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玉清走遠,江照雪終於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
旁邊青葉給她披上斗篷,着急道:「女君,您快進來,您現在都中靈泯散了,還不好好修養,這事兒您不能再瞞了,必須告訴島主和少主」
「好了好了。」江照雪按住她,認真道,「青葉,我現在很虛弱,你讓我睡一覺。」
「那這件事」
「我自己說。」江照雪向青葉承諾,「我一定告訴爹娘哥哥,你放心吧!」
青葉看着她的眼神里滿是不信任,但見江照雪態度堅定,也不好多說,只能由着江照雪將她推出房門,叮囑道:「那您一定要說!千萬不要再給君婿臉了!」
「知道知道,」江照雪哄孩子一般道,「我現在就說,別進來哈。」
說着,江照雪關上房門,屋子終於安靜。
她疲憊走回案桌前,坐下來揉着額頭,忍不住低罵了句:「什麼事兒啊都」
「主人,您真是太厲害了。」
阿南的聲音又在識海中響起來,滿是欽佩道:「短短一瞬之間,居然能想出裝病這種招數,成功躲過去天命殿!現在待在雲浮山,還沒有禁制,您豈不是想跑就跑?!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跑嗎?!」
「跑不了。」
江照雪撐着額頭,嘆了口氣道:「有同心契在,哪兒都去不了。」
「啊?」
阿南一愣,隨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哦,同心契可以感應對方的位置,只要他想知道你在哪裏,就能知道你在哪裏那你怎麼辦?」
江照雪沒有回答它,她閉眼緩了很久,從夢裏那些碎片片段中,大概梳理清楚了這段劇情。
書里這段劇情,從整體角度看是這樣的。
慕錦月被她下毒,隨後裴子辰便被派往九幽境結界附近的烏月林中尋找凌霄花,結果在到達九幽境界碑處之時,烏月林中突然開啟了一個詭異法陣,出現了一條兇猛無比的黑蛇。
這條黑蛇把所有弟子一頓胖揍,外面進入陣法都有進無出,靈劍仙閣準備放棄裴子辰之際,慕錦月得到了傳信,不顧死活進入烏月林中救人。
沈玉清為了慕錦月,只能以身犯險。
但沈玉清剛使用過天命書,又為了保慕錦月靈根,靈力不濟,只能和黑蛇打了個平手,於是關鍵時刻,沈玉清帶着慕錦月狼狽逃竄,留下了裴子辰,獨自面對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黑蛇,給了裴子辰一個撿漏的機會。
這一夜,裴子辰從這條黑蛇身上掏出了至寶天機靈玉。
沈玉清在身中蛇毒,和慕錦月相處一夜之後,開始意識到自己對慕錦月有着超越師徒之外的感情。
慕錦月為裴子辰出生入死,成為裴子辰心中的白月光。
他們三人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至於她?
書里沒寫,但憑腦子想,也知道這一夜她肯定不好過。
沈玉清被揍,她能跑得了?沈玉清受傷,她都要承擔一半傷勢,沒有她,沈玉清還能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感受女主魅力?
說不定早被那黑蛇一尾巴就打得男女都不辨了。
「所以現在你有兩條路。」
阿南突然開口,琢磨着道:「第一條,是改變沈玉清。他現在還沒確認自己喜歡上慕錦月,如果你能改變他喜歡慕錦月這件事,甚至於讓他喜歡上你,就可以不讓他站在男主對立面,扭轉了他作為反派的命運,也就挽救了你的死局。而且你還能獲得一段美滿姻緣,真是愛情事業一把抓啊!」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江照雪聽見阿南的話,立刻察覺不對。
命獸的存在,江照雪從成為命師開始就知道,所以並沒有懷疑它的真實性。
只是命師太少,擁有命獸的命師,更是三千年都不曾見過,江照雪的師父,至死不過三百歲,還只到化神期,命獸的存在江照雪都是從書上看的,對於命獸的特性,她並不了解。
她厲聲質問,阿南嚇得沉默。
江照雪一拍桌子,冷聲道:「別裝死,你是不是能感知到我的情緒,知道我在想什麼?」
「那個,我在你的識海里,的確是可以感知的。」阿南支支吾吾,「你要不願意就給我點能量,我可以化形出來。」
聽阿南的話,江照雪琢磨片刻,便往識海中灌入了一道靈力。
片刻後,江照雪感覺識海中逐漸出現了一隻鳥的形狀,隨後一隻黑漆漆的烏鴉出現在了江照雪面前。
江照雪:「」
不是,她的命獸怎麼會是只烏鴉啊!這麼不吉利的嗎?!
