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華清大學,秋齋。
袁正心正在辦公室里審批英才班的規劃。老人讀的很慢,各項細節查看的很仔細,還要考慮是否需要調整課程設置,以及師資力量最大化。
老人與共和國同歲。從當年那個一窮二白的時代走出來有多艱難可想而知,更別提當年袁老幼時家境貧寒。
寒門學子想要出人頭地,難度可想而知。
可以說真就是靠着過人的天賦,跟遠超常人的努力,才擁有了今天的地位。
幼時的經歷也造就了老人路為執拗的性子,眼睛裏揉不得沙子,跟新時代更願意彰顯個性的年輕人們想法往往格格不入,甚至已讓人覺得古板,所以很多時候會傳出一些讓人詬病的舉措跟規定。
其實老人想做的只是告訴所有的年輕人,建設國家不是只有憤世嫉俗就夠了,現在的90後00後才是華夏數學界的希望!讓華夏數學趕超世界,已經寄托在兩代人的身上。
年輕人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國家的數學在世界上還處於落後的境地,華夏正走在國力不斷上升的路上,而數學想要跟進國家發展的腳步,就必須要像前輩那樣,努力學習,辛勤奮鬥,才可能讓華夏數學界在世界領域都有發言權!
其實如果考慮到老人已經76歲高齡,還堅持在數學教育第一線,就足以讓人讚嘆。能做到這一點的,古往今來,也沒幾個人。畢竟這是真需要非凡的熱情和毅力。
老人正思考着是否需要去年的反饋,對今年英才班的課程進行些微調,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隨後敲門聲響起,老人隨手摘下眼鏡,揚聲說: 「請進。」
辦公室門被推開,李立行走進了老人的辦公室。
掛了羅納德的視頻之後,李立行本想直接跟袁老打個電話,通知一聲。但思考一番後,還是決定親自來一趟。有些事情當面表達感謝,更能顯出誠意,
「李教授來了,坐,喝茶嗎?」袁正心看到是李立行,站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李立行連忙上前兩步,說道: 「袁老,您坐着,不用管我。說實話,我就是專程來感謝您的。感謝完您嘞,我還得趕緊回去,做下階段的規劃,晚上開組會的時候跟大家商量。」
「感謝我?」老人有些疑惑。
定理!
李立行立刻開口解釋道: 「當然得感謝您。如果不是您推薦喬喻加入我們這個大課題組,我們可能還會被那個問題困擾。實際上,今天喬喻成功證明了一個困擾我們課題組長達半年的
的。」
而且我剛與羅納德教授對喬喻的證明進行了推導,我們一致認為喬喻的證明思路是完全正確的。羅納德教授還讓我跟您道歉來着,他之前認為您推薦喬喻加入我們的課題組是有私心
袁正心看着李立行,思考了片刻,笑了,說道: 「其實羅納德說的沒錯,我當時介紹喬喻加入你們的課題組本就是有私心的。想讓他跟你們一起見見世面,了解國際課題合作研究的方式。
我雖然有期望他進入課題組能有所建樹,但還真沒想過,他能做到這種程度。李教授,你應該不是幫着喬喻做出些成績來哄我開心的吧?」
李立行扯了扯嘴角,苦笑起來:「袁老,這次您就真想多了。說實話,如果是我想這麼做,也不會挑這個時候。這麼短時間,我懷疑他連我給的那些資料都還沒看完呢。
而且這段時間他跟我們幾乎沒有針對這個問題進行任何交流,組會的時候倒是提出過一些觀點,但大都是之前我們已經嘗試過的辦法。今天我的郵箱裏還是第一次收到他發的郵件。就是這個命題的證明過程。」
袁正心神色變得嚴肅,說道:「還真是他獨立把你們最近遇到的問題解決了?有沒有原稿,我看看。」李立行早就預料到了老人肯定會提這個要求,也早有準備。
直接將手裏提着的包放到了老人的辦公桌上,從中拿出了一疊稿紙,上面還有一張打印紙,然後一起遞給了袁正心:「打印件是喬喻的證明過程,他只提供了一個思路,很簡略。這些稿紙是剛剛我跟羅納德教授一起補充完整的。」
