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戈老臉一紅,一個閃身擋在了寧雲逍身前,順手抓了白紙擋住那些廢稿,胡謅出一個連自個兒都不信的藉口來。
「世子來了?今日陽光正好,姑祖母命我習字呢!」
寧雲逍聞言並未反駁,視線掠過江璃戈的頭頂重新落到桌上,單手繞後抽了張廢稿來。
江璃戈的字倒是不錯,力透紙背,正好能讓她自個兒也瞧見那些矯情發言。
江璃戈尷尬不已,寧雲逍卻似渾然不知,彎了彎唇念出紙上的字來。
「心心念念,夜不能寐?」
「……」
江璃戈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顧不得和寧雲逍拌嘴,踮腳就要去搶寧雲逍手中的紙,而寧雲逍則仗着身高優勢抬手避開。
江璃戈努力地蹦躂了好幾下,卻連寧雲逍的手腕都夠不到,幾個回合下來,江璃戈只得作罷,瞪着一雙大眼睛幽怨地看向寧雲逍。
寧雲逍倒是絲毫不受影響,「公主既寫了,為何不給雲逍看?」
江璃戈徹底放棄抵抗,抱胸坐回桌前,氣不打一處來。
「自然是沒有寫好!」
「無妨。」
寧雲逍順勢坐在了江璃戈對面,視線相接的瞬間,他彎了彎唇角,「我給公主機會,講與我聽。」
突如其來的直球聽得江璃戈一愣,猶豫片刻後才組織語言道。
「那日,是我不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
說到這裏,江璃戈垂了垂眼眸,聲音都低了許多。
「有些東西,我不爭,沒人會送到我手裏來。有些時候,我不動手,也不代表別人會放過我。自來,我擁有得就不多,所以每一個我都很珍惜。但凡是我在意之人,便是以卵擊石之事,我也願意一試。那日是我一時激動失言了……」
看着眼前認真的少女,寧雲逍只覺得心尖兒被羽毛撓了一下,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心頭蔓延開來。
少女素來明媚,倒叫他險些忘了,她亦是個孤獨的人。
千里赴鄰國,舉目皆陌生。
「無妨。」
薄唇輕啟,一句話應得過快,以至於對上江璃戈茫然的神色,寧雲逍才反應過來補充道。
「我不會生公主的氣。」
「世子當真不生氣了?」
「不生氣。」
算不得溫和的一句話,叫小姑娘頓時彎了眉眼,從石凳上跳了起身。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過去便有不如意又如何?世子亦是我在意之人,日後,我也會護着你的!」
一股腦地表明心意,江璃戈臉已是紅得不像話,等不及寧雲逍回應,拎了裙角就跑。
待寧雲逍反應過來,江璃戈早已跑了個沒影,瞧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身影,寧雲逍不由笑着搖了搖頭。
江璃戈,倒是比想像中的……討人喜歡。
福寧宮裏,一頓飯倒也吃得賓主盡歡。
江太后看寧雲逍,就似丈母娘看女婿般,越看越滿意,越看越喜歡,一雙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而一旁的蓉慧和江璃戈則湊在一起小聲八卦,「昨日邱雨雁那十個板子一下去,半條命都沒了。」
江璃戈一愣,「誰動的刑啊?」
「蕭醒嶸。」
江璃戈無語,宮裏這些個侍衛心中都是有杆子秤的,一般情況下不會動真格。
邱雨雁這運氣也真夠差的,遇見個死心眼兒。
得知是蕭醒嶸親自動的手後,江璃戈就只有一個問題。
「真還活着?」
「活着呢,只是邱大人在宴上被皇兄斥責氣惱不已,邱雨雁剛受完刑連邱家門都還沒進,就被邱大人丟到莊子上去了。」
「有舍才有得,可見邱家還是有人腦子清楚的。」
姑侄倆八卦得正起勁,就聽江太后笑吟吟地一錘定音。
「那就這麼定了!」
八卦兩人組一頭霧水地看過去,寧雲逍好心解釋。
「太后娘娘說,過兩日蓉慧姑母回荊州清點嫁妝,讓我護送姑母走一趟。」
江璃戈萬分不解,「表姑還回荊州做什麼?清點嫁妝,自有得力的嬤嬤操持。瞧見賀家那幫子人,你不煩?」
為了幫她擺脫賀家那些無賴,江璃戈費了不少心思,這一點蓉慧自然是知曉的。
故而被江璃戈這麼一問,自然是底氣不足,只得訕笑道。
「有些東西不值錢,但都是賀郎親手為我做的,我捨不得。而且賀郎的牌位也還在荊州,我本應親自去迎的。」
本想罵一句「痴人」,可一想到自己前世也沒比蓉慧好到哪裏去,江璃戈就失去了吐槽的欲望,好歹人家賀家公子當年對蓉慧還是真的好!
江太后對蓉慧倒是沒什麼意見,轉而看向了江璃戈。
「你不總鬧着要出宮玩嗎?這次陪你表姑一道,出去逛逛吧。」
江璃戈知道,江太后這是在創造機會讓自己和寧雲逍相處,自是沒有不同意的,樂呵呵地應了下來。
能出門溜達溜達,不管有沒有寧雲逍,對於江璃戈而言都是個好消息,她可太嚮往皇城外的生活了!
樂滋滋地準備了好幾日,待到出發那日,江璃戈拎着大包小包出現在集合地點,瞧見這次出行的陣容,笑容立馬凝固在了臉上。
生活不易,昭華嘆氣。
片刻後,江璃戈痛定思痛吩咐松月。
「去,將二公主請來,邀她一道游荊州。」
是以,一個時辰後,去荊州清點嫁妝的小隊,便從原計劃的三人,變成了如今的……
無數人。
原本由江太后定下的蓉慧、寧雲逍和江璃戈不必說,盛武帝大抵是怕隊伍還不夠熱鬧,特意喚了寧律揚和蕭醒嶸來。
蕭醒嶸作為武將,領着一小隊人護他們周全;而寧律揚則是作為娘家人,去給蓉慧長公主撐腰的。
左右水已經夠渾,江璃戈乾脆請了江楚楚一道,用來鎮壓寧律揚這個妖孽。
一行六人,各有任務,各懷心思。
如此出行,江璃戈一早就做足了警醒的姿態,可真到了路上,她才發現一切似乎與自己意料的有所不同?
從出了京城,寧雲逍、寧律揚和蕭醒嶸這三人就吵了一路,頗有針鋒相對之意,叫人很是費解。
倒是作為「過來人」的蓉慧,似乎從幾人的相處中瞧出了些什麼,莞爾一笑將目光落在了江璃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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