似乎是感知到了江照雪的想法,這隻鳥傷心扭頭,難過道:「命獸隨主,你是只炮灰,運氣又不好,我長成這樣,我也不想的嘛。」
江照雪聽到這話,深吸一口氣,抬手道:「不重要,趕緊從我識海滾出去!」
「好嘞。」
阿南非常識時務,立刻從識海飛出,落到江照雪旁邊桌面上,歪頭道:「好了,我現在只能感覺到你開心難過這些情緒了,我們繼續商議大事吧。你覺得我剛才的方案怎麼樣?請給我倒杯茶,謝謝。」
「不怎麼樣。」
江照雪給它倒了杯茶,推了過去。阿南歪了歪頭,疑惑道:「那你怎麼想?」
「我不可能把命放在別人身上。」江照雪思考着,冷靜分析着,「只要同心契在,我永遠被動,不管我是要改變沈玉清,還是要改變我自己,甚至改變裴子辰,我都不能讓同心契這東西繼續存在。」
「可那東西不好解吧?」
阿南遲疑着,它眨巴眨巴眼,拼命回憶道,「它好像是寫在天命書上的契約?這東西能解開嗎?」
「能。」
江照雪肯定開口,阿南來了興致:「怎麼解?」
「兩個辦法,要麼是用自己的性命,抹去自己結下的契約。要麼,就得用天地孕育的神器,」江照雪抬起眼眸,冷靜吐出一個名稱,「天機靈玉。」
「天機靈玉?」阿南思考着,「有點耳熟啊。」
「天機靈玉乃天地孕育,萬萬年難顯一次,蘊含着最純正不過的天地之力,是唯一可以解除寫到天命書上契約的神器。只是天機靈玉作為天道饋贈,只有大氣運者才能得到,剛好」
「裴子辰!!」阿南瞬間反應過來,驚喜道,「就是今晚,天機靈玉出世!」
「沒錯。」
「所以你從一開始想要做的就是搶天機靈玉?」阿南終於意識到江照雪的計劃,他震驚回頭,「你裝病是為了拖延時間,你故意提醒沈玉清你今夜身中火毒,會多麼悽慘,還和他說,他要是今晚回來看你就是喜歡你,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你做一切,都是為了方便你今晚逃出去?!」
「正解。」
「你剛才就不怕他把你的火毒解了?」
「那就更好咯。」江照雪喝着茶,分析道,「沒有火毒牽制,我活動更方便。只是沈玉清肯定不相信我真的中靈泯散,他得留火毒在我身上牽制我,順便拷問我。沒聽到他說的嗎?只要我交出解藥他既往不咎,現在肯定在落霞山等着我認錯給解藥呢。」
「你怎麼這麼聰明?」阿南看着江照雪,眼裏滿是崇拜。
江照雪將頭髮挽到耳後,正要口頭謙虛、內心虛榮一下,就聽阿南繼續道:「明明腦子這么小,居然轉得這麼快!」
這話讓江照雪僵住,過了片刻,她放下手冷臉:「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要說。行了。」
江照雪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所有要用東西,一面收拾一面道,「別廢話了。距離我火毒發作還有四個時辰,我們現在趕緊去烏月林,把天機靈玉搶到手,解開同心契後,找個地方躲過火毒發作,之後再想去處。」
「好,不過我就有一個問題。」阿南站在案桌上,皺眉深思。
江照雪快速收拾着東西,直接道:「放!」
「咱們這麼搶男主的東西,是不是不好啊?」
聽到這話,江照雪動作一頓,她有些震驚回頭,不可思議看着阿南。
阿南被她的眼神嚇住,結巴道:「做做什麼?」
「我這麼沒素質的人,居然有你這麼道德高尚的命獸?!」江照雪感慨出聲,換了一身從來不穿的紫色長裙,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銀制面具蓋在臉上,嘲諷道,「你怕不是忘了,他在書里殺過我吧?要你覺得這東西屬於他,那他不僅要背負氣運,還得背負命債,我搶仇人有什麼不對?」
