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的隨身包上有個編織的白色小熊,梁棉槿看到時兩眼發光,猛夸可愛。
甘甜本想直接送給她做紀念,但想到那是自己用的半舊的東西,上頭沾着不知道在哪裏蹭的灰和油漬,遂打消這個念頭。
寒假放假前收拾回家的行李,看到包時突然又想起這件事,一時興起給梁棉槿準備了份禮物,直接郵到了民宿的地址。
都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是文具店裏很尋常的貼紙和文具,還有一個同款不同色的灰白小熊。
總價不超過二百,和梁旭松給她的那包進口巧克力價格相當。
只是一點小小的、代表想念的禮物,不是可憐或是心疼。她喜歡梁棉槿,偶爾會想到她吐槽小鎮東西不全,想買什麼都要去市裏的樣子。
她初三住校了,估計更沒什麼時間去市里逛。
梁旭松果斷的拒絕讓她體會到一點被「討厭」的感覺,尤其在這種時候,橫眉冷眼劃清和她的界限之後,還替梁棉槿一併踢開她。
簡直跟指着鼻子罵她,「你這種腳踩幾條船的人,別帶壞了我妹妹」,沒什麼區別。
她很想說點什麼,比如你憑什麼替梁棉槿做決定?
可他是梁棉槿相依為命的哥哥,出於擔憂的角度,約束一點妹妹的交友,好像也無可厚非。他還是唯一一個,親眼見證她多次「玩樂」的人。
——「以後別再那麼貪玩了。」
耳邊迴響起這句話,時至今日她才發現,她竟由此錯誤地對他產生類似一種,保有相同秘密的「盟友」之情。
可現在回頭看,那原來是一種提醒和警告嗎?
甘甜並不是一個太能控制住表情的人,簡單來說,就是她很容易掛臉。幾乎是瞬間,她的眼圈就紅了,出辦公室時如釋重負、沒心沒肺的人,這會兒臊頭耷腦,比梁旭松進辦公室那會兒還蔫。
這種長相的女生,再稍微露出一點柔弱的表情,很容易就能引來大批人前赴後繼的關心。若是裏頭的那兩個,或是周煥,任何一個她的裙下之臣看到,勢必會立刻緩聲安撫。
如果他加入……
會變成裏頭那兩個為她大打出手的蠢貨嗎?
梁旭松不想深想,草草停止思考。
耳邊響起甘甜輕聲答的一句「好。」
梁旭松感受到指尖微微痙攣,他別開臉,因為動作太快而顯露出一絲倉惶逃竄的狼狽。
「你的禮物,棉槿都很喜歡,她挑了點家鄉特產要給你。今天事發突然,下次帶給你。謝謝了。」
甘甜搖頭,輕聲細語地拒絕了,語氣平靜:「不用了,我不愛吃。」
梁旭松半垂的眼瞳孔微縮,心口不上不下的感覺突然加重,他摁住突然疼痛的胃,面無表情地點頭,離開的步伐一步不敢停,像慢一步就會被感性追上。
下午沒課,但要開班會,等自習上完回到住處,時針已指向晚上八點。暮色四合,甘甜開了盞落地燈,吃着打包回來的飯,看起手機。
下午三點多,沈慮給她發了句:【解決了,回宿舍了。】
四點多,發了個小貓探頭的表情包。
甘甜沒回復,往下滑也沒看到什麼重要信息,隨手切換到小號。罕見的,中午的一句【我打算去吃飯了】之後,小於今天都沒再給她發消息。
她這會挺想小於的,挺想聽他不着調又嘻嘻哈哈的聲音填滿她的房間。
所以下一秒,她摁下了視頻鍵。
沒有切換到後置攝像頭,也沒有刻意傾斜角度藏起臉,她就這麼直接的面對着攝像頭,等待接通。
寒假時她和小於的親密度就足夠開啟下階段任務了,但那時她還沒完成周煥的任務,又要面對沈慮佈置的課題,所以並沒完成「掉馬」的任務,怕忙不過來。
但這會兒,她突然有種衝動,去揭開最後的謎底。
shadududu的歌唱了兩遍,視頻電話因為長久沒人接聽,掛斷了。
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於嘉寅作為打架中出拳的過錯方,面臨比沈慮更嚴重的處罰,幾番檢討下來,等他有空看手機,天都黑透了。
他一邊邁大步上樓,一邊下意識地往回撥鍵上摁。可人都站到了宿舍門口,手還是猶猶豫豫地沒敢摁下去。
心裏的想法太荒謬了。
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可手腕上一模一樣的兩個小痣又怎麼回事?他一下午腦子裏都在想那兩顆痣,想着想着,視頻里反覆出現過的手腕今天拉住他的手腕逐漸重疊,一個答案愈發呼之欲出。
於嘉寅沒那個勇氣去揭開它。
內心出現兩種聲音,一種說不會的,沒有那麼巧的事;另一種說,萬一呢,萬一就是這麼巧呢,你準備怎麼辦?
手握上門把手,沒等他用力,門在裏頭被人打開,於嘉寅回神,飛快地瞥了眼,沈慮不在。
「我去跑步。」
梁旭松越過他,眉宇不自覺地蹙起,像是怎麼都翻不盡的山。
「今天的事謝謝你了,」於嘉寅摸摸鼻子,「他呢?」
「我回來的時候宿舍就沒人。」梁旭松不想多說,閉了閉眼,「我走了。」
沈慮不在,於嘉寅自然聯想到從前周煥不在的那些日子,還有那通晨間的電話,髮絲摩擦過被子,悶在被子裏的親吻聲和呼吸聲。
他也會那樣嗎?
他去找……她了嗎?
如果這會兒他們在一起,如果小甘真的是她。於嘉寅盯着手機看了幾秒,現在,應該是,不能接電話的吧?
他的心高高提起,完全注意不到自己的解鎖屏幕的手都在抖,六位數的生日他輸錯三次才解鎖成功,微信頁面跳出來,正好停留在那通他沒有接通的視頻電話上。
一秒、兩秒……
「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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