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回 四旗牌助進死囚牢
徐懋功大發筷子令,賈柳樓四十六友除了不在場的秦瓊之外,全都接到了任務,無一例外。然後,大家是分頭行動。徐懋功和魏徵那跟着任景司、鐵子健首先離開了齊州城,帶着飛毛腿朱能趕到武南莊去取那四十八萬的銀子。
臨走的時候,徐懋功做了一件事情。什麼事情呢?他謄錄了一份盟單蘭譜,就是把賈柳樓結義的那個蘭譜又重新謄錄一份。但這一份是偽造的。偽造在哪裏呢?主要是,人員少了。他勾劃了幾個人,本來是四十六友,但是在這新的一份盟單蘭譜上,少了幾個人。少了誰了?少了白顯道、少了尉遲南、尉遲北,少了伏固忠、費天喜,少了黨世仁、黨世傑,少了邱福、柴紹、羅成,整整是少了十人。那為什麼把這些人給勾劃了呢?勾劃邱福、柴紹、羅成,大家都能理解。那為什麼勾劃白顯道、尉遲南和黨世仁這些人呢?那如果說因為這些人是燕王府的,那為什麼不勾劃尚岐山、夏玉山這些人呢?毛公遂、李公旦、唐萬仁、唐萬義也沒有勾劃出來呀。這就是徐懋功的高明之處,首先,邱福、柴紹、羅成必須得從蘭譜上給勾掉的,那不能讓人發現。那麼幽州十二家旗牌官只勾了一部分,還露出一部分。這樣一來呢,它就有這麼一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等到官府拿到這份盟單蘭譜的時候,他既對幽州有所懷疑,那又不能肯定——你這十二家家旗牌官裏面有好幾個都在蘭譜之中,又有好幾個沒在蘭譜之中。那麼這好幾個沒在蘭譜之中的,參沒參加這群響馬的結拜呢?參沒參加起事呢?那麼在蘭譜中的人,他又參加沒參加起事呢?是真的呢?是假的呢?這裏頭就有一個不定因素了,就說不清道不明了,讓官府自己互相猜疑去吧。所以,徐懋功勾掉了十個人。這麼一來,這蘭譜之上就變成了三十六個人了。所以,對未來官府來說,只知道賈柳樓有三十六友,他不知道有四十六友。也正是因為如此,有的說書的說賈柳樓三十六友,有的說書的說賈柳樓四十六友。怎麼回事兒呢?就是因為徐懋功後來勾劃了十個人,這麼一勾就成三十六友了,其實總數是四十六友。徐懋功做好了這份假盟單蘭譜之後,讓人在上面蓋了手押。其實那個年代,也沒太科學地辦法檢查手押,所以隨便蓋唄。蓋上之後,就把這份盟單蘭譜留在了賈柳樓大堂之上。然後,徐懋功、魏徵同鐵子健、任景司趕緊趕奔武南莊,他們離開了齊州歷城縣。
他們先走了,眾多弟兄則按部就班去完成自己任務。
這麼多的事兒,咱講誰呢?咱只能一個一個講,說書人就這麼一張嘴,咱講最重要的。哪一路最重要呢?救程咬金、尤俊達這一路是最重要的。也就是連明帶着的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他們最重要。
連明帶着他們由打賈柳樓出來,先到了自己家裏。連明家裏有一些官差的服裝。讓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換上縣衙官差服裝之後,跟着自己就來到了刺史府衙門。他有腰牌,等於有通行證,給人一亮,這兩天曆城縣是協助刺史府的,這都是一個系統的,所以,很容易地就進入了刺史府。
連明帶着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先見到了樊虎。把事情經過、任務給樊虎一說,樊虎也明白了。兩個人帶着這四個人就找到了張轉、楊和、李吉、何輝。這四個旗牌官有一間辦公室,他們四位就坐鎮辦公室中。樊虎、連明帶着四個人就來到這間辦公室,一步邁進去,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把張轉、楊和、李吉、何輝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樊虎、連明。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呢?這不合規矩。雖然平常,張轉、楊和、李吉、何輝跟樊虎、連明關係十分不錯,您想想,他們跟秦瓊都是好哥們兒,在一起喝酒吃飯的機會太多了,又是一條系統的,關係能差嗎?關係不錯。但木個噔地、冷不丁地往裏這麼一闖,張轉、楊和他們還是愣了一下子。