「要不你先坐會?」
「不了,不了,您先看着,我真還要去忙。下午我還打算讓那幾個不成器的學生也來看看喬喻的證明。哎,都是學生,這差距也太大了。」
一向主張對學生嚴格要求的袁正心聽到這句話,很反常的站在學生的角度說了句:「哈哈,也不能對學生們太過苛責了。像喬喻這樣的孩子,畢竟是少數。」「哎....我明白,但沒辦法啊!每個時代出現了一個天才之後,其他數學人如果不逼自己一把,怎麼跟得上天才的腳步?」李立行感慨道。
當年數學家彼得舒爾茨24歲的時候就成為了波恩大學W3級教授,30歲就拿到了菲爾茲獎,讓多少西方搞數學的欽羨不已?現在身邊就出現了一個有這種潛力的學生,算是理解了那種感受。
李立行甚至懷疑喬喻都不需要24歲,也許成年之後就能被燕北那邊直接給正教授的職稱,還沒誰能有怪話說。
一篇獨立完成的論文已經確定要發表在上,另有一篇已經投稿給了,以幾何朗蘭茲猜想的影響力跟喬喻那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李立行覺得論文大概率肯定是能發表的。
他們課題組的這篇論文,兩年內肯定也能上四大頂刊之一,現在看來喬喻起碼也能是三作。接下來還要去世界代數幾何大會上做三十分鐘報告。
不說其他的,哪怕接下來喬喻兩年內什麼都不做,光是靠今年這些成就在華清評個副教授,還真沒誰能有話說。現在影響到喬喻的無非是年紀不夠而已。十六歲的大學教授,過於逆天,甚至可能引發法學界的爭論。
比如這到底是重視天才,還是僱傭童工?就感覺很難界定。
「哎,所以..天才啊!」袁正心也感慨了句。
不過老人此時想的不是喬喻的天分,而是喬喻的努力。
英才班有幾個孩子能像喬喻那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全神貫注的看一下午書?隨手寫的手稿都能有滿滿好幾頁紙?喬喻只要來到這間辦公室,從來都是這樣的,無一例外。
外面的喧器聲根本影響不到他分毫。
所以這些教授啊,還是目光短淺了些,只覺得喬喻是個天才,卻沒有深究天才背後的汗水,那股子拼勁兒!
這個世界除了通過血緣關係獲得的資本之外,哪有什麼榮耀是能輕鬆得到的?
一幫學生因為要少休息一天而叫苦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比他們能力更強的人,還在默默奮鬥?李立行看出老人有些感懷,便適時告辭:「袁老,那我就先去忙了。」
「好,你去吧。」老人微微頷首。
目送李立行轉身離去,老人這才重新戴上眼鏡,開始審視喬喻的證明過程,跟李立行和羅納德兩位教授的補足過程。過程很精彩!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喬喻那六行簡潔而精妙的論證。
直接構建了一個精妙而嚴謹的邏輯框架,展現了全局函數與變換群之間深刻的關係。
通過對惠特克層的不變性定義,清晰地引入了特徵層的性質,並通過映射揭示了其不變性。利用範疇化收縮原理,證明了映射的自同態性質,最終將全局函數與惠特克層的自同態相聯繫,顯示了數學結構之間的和諧統一。
難怪李立行會着重稱讚喬喻的天分,因為這其中最可貴的就是所體現出的數學思想,抽象且簡潔,像一把劍,直接插入問題核心。讓老人都忍不住拍案叫絕。看完之後,老人拿起手機看了眼。
喜歡什麼事情都匯報的小傢伙,做出了這麼好的成績,竟然沒找他請功?呵...這是怕自己再誇獎他驕傲了麼?
有心在微信上問一句,突然心念一動,然後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走出了辦公室。「安排輛車,送我去對面的國際數學研究中心一趟。」
「啊?袁老,燕北國際數學研究中心?」「對面還有其他的?」
「這個...要不要先通知一下對面啊?」「不用了,我就過去隨便看看。」
老人擺了擺手,拒絕了。
田言真都能來華清,他有什麼不能去燕北的?
