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林浩和我並排坐在後排,他照顧着我說:「頭還暈嗎?」我忙說:「我感覺好多了。」便趁機輕輕往邊上坐了一下,貼着窗戶把頭轉向窗外。
外面的夜色濃得像一碟化不開的墨汁,李莉的話語再度浮上心頭——這世上沒有清白的男女,如果男人主動接近你,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對你有意思。
可林浩是那樣的人嗎?他如此紳士和體貼。
我回過頭看看林浩,林浩正正襟危坐,手肘架在車窗上,指尖抵着下巴,似在思考問題。我轉回身調整坐姿,儘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一點。
林浩朝我微笑了一下,說:「好像確實好多了。剛才你的臉很紅。」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很容易臉紅。不好意思啊。」
「為什麼要為這種事情抱歉。」他抿唇笑笑,「臉紅是因為膚質白皙細膩的緣故,旁人可求之不得。」
「沒有吧。」我明知他是恭維,但無法從容地說出「謝謝誇獎」這幾個字,倒是彆扭地解釋着,「我從小就很容易臉紅,我倒希望自己沒那麼容易臉紅。」
「為什麼?」
「因為動不動就臉紅給人的感覺好像很蠢。」
他笑了,緩了片刻說:「沒有的事。」又停頓片刻才說:「女生會臉紅很可愛啊。是可愛的。」
然後他轉過頭,像是認真嚴肅地提出了個請求:「司葭,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和你成為朋友。」
「我們現在不就是朋友嗎?」我略微驚訝。
林浩笑了:「我感覺你只當我是林飛宇的堂哥,一個懂法律的哥哥而已。」
「呃……」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而我希望你忘了我的職業、我的身份,就當我是關係很好的朋友。」林浩強調,「如果我們之間總隔着社會關係,以你的性格,或許會對我疏遠。」
「嗯?」我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林浩嘆了口氣說:「例如,林飛宇假如有一天和胡之菲不在一起了,沒了林飛宇這層關係,即使你想請我幫忙,是不是也不好意思再向我開口了?」
「呃……」他說中我的心事,我從未感覺像此刻這般口拙。
林浩落寞地笑了笑:「瞧。你性格太好,總是在權衡,然後會覺得麻煩我是件不好意思的事情。我說對了吧?」
我咬了咬嘴唇:「可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不能總是麻煩你。」
不過,我說出這樣的話,不正表明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嗎?我又忙擺手解釋道:「其實剛才在飯局上,李莉是開玩笑的。她說托你照顧我的話,真的只是玩笑話,你不用在意。」
此話一出,好像更加越描越黑了。
林浩深吸了一口氣,扶着額笑着搖了搖頭,像是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頭望向了窗外。
我侷促地搓了搓手。嘴笨也不全是壞處,他應該覺得我無趣了。
幸好這樣的尷尬並未持續多久,車子到了,我硬着頭皮對林浩說了句:「謝謝你送我回家。再見。」
林浩依舊紳士地抿唇朝我笑笑:「走好。」
車子在我身後調了個頭駛出了小區,我長舒了口氣。
沒走兩步,林飛宇的甲殼蟲朝我閃了閃車燈,我走過去,才發現是李馳開着林飛宇的車子。他搖下車窗探出半個身子,我俯下身朝他笑笑:「李馳,你怎麼開了林飛宇的車子?」
他捧着我的臉對我親了一口說:「司葭,我今天做成一筆大單。」
「啊?是嗎?」我有些驚喜地睜大眼睛。
李馳嗒的一下鬆開安全扣,推門從車上下來。
我一看樂了,他就像個土老闆似的,腰上系了個腰包。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腰包,那腰包鼓鼓囊囊,李馳故意挺了挺腰身,就像是老男人挺着個啤酒肚,那模樣更顯得滑稽。