就在他們發愣的時候,樊虎、連明樂了。樊虎往前走了一步,一抱拳:「四位哥哥,我今天給四位哥哥帶來了四個好朋友,你們一定認識,瞧見沒——」說着話往後一揚手。
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往前一邁步,一拱手:「哎!諸位兄弟,咱們又見面了。還認識我們嗎?」
「呃……這……」張轉、楊和、李吉、何輝四個人仔細一看,「認……哎呦!」當時激靈靈打個冷顫,「你們是……」
「不錯!你們認出來了。可見,咱們哥兒幾個是有緣呢。我們正是少華山上的英雄豪傑。
張轉、楊和互相看了看,然後又看看樊虎:「樊虎,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哎!」王伯當上前一步,一手摟一個,摟住了張轉、楊和了。齊國遠,李如珪往前也把李吉、何輝給看住了。
四個人臉都綠了:「你、你們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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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坐下,說話別着急呀,害什麼怕呢?咱們都是兄弟,都是叔寶哥哥的好哥們兒,不是嗎,啊?咱又不是沒在一起處過。再說了,你們還拿了我們的銀子呢。我們還冒了你們的名大鬧了長安了呢。你到長安城打聽打聽,老主宴駕的當天晚上是誰鬧的長安?實話告訴你們,就是我們哥兒幾個跟叔寶哥哥一起鬧的長安,把那宇文化及的兒子我們都給宰了,我們是冒的你們哥兒幾個的名字呀。」
「啊?我……」張轉、楊和一聽,「我的娘啊,這、這、這、這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但你們放心,只要我們不說,無人知道啊。不過我們嘴一歪歪,那官府就得來調查你們呢。有你們的官憑路引,你別忘了。」
「呃……這四位豪傑,那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怎麼樣你們才能不說呢?」
「哎,聰明!問得好!哥兒四個,我們呢,打開天窗說亮話。今天沒有事兒也不找你們,無事不登三寶殿。找你們,就是我們遇到了為難着窄的地方了,要求哥兒四個幫幫忙。」
「呃,你們說,幫什麼?」
「很簡單。在你們死囚牢裏的那兩個號稱劫皇槓的響馬程達尤金,實不相瞞,是我們的好哥們兒,是我們結拜的弟兄,也是叔寶哥哥結拜的弟兄。我們打算砸牢反獄,把他倆給救出來。還望四位多多地幫忙!」
「啊?!呃……」張轉、楊和、李吉、何輝一聽,汗就下來了。「你們的意思,讓我們幫助你劫牢反獄?」
「你們放心。劫牢反獄的事兒,我們自己來動手,我們不要求你們參與。但是,你們得幫我們忙。」
「幫你們什麼忙?把我們調進監獄!看見沒?我們現在穿着你們官府當中的服裝號坎呢。這一回,靠山王楊林又吩咐了,要求歷城縣衙差役過來幫助刺史府衙門看守死囚牢。有這一個上峰的命令,我想把我們哥幾個帶進去也不成問題吧?你們就把我們帶進去,把看守死囚牢的人給換出來,由我們今天晚上看守死囚牢。至於到時候怎麼劫牢反獄,你們就甭管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只是有一點不可走漏消息!哥兒幾個,實不相瞞,你們的家住在哪裏?你們家裏老婆、孩子都叫什麼名字,都有幾個家屬,我們掌握得是清清楚楚。我還告訴你們,在齊州歷城縣,我們的兄弟到處都是,監視着你們的家呢。如果你們膽敢走了消息,膽敢不配合,或者是膽敢去報官。那你們的家小是肯定不保啊。不信,你們就試試,哎,不信就試試!那麼,如果你們配合,事成之後,過去這段風聲。你們放心,我們弟兄是絕對有份人情,不忘大恩!哥兒四個給個痛快話吧?這忙是幫是不幫啊?」