半小時後,袁老出現在燕北國際數學研究中心的門口。
信步走進數研中心的大門,袁正心猶豫了一下。
喬喻倒是說過他住某個研究中心角落裏,但沒說具體位置。
正考慮著是不是打個電話讓這小子出來接自己的時候,正好被人認了出來。「袁老?」
袁正心側頭看了眼,看打扮像是一位年輕教授。「嗯,是我,請問你是?」
「袁老您好,我是薛松,數研中心的副教授。」是的,認出袁正心的教授正是薛松。
他正打算出門辦點事,剛到門口就看到了袁正心站在大門口。
「哦,薛教授,你好。我聽喬喻提到過你,你以前在餘江大學?」袁正心點了點頭,問了句。「對,也是今年才調來這裏。」薛松有些忐忑的答了句。
他也不知道喬喻是怎麼跟眼前這位老人介紹他的。
如果喬喻這小子恰好說了,他拜田言真為師的原因,薛松覺得老人大概不會太待見他。當然,薛松覺得這也不能全怪他。
當時他的手機里只有田言真的聯繫方式,可沒有袁正心的。如果都有的話,他可能會跟喬喻做一樣的選擇,把那篇論文發兩份,然後看看哪位大佬能看得上這樣的學生。還好,老人沒什麼異樣的神色,只是笑着說了句:「不錯,我聽喬喻說你指點了他很多,你費心了。」
薛松連忙答道:「其實喬喻不需要指點什麼,我也就是幫他稍微規劃了一下未來。對了,您這次來是找田院士嗎?我帶您過去?」
袁正心搖了搖頭,答道:「不用,我就是來看看喬喻的。我聽孩子說他就住在這邊,來看看他住的環境怎麼樣。薛教授要是不忙的話,帶我去喬喻那看看便好了。」「不忙,不忙,您跟我來。」
說完,薛松便帶着老人朝着喬喻所在的研究中心角落那棟樓走去。
「對了,您來之前沒通知他一聲嗎?」帶着老人過去的路上,薛松問了句。
如果提前通知了,這小子還不出來迎接一下,可就太托大了。回頭他得狠狠的批評一下這小子。
「沒有,是我突然來了興致,說來這邊建成之後,我還沒來看過。」老人一邊看着四周的風景,一邊答道。「哦,那還真不知道他在不在。喬喻最近會選擇去聽一些課程。」
「沒事,先去看看,不在的話再說。」
「好的。」
院子就那麼大,雖然薛松刻意放慢了步子,也不過幾分鐘就走到了喬喻住的那棟樓前。隔着窗戶看到屋裏少年正認真的在那裏看書,薛松也算是鬆了口氣。
這小子沒出門就好。
雖然老人家嘴上肯定是不在意,但好不容易來一次,撲了個空,心裏多少還是會失望吧?「就在這裏了。」薛松頓足,指了指小屋。
袁正心點了點頭,其實剛剛已經看到了,雖然不是在他的辦公室里,但隔着窗子就能看出,喬喻看書時候依然是那麼認真。沒有去上課,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選擇自己看書,還能如此自律。
尤其是在剛做出了成績的時候,還能保持這種心境,不居功,不驕傲,寧靜自然。依然保持着對知識的渴求跟上進心..
這份上進心,就是華清一些教授都比不了。
一點點成績就沾沾自喜,大擺慶功宴,還邀請到他這裏...人跟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能這麼大呢?
..