說着,江照雪把櫃門「哐」一下關上,蹲在地上刮金粉,一面刮一面道:「要是你覺得他在書里殺我和他無關,那天機靈玉和他有什麼關係?我憑本事拿神器,有什麼不對?」
「說得很有道理。」
阿南被她徹底說服,隨後意識到:「那咱們不僅可以搶不,得到天機靈玉,我們還可以拿好多的法寶,他的機緣我們都知道,我們發了啊!」
「那可不是嗎?」
江照雪仿佛早已料到,她把乾坤戒乾坤鐲都裝滿,帶得滿手金光閃閃,和被搜刮一空的房間形成鮮明對比,笑着道:「咱們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說着,她轉頭看向門外,揚聲道:「青葉!」
青葉一直蹲守在門口,聽到江照雪的話,趕緊入屋,急道:「女君,您和島主少主說好了嗎?」
「說好了。」
江照雪將青葉拉進屋子,關上大門,給她披上自己衣服,快速在地上畫了法陣。
青葉茫然看着江照雪做一切,聽着江照雪叮囑道:「青葉,其實我沒中毒,你別多問,你就坐在這裏,可以偽裝我被沈玉清感知七個時辰,今夜我要去干件大事,成功之後我通知你,你立刻帶着雲浮山和咱們蓬萊弟子,馬上脫離靈劍仙閣,往蓬萊跑。」
「啊?」
青葉被這話搞蒙,不可置信看着江照雪:「您要幹什麼啊?」
「我要帶你們回蓬萊。」江照雪拍在青葉肩上,認真道,「你要守好你的任務,一定不要讓人發現我離開,等我消息。」
「是!我等女君消息!」
青葉激動出聲。
江照雪微微一笑,隨後起身走到占卜桌前,食指中指並指一划,空中便出現了一個寶石琳琅鑲嵌的玉簽筒,簽筒在暗夜中泛着華光。
每一個命師都會有幾個占卜法器,有人是龜殼,有人是銅錢,有人是蓍草而江照雪的本命法器,就是這個乾坤簽筒,以及一個不太常用的陰陽兆龜。
江照雪抬手拂過簽筒,鴉羽遮住眼中神色,突然傳音給阿南:「阿南。」
阿南疑惑抬頭,就聽江照雪道:「你說如果這是一本書,我的愛恨,所有人的愛恨,都是真的嗎?我過去所為,沈玉清今日所為,皆出於己心嗎?」
阿南一愣,隨後還未回答,就聽江照雪輕笑:「罷了,不重要,活下去最重要。」
說着,她並指一划,簽筒開始搖晃,金色法陣如漣漪一般蕩漾在她腳下,周邊靈力涌動,江照雪快速在手中結印,腦中反覆誦念請求,將靈力傾灌在掌心:「天道無常,賭運於天,遁身尋人——」
她抬手一揚,法光在她手心亮起,眼前乾坤簽筒轉得飛快,她抬手往法陣一押,整個法陣亮出光芒,沖向乾坤簽筒:「去!」
一根玉簽從簽筒中甩落而出,浮亮在江照雪面前,「上上」兩個血色上古文字出現在江照雪面前,看上去分外漂亮可愛。
江照雪眼露喜色,轉身喚了一聲:「阿南!」
阿南立刻飛來,落在她肩頭。江照雪抬手一划,玉簽瞬間消失,她和青葉腳下湧起法陣,隨後兩人便一起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等眼前再次出現光亮,江照雪和阿南睜開眼睛,便見周邊是一個樹林,江照雪環顧四周,感覺陰氣森森。
「這就是烏月林?」阿南開口。
它雖然熟知書中劇情,但是畢竟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對一切並不熟悉。
江照雪應了一聲,拿出一個羅盤,算了算方位,帶着阿南往前走。
阿南見她沒有一點猶豫,不由得疑惑道:「主人,咱們去哪兒啊?」
「九幽境界碑。」
「為什麼去那裏?」
「天機靈玉是天道饋贈之物,遇大氣運者才會出世。也就是說,它不是隨便出現,而是感應到裴子辰才出現。」
江照雪回憶着劇情,耐心解釋:「所以我們得到書中天機靈玉出世之地去等裴子辰,書里說,天機靈玉是在九幽境界碑處出現的,我們得去那兒。」