「你哪裏搞來的。」我埋汰了一句,「俗氣。」
他不以為意地拍了拍包包說:「訂金呢。」
「多少?」我看着這小包的厚度,應該不少。
「十萬。」
「我的天!」我驚呼。
李馳賣得是299的衝鋒衣,這十萬得多少件啊,不,而且還是訂金。
「一千件啊。」李馳高興地說,「新能源車企發福利的。」
「你行啊。」我輕捶了他一下,然後在腦子裏咔咔算着小賬,「一千件就是三十萬,你可以 拿九萬的提成?」
「賬算的不錯。」李馳啪的一下關上車門,從車上下來,摟着我的脖子往樓棟方向走,他說的高興了,又在我臉上懟了一口,沒正經地說,「這下開房的錢有了。」
「滾。」我推了他一下,「誰和你開房了?」
「你呀。」他不客氣地對着我臉頰重重地親了一口,「別忘了周末是我生日。」
「討厭。」我捂着臉。
李馳扒拉開我的手,問我:「司葭,剛才誰送你回家的?我看那車子怎麼眼熟?」
「林飛宇的堂哥唄。」我想了想說,「就是你見過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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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他幹嘛?」李馳一臉鄙夷。
我訕笑一下:「我有個同事諮詢離婚的事,找到他的。」
李馳輕嗤了一聲:「你整天幫這個幫那個也不嫌煩?」
「哎呀,都是同事嘛。」我打着哈哈,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免得李馳拿這個事叨叨我。
李馳提醒我:「你少跟他來往。蛇鼠一窩,看着就不像好人。」
我尷尬地皺了皺臉:他該不是看到律師就討厭。
李馳步子一頓,認真地看着我說:「司葭,當律師的都不是好人。收錢給人辦事,客戶花錢消災,你還能指望律師有道德?」
我訕笑一下,不想接茬。
李馳喋喋不休道:「司葭,我說的話你往心裏去,別跟着傻姑似的。」
我瞪了他一眼,不樂意了,輕聲懟了回去:「你自己做起事來才不講規矩呢。還說別人。」
「我那是明着壞,和他能一樣嗎?他們是看着好,肚子裏可勁憋着壞水。」
「你這人……」我懶得和李馳說了,他準是吃醋了。
但一想到李馳剛掙了錢,不想掃他的興,便挽起他李馳的手臂,往他懷裏靠了靠,說:「對呢。你是好人,心眼好着呢。要使壞那也是不得已的時候才使壞,起碼對我好着呢。」
李馳揉了揉我的頭:「算你有良心,沒白疼你。走,哥哥帶你吃宵夜去。」
「天太冷了,還是早點回家吧……」
「家裏有什麼吃的?」
「有呢……」
回到家,我給李馳切了個哈密瓜,他不愛吃水果,但勉為其難地陪着我吃。
「你騙我說家裏有吃的,就讓我吃瓜啊。」李馳抱怨道,「還不如門口的麻辣燙好吃呢。」
「麻辣燙上火啊。」我點着他額頭的痘痘說,「你看你都長痘痘了,吃點水果補充維C才好。」
我哄着李馳,這瓜還是上回田雨送來的,他現在搭上我們辦公室這條線,定期過來送水果,為了對我表示感謝,經常在我訂購的水果里多放幾個好的、貴的。
這瓜在家裏放了幾天了,我怕再不切開就壞了,壞了不就可惜了嗎?
李馳嘟嘴道:「我要是上火也是因為你,跟麻辣燙可沒關係。」
我尷尬地看看他,他這人怎麼三句離不開嘴炮。
他還來勁了,將手中的果叉一扔,摟着我的腰說:「司葭,今天胡之菲不回來,不如我們就……行嗎?」
我挑着眉:「說好的儀式感呢?」
「這種事為什麼還需要儀式感啊。」李馳苦惱地抱着腦袋,就像是嵌在牆縫裏的貓似的,吱哇亂叫耍着無賴,「我不管。司葭,你要負責。我臉上都起痘子了。都是你害的。」
「那我們分床睡吧。」這些天,只要胡之菲不在家,我和李馳就在一張床上睡,可即便如此,我們也沒有突破最後的防線。
那是因為李馳看上去是個玩世不恭的傢伙,骨子裏卻是一諾千金的人。他說好等他生日那天再和我發生關係,便不會不經我同意就對我用強的。
這也是他特別要面子的地方,我覺得他是不屑於這樣做,如果需要用強才能佔有我,那便顯得他沒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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