正在屋裏看書看得津津有味的喬喻大概打死都想不到,屋外的師爺爺又在心裏把他誇了一萬遍。甚至對一些人更加看不順眼了。
真的,他今天本來也是打算出門慶祝一下又解決了一個難題,結果余偉突然蹦出來,秀了一波富二代應有的實力,才讓他熄了放鬆一下的心思。畢竟人嘛,要有張有弛才好。
但很多時候就是這麼巧合。
尤其是對於袁正心這樣年紀的老人家來說,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早已經厭倦了聽各種保證。絕大多數時候他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砰砰砰。」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把喬喻從深度閱讀的狀態下喚醒,下意識的抬頭朝窗外看了眼,然後立刻站起身,打開了門。「咦,師爺爺,薛教授,你們怎麼碰到一起了?」
打開門,喬喻驚奇的問道。
老薛來他這裏到是經常的事情,但袁老可就不一樣了。
這一點從陳師兄在研究中心裏待了五年,竟然一次都沒見過自家師爺爺就能看出來,這種情況有多罕見。「袁老來看你,正好我在大門口碰到了,就給帶了個路。」薛松解釋了句。
「哦,這樣啊。師爺爺,薛教授,快請進。」喬喻連忙把自己的位置騰了出來。
「我就是送袁老過來,下午還有事要忙,就不進去了,你把袁老照顧好就行了。袁老,我就先走了。」薛松連忙說道。人家師爺爺跟徒孫聊天,其樂融融的,他這個外人就算沒事兒也不打算摻和進去。
「嗯,謝謝你啊,薛教授。」「您別客氣。」
說完,薛松轉身離去。
走到轉角,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給田言真去了一通電話,電話通了之後,便把袁老專門來這邊探望喬喻的事情告知了對面。「哦,我知道了。我正在外面開會,等回來的時候看袁老走了沒吧。」
「嗯,我就是跟您說聲。」「謝謝了,薛教授。」
掛了電話,薛松突然覺得他似乎有被喬喻影響的嫌疑..以前他似乎是不屑於做這些事的。
但自從認識了喬喻,看着這個少年天才一口一個田導,一口一個師爺爺的叫着,腦子裏某根弦像是突然鬆動了。想想看吧,如此有天分的少年,哄起大佬來都如此不遺餘力的,他取得的那點成就,算個屁啊!有啥好清高的?!..
房間裏,少年正在撓頭。
「那個,爺爺,我這裏沒有茶葉啊,嗯..要不您等我會,我去田導辦公室偷包他的好茶出來給您泡一杯?」
一句話,便讓老人家笑的很開心:「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你住的怎麼樣,隨便跟你聊幾句就要回去了。爺爺也還有很多事呢。」
喬喻一臉嚴肅的說道:「我覺得吧,那些瑣碎事情要交給別人做,您把握好大方向就行了,華清那麼多教授呢。您這年紀最重要的還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放心吧,我身體好的很,再活個十年八年的肯定沒問題。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親眼看到你去領菲爾益獎。」老人開心的說道。
喬喻點了點頭,正經說道:「那爺爺你放心,我一定等到四十歲在去領獎。」
老人抬手指了指了喬喻,寵溺的批評了句:「淨瞎說!你呀,我覺得21歲就夠了!肯定能拿到。」
這是看好他在下下屆世界數學家大會前就能有大成就啊。
喬喻笑了笑,沒回答。
能不能拿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他現在也沒想過那麼遠的事情。他還年輕,真不急着考慮這些。
「你這裏的確還是小了點。田言真搞什麼名堂?這麼大的院子,找不到一間正經的套間?連個衛生間都沒有,條件也太艱苦了。這樣,反正你現在是聯合培養,乾脆住到華清去,我想辦法給你騰間房子出來。」
袁正心環視了一圈喬喻住的單間,霸氣十足的說道。
「啊?爺爺,其實這裏也不錯啦。旁邊上去二樓就是洗澡間,陳師兄還幫我弄個太陽能的熱水器,生活方面還是很方便的。之前答應了田導的。要不這樣?等我在這邊學習兩年,到時候一定去華清。最重要的是,我感覺還沒到有資格享受的年紀。」
喬喻連忙說道。
其實住哪邊對他來說沒什麼影響,不過他的學籍現在都在燕北大學,人跑到華清大學住着,總會感覺有哪裏不對。
袁正心瞪了喬喻一眼,然後嘆了口氣,說道:「.....行吧,那等我給田言真打個電話,我孫子在燕北讀書總不能就這個待遇。對了,你剛剛在看什麼書?」喬喻順手便把書桌上那本《Principles of Algebraic Geometry》拿起來遞給了老人。
「就是這本《代數幾何原理》,您跟田導都推薦我看的。」
老人接過喬喻遞來的書,隨手翻了翻,說道:「嗯,這本菲利普跟約瑟夫合著的代數幾何著作,可以說代數幾何領域的經典,對於代數簇和復幾何的討論非常深入,值得你認真閱讀。」
說完,又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今天李教授專門去找我,說是要感謝我把你介紹進他的課題組,聽得我納悶了好一會,我不來問你,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釋下是什麼怎麼回事?」「哦,這事兒啊!」
喬喻臉上立刻掛上了笑容,說道:「爺爺,這段時間我的確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一直都沒想明白。今天也是巧了,今天去哲學院蹭了節課,正好陳師兄又給我打了個電話,您猜怎麼着?突然我靈感就來了。
結果中午飯都沒吃完,我就跑回來把當時想到的證明過程給寫下來發給了李教授。不過雖然我覺得思路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李教授那邊還沒確定,也不好意思跟您說啊。萬一錯了讓您白歡喜了。」
袁正心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李教授跟羅納德教授已經一起把你的證明過程補全了,他們都認為你的證明過程沒問題。不然也不會專門去感謝我,喬喻啊,讓我怎麼誇你好?我讓你加入李教授的課題組,本意是讓你熟悉這種國際合作課題研究的模式,是想要鍛煉你,能在國際交流中進步。結果李教授說你幾乎是單槍匹馬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你有在課題組有沒有學到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你是真給你的導師和我長了臉是真的。看到你這樣努力我當然是開心的,但想想又心酸。喬喻,你也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學習還是張弛有度才好。」
喬喻感覺老人家誤會了什麼..
