了兩步,就分給你一把槍。」
甘甜點頭,把藏在背後的菜刀露出來。
修面色平靜,若無其事地把拎着的斧頭晃了一圈。
大姐頭表情僵了一秒,慢吞吞地偏頭,後腦勺看着有幾分尷尬。
所有人被迅速分成四隊,劃分負責範圍後四處緊張地搜尋。
首要任務是在獄警們不能動手之前儘可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因為有武器,甘甜站在隊伍的前排,和一個獸形的白色長得挺像貓的、不知道是豹子還是什麼的動物一起。
如果發現人,獸人負責撲倒對方,她負責拿菜刀一通亂砍。
獸人先生好心地跟她解釋,他討厭血腥味,所以不想用嘴咬斷對方的脖子,希望她動刀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誤傷到他。
切掉鬍子也不行。
「……」
突然的搭話讓正在專心搜索的甘甜嚇了一跳,她還不太適應動物突然口吐人言,還是很粗曠的男聲。還好這樣能化成獸形的獸人犯人里數量並不多,只有白貓先生一個人是大型動物,可以通過體型壓制對手。
「好的。」甘甜答應。
「要我背你嗎?你走得跟人類一樣慢,」獸人有些不耐煩地看着她,為了遷就她,他的四個爪子都快疊在一起了,「這樣我們走得更快。」
「食堂!他們躲在食堂!」
甘甜正想拒絕,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呼喊聲,同一時間,大家反應過來,開始往食堂的方向跑。
她落在人群最後,邊跑邊四處搜尋修的蹤跡,他的隊友是最早發現獄警的人,按理說他應該在這兒附近。
但沒有,沒有耳朵尾巴的他太容易分辨,謹慎的、被排除在外的他也不會沖在前面。
甘甜臉色一黯,迅速轉身,離開大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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