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說完,又扭頭對大姐二姐道:記得管住你們的嘴!
大姐二姐連忙點點頭。
老媽伸手把桌上的金銀首飾又收了起來,仍然塞進了我的書包。問道:還有一個書包裏面是什麼?
我說道:振堂叔自己這個書包我沒有打開過。
老爸好奇地說道:打開看看!
我伸手拿過振堂叔自己的書包,打了開來,把裏面的東西都倒在了桌上。
幾塊餅乾先掉了出來。
然後就是十多二十疊用細繩子綁着的鈔票,也不知道每疊有多少張,看着厚薄不一。
鈔票面額最大的就是一角,然後是五分、兩分、一分,還有好幾把硬幣,加在一起大概有兩三百塊錢。
這些應該是振堂叔這些年乞討來的錢。
一本紅色的「小紅書」,看起來年代也久遠了,裏面的書頁都變成土黃色了。
最後就是一個高級筆記本和一隻派克鋼筆。
我伸手拿起鋼筆,打開筆帽一看,筆頭墨漬已經幹了。打開筆桿,吸墨的墨囊都已經粘連在一起了。
老爸沒有關注其他東西,他好奇地打開了那個高級筆記本,只見筆記本裏面抄寫了很多毛語錄。老爸逐頁逐頁翻看着,當他翻到最後幾頁上時,臉色一變,說道:這兒有一封沒寫完的家書。
老媽一聽,激動了起來,把手上的東西一放,連忙湊到跟前看了起來。
只見家書上寫道:
親愛的父親:
因為我的愚蠢,造成了現在之局面,錯都在我。
我太信任他們,原本想融入他們,換取一席之地。
沒想到卻給家裏帶來了滅頂之災,現在悔之晚矣。
當初——
文字寫到這裏戛然而止,可以看出「當初」兩個字後面用鋼筆使勁劃拉了幾下,留下了幾條印跡。好像是因為沒有墨水了,振堂叔的家書沒有寫完。
讀到這段文字,大家的心情變得非常沉重。
這封家書應該是振堂叔還在清醒地時候寫的,寫到一半,沒有墨水了。不得已放棄。卻始終帶在身邊。
老媽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初,振堂哥被他們關了起來,就是讓家裏交出那個傳家的銅盒子。他想辦法跑了,大伯卻跳河了。大伯走之前,悄悄把銅盒子給了我爸。沒想到,到最後東西還是不見了。就為了這個東西,我又害了大姐二姐。
子清,子靜,肆兒!老媽把我們三個都叫答應了,說道:你們三個一定不要學我,一定要團結。你媽犯的錯,你們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幫着媽彌補一下。以後就算我走了,下去也心安一點。
老媽說着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大姐連忙一把抱住老媽說道:媽,你不用這麼說,我們都知道的!
我問道:媽,振堂叔這些東西怎麼辦?
老媽說道:你振堂叔還不太清醒,你把他的東西收拾好放着吧。說不定哪天他好了,還要找這些東西呢。
我連忙答應着,把振堂叔的東西放回了書包。
老媽看着我的書包說道:至於這個書包里的東西,我想,就讓肆兒自己處理吧。丟了的東西,都能被送回來,註定這些東西是他的。我們就不要參與了。
我一愣,交給我處理?我怎麼處理?
老爸奇奇怪怪地看着我,說道:你只要不拿着到處炫耀就好了。
大家帶着感慨收拾洗漱休息下來。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老爸何哥去上班了。家裏就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有居委會的,有老街坊,有過去跟李家有過交往的。
都是聽說了振堂叔的事情,專門來看稀奇。
來的人絡繹不絕,屋裏實在有些吵鬧,光瓜子就嗑了一兩斤。
老媽又拉不下面子,只有勉強撐着笑臉接待着。
大姐實在有點受不了了,乾脆就待在小賣部里,不再進屋。屋裏就老媽和二姐伺候着。
開始振堂叔還在外面坐一會兒,隨着人越來越多,他乾脆躲進了屋裏,任喊都不出來。
來得人也不在意,漸漸忘記了來的本意,開始八卦了起來。
一個人說道:那幾年啊,失蹤的人太多了,西街鄭家那個老二,不是也找不到了嗎?
一個人接嘴道:鄭家當初多風光,家裏兩個小子參加紅小兵,天天鬧武鬥。最後一個不見了,一個殘廢了,現在養老都是靠自己,還要考慮殘廢兒子將來怎麼辦?這缺德事啊,還是不能做!
一個人插嘴道:我們這一片,恐怕前前後後有七八個都不見了,西橋那兒尋人告示隔幾天一張,隔幾天一張。素雲,你有印象不?鄭家那個老二還批鬥過你大伯和你爸呢!
老媽有些尷尬地說道:是嗎?我當時躲起來了,沒去!
一個人說道:所以說啊,李振堂能活着回來,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有些人吶,恐怕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東拉西扯,我們三個感覺時間過得如同嚼蠟。
孫家奶奶倒是瞪着大小眼,聽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老媽給二姐使了個眼色,二姐走到廚房門口,大聲喊道:媽!中午搭多少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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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立刻站起來說道:幾位中午都留在這吃飯啊,我馬上燒水下米。
一屋人這才意猶未盡地拒絕了老媽的好意,陸陸續續走了。
客人一走完,老媽長出一口氣,坐了下來。說道:這下午不能再讓他們進屋了!
休息了一會兒,老媽起身把屋裏的振堂叔扶了出來,說道:哥,現在沒人吵你了。
振堂叔坐在椅子上,發現掉在地上的幾顆瓜子,伸手撿了起來。然後連殼一起塞進嘴裏,眯着眼睛咀嚼起來,似乎非常享受。
老媽連忙從桌子上抓了一把塞到他手上,說道:哥,不撿地上的,桌上有!
說完,拿起掃把開始打掃滿地的瓜子殼。
正在這時,就聽見大姐在小賣部大聲說道:黃局長,您怎麼來了?志國不在,上班去了!
就聽見一個男人說道:哎呀,小李你還在忙啊,你這都有身孕了,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我不是來找志國的,我聽說李振堂找到了,我過來看看他!
黃局長?黃崇德?老媽頓時有些慌亂。昨晚振堂叔聽到「崇德」兩個字,就激動得控制不住自己,如果見到真人,那還得了!
還沒等老媽有所動作,黃崇德掀起門帘走了進來。
只見他身着警服,戴着大檐帽,大檐帽下露出了白色的紗布。他臉上堆滿了笑容,走了進來。說道:嫂子在家呢?小李也在呢!
我不得已站起來喊了一聲:黃叔叔!
老媽緊張地看了振堂叔一眼,振堂叔正認真地數着手上的瓜子。
老媽勉強笑道:黃局長今天怎麼有空來家裏啊?找老孫的嗎?老孫還沒回來!
黃崇德兩手連連擺動,說道:沒有沒有,我是專門來看李振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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