畢竟袁老一向是以對學生嚴格要求著稱於世的。
每次跟老人家見完面分開時,袁老都會囑咐他一定要戒驕戒躁。他這個年紀正是努力學習的時候,不要受外界嗜雜的聲音影響云云.
今天真還是喬喻第一次從老人家口中聽到「學習還是張弛有度才好」這句話,特別稀奇。
好吧,其實他一直也是這麼想的,今天下午本打算出門去放鬆一下,打打球,這不是被富二代刺激到了嘛
「那個,爺爺,我知道,不瞞您說,其實我挺放鬆的,每天也沒您想的那麼累.」
「行了,你不用說了,爺爺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知道你的辛苦。就是營養也要跟上,你看看,中午沒吃好飯就跑回來寫證明,這怎麼行?下次可不許了,實在不行讓田言真給你安排個小灶,想吃了隨時有人給你做。」
袁正心很嚴肅的說着,很認真的樣子,直讓喬喻都感覺有點離譜了。
在燕北大學有個單獨的自習室,拿出去吹噓,能收穫一堆羨慕嫉妒恨,還是讓人有感覺的。
但如果在燕北大學還能開小灶老人家這腦洞開得太大了些。
他覺得這事如果泄露出去,他可能會被人打悶棍!
畢竟這是大教授們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他何德何能啊!
田導吃飯都還經常讓助理直接去食堂打份飯呢..
「爺爺,這個不用的,真不用,燕北食堂的飯菜已經足夠好了,而且時間也靈活,餓了能隨時有吃的。我這麼年輕,多跑幾步路是應該的。再說不想走路不是還有校園單車呢。
「不需要嗎?」袁正心再次認真的問了句。
喬喻堅決的搖了搖頭,說道:「真不需要。再說也不能在研究中心這邊弄個廚房啊。」
老人想了想,大概是感覺喬喻說的也沒錯,緩緩點了點頭,說道: 「嗯,那這個就算了,不過你住的地方的確還是太簡陋了點,必須換一下。門跟窗戶在一邊,這個設計不通風,久居不好!」
「額」
喬喻正在想着該如何婉拒,老人家揮了揮手說道: 「你不用管了,這個事情我跟田言真去說。等你下個月從法國回來之後,必須得搬家!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幫你狠狠罵他一頓,然後把你接去華清。就這麼定了。」
喬喻想了想,乾脆閉口不言。
反正這不是他主動要求的。
至於師祖罵導師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反正田導罵他,他也得受着。
袁正心也沒等喬喻說什麼,直接站了起來,說道: 「行了,我先回去了,華清那邊還有事情。」
「爺爺,我送您。」喬喻立刻也跟着站了起來。
「嗯。」
袁正心沒有拒絕,自家孫子送送爺爺,沒必要客氣。
一老一小走出房間時,恰好樓上正在準備答辯事宜的陳卓陽站起身,剛伸了個懶腰,便看到老人側頭跟喬喻低聲說話時的側顏,整個人都愣住了,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好像沒看錯..