「啊——對!」齊國遠大草包一個,但是真是鬍子呀,眼珠子一瞪,大鬍子一挺,「噌!」由打腿肚子上拔出匕首,「當」一下子就剁在旁邊的條案之上了。這匕首都打着顫。「嘿!說句痛快話吧,幫是不幫啊?不幫,反正今天我們也得砸牢板獄,殺一個是殺,殺倆也是殺,殺別人是殺,殺你們還是殺,咱那就不是朋友了,咱就是死對頭!你們給個痛快話!我這人直來直去,我就討厭繞彎子!趕緊給!事態緊急,今天無論如何,我們也得砸牢反獄!趕緊說!」
「這……」
張轉、楊和、李吉、何輝臉都綠了,看了看樊虎、連明,「兩位……」
樊虎一樂:「四位哥哥,實不相瞞,今天晚上我們也是參與砸牢反獄的人吶。等做完這件事之後,我們倆這個差使也就交了,我們不當吏了,我們跟着一起造反了!所以,四位哥哥,如果說你們同意,咱們還是兄弟。不同意,咱們也成對頭了。我還這麼告訴你們,現在連叔寶哥哥都跟我們是一夥的,他也要造反,也要救這兩位兄弟。所以,請四個兄弟趕緊決定吧,幫還是不幫?!就憑一句話,趕緊說吧!」
「我……呃,這個……」這下,張轉、楊和、李吉、何輝可吃了苦瓜了。這嘴撇得都撇到後腦勺了,順着嘴角往下流哈喇子呀。怎麼?那苦水都流出來了。這可如何是好啊?「我們四個商議商議可不可以?」
「可以!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趕緊商議!一炷香過後,如果還不答覆我們哥兒幾個,那我們可就動手了,咱就成了死對頭了!」
「呃,明白、明白、明白……」
四個人跑到旁邊的屋裏頭,「嘀嘀咕……嘀嘀咕……」這麼一商議,最後認為:這忙得幫!這要不幫忙,這群人說到做到啊,咱們家小肯定都得被剁成爛泥呀。哎呀,不就是把他們調到監獄嗎?咱就調進去。至於他們回頭真造了反了,咱一推六二五,咱就說樊虎、連明帶進去的,咱們沒有細看。頂多挨板子,也就如此了。嗯!就這麼的!
張轉、楊和、李吉、何輝出來笑臉相迎:「可以、可以!各位兄弟,各位兄弟,咱們遠日無仇、近日無怨,還有一層近的關係——都跟叔寶哥哥不錯。我們可以把你們幾個帶進去。但是,晚上你們要行事的時候,我們哥幾個可假裝看不見呢。你們成也好敗也好,跟我們四個可任何關係都沒有啊。呃……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就算敗了,請各位也得講義氣,到那個時候不能把我們四個給供出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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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當樂了:「你們放心!我們江湖之人是最講義氣的,絕對不會出賣朋友。只要你們肯幫忙,我們就萬分地感謝!」
「幫!幫!幫!這忙啊……一定幫!」
張轉、楊和、李吉、何輝還真就幫了,帶着樊虎、連明、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又帶着幾個當兵的進了監牢。張轉、楊和故意說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是樊虎、連明帶的歷城縣衙的人。刺史府當兵的不知道啊,不認識啊,他們真就以為是縣衙的差役。那如果碰到真的歷城縣衙差役呢?樊虎、連明用言語啊,用表情啊,暗示他們:這幾個人是張轉、楊和人家齊州刺史府的差役。樊虎、連明是歷城縣衙三班衙役的正副頭兒啊,誰敢多問什麼?所以,等於歷城縣的差役認為他們幾個是齊州刺史府的差役。齊州刺史府的差役認為他們四個是歷城縣的差役,就起到了這麼一個作用,這四位領着幾個嘍囉就混進了牢房。張轉、楊和、李吉、何輝又把看牢房的幾個人給調出來。這麼一來,看牢房有十來個人,這其中就包含了樊虎、連明、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和幾個嘍兵,其實,他們是要劫牢反獄的。
張轉、楊和等人一看,這還好得了嗎?今天晚上非打起來不可呀。真打起來了,那作為官員,我們肯定要抓賊捕盜啊。事先也告訴王伯當、謝映登了:「如果真打起來,我們不可能不帶人往裏殺。當然,我們四個那都是假打假鬧,你們千萬不要誤會,千萬不要對我們四個動真格的。」
