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隱道人連續吟唱了三遍,聲音低沉而渾厚,在這空曠的河道邊迴蕩着,仿佛與這天地山水逐漸融為了一體,引得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凝重起來。
待他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四周仿佛瞬間陷入了一種奇異的寂靜之中,唯有那尚未燃盡的香燭還在散發着裊裊青煙,河道里的流水依舊潺潺作響,似在做出着什麼回應。
我站在一旁,怔怔地望着清隱道人,心裏一邊猜測着他這念的又是什麼咒語,眼睛一邊仔細地觀察着他的下一步動作。
清隱道人念完咒語以後,微微閉了閉眼,像是在平復一下方才念咒時調動的精氣神,而後緩緩睜開雙眼,目光瞬間聚焦在了手中緊握的羅盤之上。
只見他的兩隻眼睛直直地盯着羅盤,神情隨着目光在羅盤上的游移,開始不斷變換着。
先是微微皺眉,疑惑之色盡顯無遺。緊接着,神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似是看到了什麼極為罕見、出人意料的情況。不一會兒,臉上又閃過一絲詫異,嘴巴微微張開,整個人就那麼呆立在原地,像是陷入了沉思。
我在一旁看着,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去打擾他。
就在這時,原本靜謐的河道里,毫無預兆地吹起了一股風。那風來得極為突兀,起初只是輕輕拂過岸邊的草叢,發出一陣沙沙的細響。
可眨眼間,風勢驟然變大,呼嘯着席捲而來,如同一頭無形的巨獸,猛地撲向了我們所在的河灘。
那股風裹挾着絲絲涼意,直往人的衣領子裏鑽。明明天上還掛着太陽,前一秒鐘身上還是暖呼呼的,下一秒仿佛就從溫熱的人間跌入了寒冷的冰窖。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河岸上擺放着的香燭首當其衝,受到了這股狂風的猛烈衝擊。那蠟燭的火苗被吹得東倒西歪,瘋狂地跳躍着,燭淚橫流。
插在地上的三炷線香,原本裊裊升騰的青煙,此刻被風撕扯得凌亂不堪,青煙瞬間朝着一側飄散,化作了一道道模糊的灰色影子。燃燒着的香頭在狂風的肆虐下,燃速變得極快,那紅色的火光沿着香身一路向下蔓延,星星點點的火星被風卷帶着,飛向半空,又轉瞬即逝。
河道里的水面也泛起了層層漣漪,原本平靜流淌的河水,居然硬生生翻起了浪花,不斷拍打着河岸,發出陣陣沉悶的聲響。岸邊的樹枝也被吹得劇烈搖晃,樹葉相互摩擦、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好似在齊聲訴說着此刻的不尋常。
清隱道人站在這狂風之中,衣袂被吹得獵獵作響,髮絲在風中胡亂飛舞,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手裏的羅盤,一動不動。
我靠!我被眼前這接二連三的怪象驚得瞪大了雙眼,帶着無法言說的詫異,下意識地四處張望起來。
這一打量,無比驚愕的情緒充斥着我的內心,讓我半天都回不過神來,眼前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範疇。
只見這股怪風就像是一個無形的、擁有着明確領地的怪物,牢牢地鎖定在這方圓直徑約一百五六十米的河道周圍範圍內。
我們所站河灘對面的那處河彎,原本平靜的水面被攪得波濤洶湧,平日裏溫柔的河水,此刻卻被狂風裹挾着,狠狠地砸向河彎處的河岸。
離岸邊不遠處的一片稻田,在靠近河岸的方向,一小塊剛好在怪風圈內的水稻,成片地被卷倒在地。金黃的稻穗在風中凌亂地舞動,穀粒簌簌地掉落。
可讓人驚愕不已的是,只要越過了這怪風的範圍界限,外面的世界竟好似與這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
那邊的草木依舊靜靜地佇立着,紋絲未動,連最纖細的草尖都沒有絲毫搖晃,仿佛根本感受不到這邊狂風的肆虐;稻田裏的水稻也依舊保持着原本飽滿低垂的模樣,安然無恙,在陽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澤,仿佛這場奇異的風暴與它們毫無關聯。
我看到這涇渭分明的景象,吃驚地回頭望向了清隱道人。
就在同時,清隱道人原本緊盯着羅盤的視線,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給強行拽了回來,他猛地扭過頭,也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那一瞬間,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臉上滿是驚懼的神情,雙眼瞪得極大,瞳孔中透着深深的恐懼,嘴唇微微顫抖着,就那樣呆呆地望着我,仿佛在那羅盤之上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物一般。
看到他這般模樣,我心裏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好奇,同時也莫名地有些緊張起來。
他手上的羅盤有什麼問題嗎?!我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朝着清隱道人走了過去,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清隱道人端着羅盤,呆呆地看着我,動也未動,任由我走到身前,把臉湊了過去。
等我湊近一瞧,只見他手裏的羅盤上,中間那指針正詭異地動個不停,先是忽左忽右地緩緩轉動着,像是迷失了方向。
嗯?!我好奇地問道:清隱道長,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話音剛落,那羅盤上的指針竟陡然加快了速度,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瘋狂的旋轉起來,快得只在我眼前留下了一團模糊的影子。就好似一個急速旋轉的風車,最後只能看到一個圓圓的圈,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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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怎麼轉得這麼快?!我懵懵地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着呆呆望着我沒動的清隱道人,問道:這個——,這個是怎麼回事?!羅盤壞了嗎?!
呃——。清隱道人像是從極度的驚懼中緩過了一點神來,他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沒——,沒壞。
沒壞?!沒壞怎麼轉這麼快?!我狐疑地看向他手裏的羅盤,上面的指針仍然瘋狂地轉個不停。
呃——。清隱道人遲疑了一下,繼續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個意思是,這——, 這裏是個金窩子。
我靠!這裏是個金窩子?!我聽得心裏猛地一驚,暗暗想道:金窩子是不是代表這裏有很多金子的意思?!
想到這裏,我不由低頭看向了自己腳下的河灘,心底間同時升起了一絲悔意。心裏不停地暗自埋怨道:既然是金窩子,我怎麼沒找到第二塊金疙瘩呢?!難道金子都藏在這些石頭下面?!天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怎麼把金窩子拱手讓給了他?!
誒——?!不對勁!眼瞅着清隱道人哭喪着的臉,我轉念又一想:這清隱道人的神情,愁眉苦臉的,哪裏有一點喜悅之色,反而滿是擔心和害怕啊,他在擔心和害怕什麼?!
我皺着眉頭,疑惑地問道:既然這裏是金窩子,這不是好事嗎?!你怎麼是這個表情啊?!
咳咳。清隱道人聽到我的話後,咳嗽了兩聲,身體就像是突然被人刺了兩刀一般,微微一震,然後後退了一步,抱着羅盤,滿臉痛苦的表情望着我,欲言又止。
呃?!他到底怎麼了?!我驚訝地望着他,心裏想着:莫非還有什麼怪異?!
這裏的確是個金窩子。清隱道人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着,他艱難地擠出了幾個字,說道:可 ——, 可這個金窩子,這個金窩子 ——。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似乎接下來的話十分難以啟齒一般,好半天都沒有說出口來。那一頭被怪風吹散了的長髮在風中飄動着,與愁苦的神情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極其怪異的畫面。
哎呀!我看他那個吞吞吐吐的樣子,內心無比焦急,急聲問道:這個金窩子到底怎麼了?!
又僵持了片刻,清隱道人的身子像是不堪重負般微微佝僂了起來,他抬起頭,目光中透着無奈與絕望,緩緩地說道:這個金窩子裏的東西,乃是有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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