「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跟着他?」阿南奇怪。
「書里那條沈玉清都覺得麻煩的靈蛇,原本只是條普通的蛇,在天機靈玉出世後,誤食了天機靈玉,才變得這麼強。我們想要拿到天機靈玉,最好的時機就是在天機靈玉出世那一刻,如果它被靈蛇吞噬,那就麻煩了。」
能胖揍沈玉清的變異蛇,她想想腦闊就疼。
「這和去界碑等裴子辰有什麼關係?」阿南站在她肩上歪頭,沒聽明白。
「天機靈玉出世,靈力波動極強提前到天機靈玉出現的地方,布下能感受靈力波動的尋靈陣。」江照雪說着,從林中走出,入目是一片曠野,江照雪手持羅盤,繼續道,「站在陣眼處,任何靈力波動都首先被我們感知。所以我們得先過來佈陣,要有時間布一個誅殺靈蛇的大陣更好。」
「明白了。」阿南點點頭,隨後看着這空曠的地面,覺得奇怪:「這林子裏怎麼有這麼大的空地?」
江照雪瞟她一眼,收起羅盤,隨後取出乾坤簽筒。
「天道無常,賭運於天,上上大吉,破陣——開!」
說着,簽筒中飛出一隻「上上」,隨後阿南便見一道透明藍色結界出現在眼前,江照雪收起簽筒,領着阿南道:「走吧。」
說着,江照雪帶着阿南跨入結界之中,一進入結界,阿南便見這曠野之上,竟佇立着一座燈火通明的破廟。
孤零零的破廟在月下仿佛是繚繞了一層藍煙,看上去格外詭異,兩人一起往前,踏入廟中。
這廟宇殘破,但該有的供桌蒲團燈架等皆有,一座神台將這狹小廟宇隔開成裏間外間,神台上供奉着一位無臉神相,一手捧書,一手執筆,法相威嚴。
「這裏供奉的是昊蒼神君啊。」
阿南喃喃,江照雪抬眸看了一眼,沒有多說。
傳聞當年昊蒼神君創世,建設人間,取一片心化作天命書,記錄了人間生老病死,因果秩序,人的一生,皆有天命書所定。
三千年前,天命書顯世,出現在靈劍仙閣老祖孤鈞道人手中,孤鈞道人在天命書的指引下,成立靈劍仙閣,維繫天命大道,靈劍仙閣就成了天命書的維護者。
不想一千年前,大荒之地,出現了一位後世稱為九幽玄冥大帝的人,他宣稱天命無意,人定勝天,為了擺脫天命書的制約,他放棄了靈氣修行,改用煞氣,為了適合修煉,他創設九幽境,被九幽境吞噬的地方,靈氣都會被扭轉為煞氣,靈氣修行之人無法生存。九幽境花了八百年徹底吞噬大荒,在兩百年前越過滄溟海,試圖吞噬真仙境。
於是發生了江照雪記憶中真仙境最慘烈的一戰,那一戰真仙境精銳盡失,沈玉清同門死得只剩下他和兩位師妹。
最後孤鈞老祖舉全境之力,才將那位玄冥大帝徹底擊敗,建設結界,將九幽境徹底封印在滄溟海之後。
九幽境與真仙境,勢同水火,唯一的共識只有昊蒼神君創世。
此處作為九幽境與真仙境接壤之處,看到這位神君,也並不稀奇。
只是——
「這裏怎麼這麼幹淨?」阿南抹了一把燭台,皺起眉頭,「這荒郊野外的,還有人看守這破廟呢?」
「這不是廟。」
江照雪聽着,看着羅盤瘋狂轉着的指針,終於確認。
她收起羅盤,看了一眼上方橫樑,隨即蹲在橫樑之下,就開始畫陣,一面畫一面解釋道:「這裏就是九幽境界碑,這個廟是界碑所化的幻相。必須踏入界碑護法陣法之內才能看見,算是它最後一層偽裝。」
「我們現在在界碑里?!」阿南詫異。
江照雪畫着陣法道:「可以這麼說。」
這座廟是界碑,江照雪也就理解了為什麼書里描述的是「在九幽境界碑中」遇到黑蛇。
因為裴子辰進了這座廟。
天機靈玉需要感應裴子辰出世,那今夜她的任務就很清晰了。
把裴子辰弄進這座廟中。
只要他進了廟,天機靈玉,自然就會出現。
如果她沒記錯,裴子辰如今雖然吹什麼天資非凡,宗門白玉,第一金丹
但那也還是金丹。
前途無量,等於現在一般,在她手下根本沒什麼反抗之力。
只要在沈玉清出現之前拿走天機靈玉,這事兒,妥了!