王伯當說:「我們明白,你們只管咋呼,別動真格的,我們也不會對你動真格的。」
「好的、好的、好的,就這麼辦吧。」哎呀……張轉、楊和、李吉、何輝是一個勁地念佛呀,但願別殃及池魚呀……
樊虎、連明、王伯當、謝映登他們打入了死囚牢。首先,樊虎、連明把程咬金、尤俊達的馬匹、兵刃給找到了。這都在牢房的馬圈裏圈着呢。把鞍韂都套上、兵器掛上、餵飽了,準備好了。
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都是江湖豪傑,圍着囚牢轉了幾圈兒,把這盤子這個點兒給踩好了,把死囚牢周圍的環境給摸清楚了——從哪兒殺出去,哪地方容易埋伏兵馬……人家做到了心裏有數。
同時,樊虎、連明又把大牢裏的鑰匙拿到手裏了。他們畢竟算個頭,張轉、楊和、李吉、何輝都點頭了,之前拿鑰匙的牢頭兒就把鑰匙交給樊虎、連明了。
這一切都準備好了。到了晚間,賈柳樓的小夥計又送來了大量的熟食酒肉。樊虎、連明就在牢房裏宴請這些牢子,說:「各位兄弟!看守死牢責任重大呀,大家都辛苦了!來!來!來!喝點酒,吃點肉,解解乏!」
這些人見到酒肉那跟見到親爹似的,一看頭兒都讓吃,那就吃吧!誰敢跑齊州死囚牢裏來砸牢反獄?他們腦袋裏都沒想這個。樊虎、連明這麼一讓,王伯當、謝映登帶頭拿手就抓。這麼一來,大傢伙就吃吃喝喝起來。王伯當又拿了很多的熟肉來到牢房當中遞給程咬金、尤俊達說:「你們倆也開開葷吧。不能把你們倆餓着了。把你們倆餓瘦了,回頭我們也有罪。趕緊吃,吃完之後還要辦大事兒……」
程咬金抬頭一看,這時,王伯當沖他一擠眼兒,程咬金多聰明啊,當時就明白了。尤俊達一看,尤俊達更聰明啊,他也明白了。吃吧!增加體力,晚上幹大事兒啊!這兩個人悶頭吃大肉。
簡短截說,老卒們一喝酒,喝了兩碗之後,就覺得眼前一轉,「咕嘟——咕嘟——咕嘟——咚!」全倒地上了。鬧了半天,那酒中全有蒙汗藥啊。
樊虎、連明一看,這些人很多也是平常跟着自己的弟兄,不樂意真得殺他們,不忍心。於是就用蒙汗藥把他們蒙翻過去了。
然後挨到了晚上三更天,樊虎、連明拿鑰匙把程咬金、尤俊達由打死囚牢裏就放出來了。不但如此,還用鑰匙把其他牢房的牢門也都打開了,告訴關在監獄當中的人說:「你們自由了,我們是綠林豪傑,今天特來劫牢反獄。我們要往外殺,誰願意跑,就跟着我們一起往外沖。不願意跑的就留在這監牢當中自便。」
一說這話,那些死囚當然都願意跟着跑。不跟着跑,在這裏待着也是死啊。
王伯當、謝映登就把看守牢房那些牢族們腰間的腰刀抽出來給他們分發了:「這是武器,隨我們往外闖!」因為王伯當、謝映登他們知道,只要一離開死囚牢,外面還有一層當兵的呢,必然會被發現,這一仗就得打起來了。所以,王伯當、謝映登衝到最前頭,程咬金、尤俊達在後面跟出來。
樊虎、連明就把程咬金、尤俊他的馬匹給牽過來了。程咬金一看:「這太好了啊!大將無馬如折雙腿呀。這下子,我有腿了!」飛身上馬,把大斧子在掌中一橫,「哎!這下子,我大老程又天下無敵了!往外殺呀——」
這個時候,王伯當點起了一支響箭。什麼是響箭呢?就是在箭頭上有那麼一個藥捻兒,裏面有些火藥,就像鑽天猴似的,點着了,往天上一射,「吱——啪!」離多遠都能看見火花,像信號彈似的,這支響箭這麼一響,王伯當、謝英燈等人齊亮兵刃往外就闖。
闖出監牢門,監牢外面那守卒一看:「哎呀!不好!有人劫牢反獄啦!」那立刻就明白了,「趕緊攔住啊!有人劫牢反獄啦——」往前一衝,把王伯當、謝映登等人打了包圍了。
王伯當大喊一聲:「殺呀——」晃單刀,「噗!噗!噗……」
程咬金在馬上:「嗨!擋我者死!劫皇槓的響馬在此啊!」「嗚——嗚——嗚——」掄開斧子就在前面沖啊。
這一下子,就打亂套了。官兵這裏「噹噹當……」一篩鑼,「邦邦邦……」一打幫子。「嘩……」「捉拿響馬呀——有人劫牢反獄啦——」「嗡——」四面八方的官兵全往這兒集中啊。
剛集中到半截,「呼——」「哎喲!不得了啦!刺史府着火啦——」也不知誰喊那麼一嗓子。眾人回頭一看,哎喲!可不是嘛,刺史府是烈焰沖天。「不好!今天到底來了多少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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