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彭文山開門把人迎進家裏。
李長江二十多歲,臉上略帶風霜之色,眉宇堅毅,走路時隱隱有一絲軍人的氣質。
「我是彭文山,阿滿,你表弟到了。」
李長江愣愣地聽着彭文山正宗的北邊話,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常滿吸引過去。
「長江,你來了,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才來看我。」
常滿笑容滿面,熱情的打招呼。
「表...姐,我剛安穩下來就聯繫你了,現在看你生活的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長江心裏就是這麼想的,常滿臉色紅潤,一眼就能看出來。
等適應了表弟的身份,說活就連貫了,臉上也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長江,你坐,阿滿,你趕緊去炒菜。」
李長江剛坐下,就看到對面衣架上的警服,心裏一哆嗦。
他知道常滿到港是為了嫁人,但不知道對象是個警察。
他是偷渡客,落到警察手裏會被遣返回去,那就死定了。
「別怕,你倆的身份我都知道。」
「既然你是阿滿的表弟,那也是我的表弟,一張身份證,多大點事兒,看把你嚇得,交給我了。」
李長江心裏苦笑。
你只知道我們是一起偷渡來的,不知道我們根本不是表姐弟。
不過,有一個當警察的表姐夫,似乎挺好。
「表姐夫。」
「叫姐夫吧,喝茶。」
「噢,姐夫。多少錢,我可以買。」李長江相信有付出才有收穫。
「便宜的五千,只有一張卡片,可以應付軍裝警一般的臨檢。」
「貴的五萬,從出生到現在,該有的都有。有了它,你就是土生土長的香江人。」
彭文山沒有拿捏,直接說了出來,得讓對方知道不便宜,人情才能落到實處。
「嘶。」
李長江因為沒有身份證,在工地做苦力每月只有八百元,除去吃喝,落到手裏的不到一半。
差的太多了。
「姐夫,我買不起。」聲音都小了,有點不好意思,剛才還說要買的。
「你剛來港島,哪來的錢買,買不起才正常,剛才不是說了嗎,交給我。」
彭文山大包大攬地說道。
「姐夫,你是不是有事讓我做?」
李長江也不是傻子,明白沒有吃白食的道理,但又不確定,怎麼這麼巧?
「文山,菜好了,你端一下。」
「來了,好香呀。」
阿滿開始炒下一個菜。
彭文山把西紅柿炒雞蛋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長江,你別多心。」
「不是讓你做,而是我手上沒有合適的人去做。剛才我看你走路像是當過兵的人,才想起來問你一下,不然你還做不來。」
「無論你怎麼選,身份證我都給你辦了。」
「你表姐剛來港島,沒有朋友,給你一張身份證是為了讓你經常來看她,多陪她聊聊天。」
李長江點點頭。
根據他的觀察,兩人的感情是真的,常滿也沒受欺負,不是在騙他。
「我能問一下是什麼事嗎?」他不想做違背良心的事。
「幫我跟蹤、監視一個女人,她手裏掌握着毒販的財務賬本,我收到消息,毒販想殺人滅口,我得把人救出來。」
「這件事,需要跟蹤和反跟蹤的能力,到了監視的時候,還需要堅韌的意志力和體魄,一般人真幹不了。」
彭文山也不隱瞞,直接把實情告訴李長江,省的他疑神疑鬼把事情搞砸了。
「文山,芹菜炒肉出鍋了。」
「來了。」
「表姐,別炒太多,吃不了浪費。」
「還有一個紅燒雞翅和蛋花湯,很快的。」
新菜上桌,彭文山準備餐具。
「你們警察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為什麼你還找不到人,你自己也可以啊。」李長江繼續試探。
「這事我沒向上級匯報,人多了功勞就小了,升職慢,你是局外人,告訴你無所謂的。」
彭文山挑了一下眉毛,露出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你會開車嗎?」
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跟蹤要開車的。如果李長江不會開車,他就得另想辦法了,總不能去坐出租車,太不方便了。
「部隊裏學過,來港島也開過車,工地上買材料的時候我開過。」
「姐夫,這件事我答應了。」
該問的都問過了,事情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而且是協助警察救人,沒必要再猶豫。
「好,你等會兒。」
彭文山拿出錢塞給李長江,「這是五千,你收着。」
「你剛來港島,這些錢可以應急,而且這事不是一兩天就能辦完的,算是給你的報酬。」
這時的香江,普通人月工資也就兩千左右,警察高一點也才不到三千,五千塊錢相當於警員兩個月工資。
不過比起李長江的付出,其實並不多。
跟蹤是技術活,有經驗的人很輕鬆,監視就不一樣了,特別是一個人的時候,連個替換的都沒有,簡直是對心理和生理的雙重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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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江想要推辭,他不是為了錢才答應的,不過又有點兒捨不得,實在是太多了。
「你別推辭,我不喜歡來回推讓,而且你幫我做事,工地那邊就沒法幹了,畢竟時間不短,很可能被人給辭掉。」
「你放心,事後我給你找一份工作。」
彭文山準備在案子結束以後,就把李長江介紹到老媽的工廠里上班,有軍事素養的人可不多見,放到哪裏都是人才。
人才就得反覆利用。
「我一定盡力。」
李長江對便宜姐夫的印象好到了極點,又是給錢又是給謀生路,讓一路嘗盡酸楚的他大為感動。
「菜齊了,都是北邊的菜,長江,嘗嘗我的手藝,我照着菜譜做的,不好吃別嫌棄。」
阿滿招呼道。
菜過五味。
彭文山也知道了李長江的經歷。
他確實當過兵,復員在家,有戰友犯事以後投奔到了他家裏,李長江讓戰友去警局自首,被追蹤趕到的警察堵在了家裏。
雖然他極力辯解,可惜趕上了特殊時期,被以窩藏嫌犯的罪名判處死刑。
李長江不愧是軍人,為了幫國家節省一元一顆的子彈,硬是從刑場裏逃了出來。
後來他通過蛇仔春的路子來到了港島,跟着一個叫良哥的人在新界北的工地上干苦力。
因為在船上偶遇「表姐」,所以安穩下來以後就到處打聽常滿下落,為的就是有個老鄉可以相互幫襯。
「長江,你想個新的名字。」
彭文山準備先給李長江辦一個簡單的,以後有機會了再從警局出證明,他的名字辨識度太高,必須更換。
李長江知道這是為了辦身份證做的準備,感激一笑,看着桌上的紅燒雞翅,緩緩開口。
「就叫雞翼吧。」
「哪有人叫雞翅膀的,這怎麼能當名字。」
常滿不同意,催促彭文山幫表弟想個好的。
「它就是卡片上的符號,平時你還是叫你表弟長江。」
彭文山無所謂,這是用來防止有人通過姓名追蹤的手段,叫什麼沒關係,達到目的就行。
「阿滿,下午你去找老媽,讓她用李雞翼的名字辦個身份證和駕駛證,這些老媽很熟,你不用管,你把意思帶過去就行。」
常滿蔫兒了,不再糾纏名字的問題。
她不太敢獨自出門,又不好意思在李長江面前說出來,眨巴着大眼睛給彭文山使眼色。
吃完飯,送走李長江。
「讓你叫我文山,叫得還挺順口,你自己去找老媽吧。」彭文山不理常滿,拒絕陪着一塊去。
兒女情長靠邊站,立功最重要了。
他要回警署跟進計劃的發展,這關係到未來履歷上的表現。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哪有這么小氣的,我本來就比你大。」
常滿不服。
「上車吧你。」
彭文山按着阿滿的頭把她塞進出租車,對司機亮了一下警察委任證,揮手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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