江照雪心中一盤算,把尋靈陣快速布好。隨後又開始畫另外的大陣。
雖然她做好打算,要在天機靈玉出世之初就搶到靈玉,但如果運氣不好,真的被黑蛇吞了再見面,那她也得做好盤算。
她從不打無把握的仗。
正面迎戰這條黑蛇,她的確不如沈玉清,但如果像現在這樣,給她足夠繪製陣法的時間,倒也難說輸贏。
畢竟,命師與天道相賭,借用天道之力,一切皆有可能,而她繪製陣法,越是大陣,和天道賭運時,贏的幾率就越大。此刻她有足夠的時間,布下一個可以嘗試誅滅大乘期的大陣。
她一面繪製一面琢磨,這麼牛逼的陣法,要不等沈玉清來吧他殺了吧?
但一想同心契的存在,罷了,她不想自殺。
江照雪繪製陣法繪製許久,過了近半個時辰,終於繪製完畢。
她坐下吐息休息了一會兒後,就聽阿南激動起來:「我聽到有人的聲音了!」
「我也聽到了。」
江照雪閉着眼睛,繼續打坐。
阿南見狀有些奇怪:「唉?你不出去看看嗎?萬一他們沒進結界怎麼辦?」
「不可能。」
江照雪肯定開口。
按照書里描寫,裴子辰入山之後,便遇到了鬼打牆,在山中被精怪糾纏,跑到這所廟宇結界外面時,剛好一隻樹妖出現,和樹妖打鬥過程中,樹妖擊碎了結界,然後把裴子辰等人一巴掌拍了進來。
現在結界她已經打開了,樹妖只需要一巴掌,就可以把他拍進來。
這一巴掌要是准一點,很可能直接把裴子辰拍進廟裏。
書里沒有她的存在,裴子辰都被拍了進來,現下她甚至先把結界打開了,極大降低了難度,裴子辰難道還進不來?
只要裴子辰進入結界,她便立刻躍上橫樑。
她把尋靈陣的陣眼設在了橫樑上,在陣眼之中,她可以精準感覺到所有靈力波動,等裴子辰進廟,天機靈玉一動——她便在第一時間,把靈玉拿到手。
一切太順利了,太絲滑了,江照雪想着就露出了笑容。
沒了一會兒,外面傳來「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聲,阿南有些緊張道:「主人,我感覺有點不對啊。」
江照雪繼續打坐,沒有理會,故作高深道:「命數不可太過干預,否則弄巧成拙。」
「不是,」阿南急道,「可他們都被拖走了啊!」
江照雪一愣,隨即趕緊睜眼,回頭就見幾十個弟子被樹藤纏繞,拖着就往林中拉去,距離她所在廟宇越來越遠。
這些弟子雖然都在奮力反抗,但和樹妖比起來,宛若孩童一般無力。
江照雪趕緊追出廟門,愣愣看着這場景,不由得道:「這靈劍仙閣怎麼回事,這些弟子這麼廢物的嗎?!還有裴子辰,不是宗門白壁天之驕子試劍大會魁首嗎?一隻樹妖都打不過,中洲完啦?!」
「女君別罵了!」
阿南撲騰着翅膀,着急道:「救人啊!」
江照雪說不出話,她觀察着情況,迅速分析道:「咱們不能直接動手,人對命數干擾太大了,現在可能就我出現干擾了命數。我化形先把裴子辰救下來帶進結界,你去攔截樹妖。」
她是妖修,用動物的身體去把人救下,是對命數干擾最小的辦法。
阿南點頭,立刻往外疾沖,作為命獸,她分享江照雪的靈力,對付一隻樹妖不在話下。
阿南迅速動身,江照雪掃了一眼那些被一個個拖着吊起來的弟子,開始辨認裴子辰。
過去這麼多年,她鮮少注意沈玉清之外的男性,裴子辰這種小弟子她根本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現下突然讓她認人,她只能依靠特徵來辨認。
好在裴子辰是這次來尋找凌霄花的領隊,靈劍仙閣對每一個任務領隊的人都會發一個金色任務牌作為標誌,江照雪一眼掃去,便看到一個少年。
這少年穿着月華色繡鶴銀色廣袖外衫弟子服,一張臉生得嫩氣,娃娃臉,高馬尾,少年氣十足。
他被樹妖拖着往裏,掙扎着罵得最凶,金色玉牌掛在他腰上晃晃悠悠,他玩命蹬着地面和樹藤對抗,一面抵抗一面叫罵:「放開小爺!你這妖孽,你再敢拽我,小爺挖了你的根絕了你種燒了這片林子弄死你祖宗十八代!!高聞,都怪你!讓你別亂跑!你自己去死別拖我們啊!!我死都不放過你高聞!!」
他罵人詞彙豐富,一面打一面罵,氣都不喘。
江照雪雖然覺得這似乎和她在文中讀到的裴子辰有那麼些不同,但將特徵一核對,少年、貌貌還算美、領隊
沒錯,就是他!