不過沒等他再多看一眼確定,兩人已經走過了拐角,消失在窗前。袁老竟然來他們這兒了?
這個世界果然是太奇妙了。
「還是那句話,你現在學習重要,身體也重要,勞逸結合,有時間可以多出去轉轉。你來了京城之後還沒去過那些景點吧?這樣,勞動節的時候,你抽兩天時間,我找個人帶你到京城各地去轉轉..」
「嗯,好的,爺爺。」
「每天也要抽時間做做運動,長身體的時候少熬夜,以後吃飯一定要吃飽。」「嗯,放心吧,不瞞您說,我現在大胃王來着。」
「哈哈,好,下次去爺爺那邊,我找人做你喜歡吃的羊肉。」「不用,不用,就食堂做的那種就行了。」
「行了,我的車等著呢。你先回去吧。」「嗯,師爺爺再見!」
就這樣,喬喻一路把袁正心送到門口,看着袁老坐上車,還放下車窗戶,沖他招了招手,做了個讓他迴轉的手勢,才轉身回到了中心。回房間的路上,喬喻開始反思。
他是不是把老爺子哄得太過分了?他懷疑就算是袁老的親孫子怕是都享受不到這種待遇..畢竟當年就是他外公都沒把他寶貝成這樣。
當然,心裏還是暖暖的,是感動的感覺,當然還有些驕傲...
不過話又說回來,給誰當孫子不是當呢?
真的,就算是富二代又如何?來了燕北大學能享受這種待遇嘛?老老實實去四人間住着去吧!不過今天好像還得感謝富二代來着..
畢竟如果不是他突然爆發,他大概會選擇出門浪上一圈。人的際遇,就是這麼巧啊!心裏感慨萬千,回到小樓卻看到陳師兄正在門口徘徊著...
「陳師兄。」
「誒,喬喻,回來了,剛才我看你跟一位老人家出門,老人家好像是袁老吧?」「對啊,師爺爺專門過來看我的。」
實錘了,剛才沒看錯!
「哎,喬喻啊,你面子真夠大的。要不,勞動節後我答辯的時候,你幫我邀請老爺子來參加我的畢業答辯?反正老爺子也看過我的論文了。」陳卓陽死不要臉的說道。博士論文答辯本就要請校外教授,答辯完博士還要跟答辯委員會的教授們合影留念。
到時候能跟田導、袁老同框拍一張,陳卓陽感覺這牛逼他能吹一輩子。以後不管去哪,都要把那張照片專門裱起來,掛在辦公室里...
喬喻瞥了眼陳卓陽,笑呵呵的說道:「陳師兄,過分了啊!你的畢業答辯還讓我幫你邀請啊?那你去大學當教授了,把你第一年的工資都發給我行不行?」
陳卓陽眼睛一亮,說道:「真的?那就這麼一言為定了!這樣,別說工資了,我第一年所有收入,不管是工資、獎金、績效全是你的。只要我答辯的時候你幫我把老人家請來就行。」這就很離譜了,喬喻一臉稀奇的上下打量著陳卓陽,問道:「師兄,千萬別告訴我,你其實是個富二代啊!」
陳卓陽搖了搖頭,答道:「富二代談不上,不過家裏也不缺錢,一般般的中產吧。總之咱們說好了,你幫師兄邀請下試試,反正師兄第一年到手多少,都是你的。」說完,壓根不給喬喻反對的機會,直接便扭頭上樓去了。
喬喻撒了撒嘴,顯然,快要畢業的陳師兄已經徹底魔怔了,都已經開始跟錢過不去了。
另一邊,剛剛開完會的田言真,剛剛走出大樓,手機便在兜里響了起來。
拿出來看了眼,很意外。
雖然兩人已經在華清圖書館的世紀報告廳里見過面了,但田言真還真沒想到老人有一天會主動給他打電話。不過很快他便想到了薛松下午匯報的情況,臉上不由得泛起一絲笑容。
接通了電話,老人中氣十足的聲音讓他的耳膜開始震動。
「田言真,我孫子在燕北念書,你就讓他住一個雜物間?房間裏甚至連個洗手間都沒有!京城的晚上有多冷你難道不知道?上廁所還要出門?你是怎麼當導師的?要是你們那邊房源緊張,就主動跟孩子說,讓他來華清!我來給他安排!」
田言真愕然。
接電話的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老人可能跟他說的話,唯獨沒想到袁老會說出這番話來。憑心而論,喬喻現在住的是單間,真不比博士差了。
很多博士生,因為學校的宿舍緊張,都只能在外面租房呢。而喬喻甚至在學籍還沒轉到燕北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獨立的宿舍...真的,喬喻的住宿待遇已經能讓許多博士生都羨慕嫉妒恨了,打死田言真都沒想到,曾經的老師會挑這事兒向他開炮。