江照雪無法多想,往自己身上貼了一張大力符一張敏捷符後,往前一撲,隱匿仙氣,化作一隻白虎就朝着那少年急奔而去。
她和阿南境界高出樹妖太多,樹妖根本看不出她們虛實,只當是兩隻普通動物衝來,冷笑一聲,拖着「裴子辰」甩飛上半空躲過江照雪,用不男不女的聲音叱喝:「小畜生,樹爺的飯可不是你能吃的,速速離去,放你一條生路!」
江照雪一撲未遂,立刻緊追而上。
樹妖冷笑一聲,甩着少年就像逗貓一般甩來甩去,同時無數樹藤抽打向江照雪,冷聲道:「既然要送死,樹爺就一併收了!」
江照雪懶得理會,她敏捷躲避着抽打過來的樹藤,不停追逐被樹藤甩着的「裴子辰」。
少年早已經被甩得頭腦發昏,尖叫連連,一個勁兒只知道喊:「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她動作越來越快,樹藤被逼着竭力一次次躲避,與此同時,阿南也不斷衝擊着樹體本身。
樹妖妖心在樹幹之中,只要被掏空出來,它便再無反擊之力。
樹妖同時應付着兩人,哪怕這兩人沒有用絲毫靈力,它也有些招架不住,動作越來越遲緩,開始慌忙叫罵起來:「哪裏來的小畜生,懂不懂烏月林的規矩?既然有靈性就退下,否則休怪本座不留情面!退下!退下!」
樹妖越罵越急,眼看着江照雪就要咬向它捆着「裴子辰」的藤蔓,樹妖終於忍無可忍,大喝一聲:「找死!」
音落剎那,藍光包裹的火焰從樹妖身體之中驟然炸開,朝着周邊如海嘯一般猛撲而去,看見火浪瞬間,阿南猛地睜大眼,下意識撲向江照雪,急喝聲:「這是九幽冥火,跑!!」
然而已經來不及。
藍色火焰衝上阿南防護法陣將她撞飛到旁邊,火焰暢通無阻沖向前方,吞天噬地,如巨龍狂奔至江照雪身前。
江照雪立刻回頭,虎爪一抬,就在符籙即將出現剎那,一道劍光從林中破空而出!
所過之處,冰霜凍雪,急追火浪,在火浪淹沒江照雪前一剎,將火浪凍結成冰。
風盈松香,時間空間在那一刻仿若靜止,山河皆寂,月落無聲。
月光被什麼遮擋,陰影覆蓋在她眼眸,江照雪伸着虎爪愣愣抬頭,就見自己上方不遠處,少年沐月踏波,正垂眸看她。
他一身白衣繡藍鶴弟子常服,外籠銀色雲紋大衫,紅色胸飾懸掛大衫兩側,玉冠將長發高束,俊美中帶着幾分少年獨有的意氣風發。
他反手握着迴旋而來的劍柄,廣袖無風自舞,玉飾隨身不動。
火浪化作冰雕立在他身後,他擋住一切災厄,如神祗臨世,垂眸世人。
「靈劍仙閣裴子辰——」少年開口,空靈聲如擊玉,反手一劍甩去,劍身穿越冰封樹林,貫穿樹妖,身後被冰封的一切瞬間炸裂,慘叫之聲迴蕩在樹林之中,炸開的一切化作碎開的冰晶散開,在月色下反射出彩色華光。
在這恍若幻夢的月色下,少年注視着江照雪,單手放在胸前,拇指中指微屈,身體微微前傾行禮,本該冷峻的語氣中,不自覺帶了幾分溫柔。
「見過諸君。」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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