話又說回來,據他所知,哪怕是華清的博士生,住宿環境也就那樣。紫荊公寓的環境可未必就比喬喻的住宿條件好。
當然,房間裏沒有廁所的確是硬傷。
但田言真是了解老師的,真要說起來,袁老不是一直都認為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吃點苦嗎?於是溫言說道:「袁老,喬喻還年輕,雖然那間臨時宿舍的確是有些缺點..」
什麼叫有些缺點?住宿環境小我不說什麼,但沒有衛生間,房門跟窗戶還都在一邊,如果你住的地方也是這樣的,我什麼都不說!所以,如果你一定要說這沒問題,我來找裝修隊,把你家也改成這樣的戶型?我出錢!」
田言真充分意識到當老人家不準備開始講道理的時候,有多麼犀利。
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後,田言真直接開口說道:「行,袁老。您說的對,喬喻現在的條件的確是艱苦了些。這樣,喬喻那棟樓的三樓正好有間辦公室,下個月就能騰出來。順便把旁邊房間清出來,改造一個衛生間,加一個套間,您覺得如何?」
「能做到南北通風嗎?」「可以。」
「嗯,他從法國回來之前要改造好!要用好的材料,千萬不要有裝修污染。你們那邊要是財務要是有缺口,華清這邊也可以出一部分。」「不必了,袁老,您放心,一定是最好的材料。」
「嗯,這事你要上心,我會去看的。」「隨時歡迎您來監督改造工程。」
「做不好,我就帶他走。你別廢話!嘟嘟嘟..」對面直接掛了電話,很不客氣,像是最後通牒。
但沒辦法,田言真就是還想說點什麼,也沒機會了。曾經的導師已經直接掛了電話。
田言真搖了搖頭,也懶得再跟其他人寒暄,走出樓上了車後,直接給喬喻撥了個電話。
以他對袁老的了解,總不能在華清那邊待得好好的,突然就想要來燕北看看喬喻,總得有個原因。否則的話,直接把喬喻叫到華清去不就好了?
很快對面就接了電話。
喬喻的聲音也隨之傳來:「田導,您有什麼吩咐?」嗯,今天這個「吩咐」聽起來格外暖心些。
「今天袁老專門去看你了?」
「是啊,田導,今天袁老在我這裏待了大概二十分鐘,讓我努力學習,天天向上來着。」「說說吧,你又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讓袁老親自去看望你。」
「說到這個,那還得感謝您啊!」「感謝我?」
「對啊,您是不是在某次講座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在變化中尋找不變,在複雜中尋求簡潔?」「這是..講對稱性原理的時候?」
「對啊,對啊,這句話是陳師兄轉述給我。就是您這句話給了我啟發,就好像陽光直接照進了大腦,然後我一不小心就把李教授他們的課題目前遇到的一個難題給解決了。李教授又不講武德,他都不感謝我,直接去感謝師爺爺,然後師爺爺大概覺得我簡直太給他爭面子了,就直接上門來勉勵我,跟我講了好多。然後我就送袁老坐車走了。」田言真突然感覺心情很複雜。
一個難題說起來很簡單,但做數學的人當然知道那代表着什麼。「解決了什麼問題?」
「就是幫李教授他們證明了在給定的交換堆上,所有全局函數可以通過惠特克層的自同態來描述,且這些自同態的結構與代數群的表示有直接的關係。」「確定沒有問題?」
「師爺爺說,李教授跟他說我證明的特別漂亮,他們把過程補全了,覺得很對!要給我點一堆的贊。對了,今天師爺爺還讓我搬去華清住,被我嚴詞拒絕了。我此生都是燕北人,對吧,田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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