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嫣唰得坐直身體,立馬反應過來似得往水裏藏,「他、他去買飯了。」
被水汽洗刷得眼裏透着震驚之餘的無措。
周棋宴瞭然,收回掌控權的視線落在水池的邊台,那兒有被洛嫣腳趾勾出的幾片花瓣。
身着白襯衫的男人腳步收斂,走到浴缸的盡頭,俯身拾起那幾瓣被主人遺忘的紅玫瑰,又往前走了兩步,放在洛嫣露出水面的膝蓋上,動作輕柔又克制,不帶絲毫欲望的痕跡,「抱歉,打擾了。
洛嫣望着男人撤回的緊繃背影愣神,良久後才自言自語道,「周棋宴?
他就是周棋宴。
出了對方的視野,脊背的線條才放鬆。周棋宴垂着眼睛看拳起的右手,五指張開的掌心藏着一片艷紅的花瓣,指腹輕輕蹭過,送到鼻尖,是甜膩的芬芳。
唇角不自覺地彎起,又被克制地壓下。
不露一點兒破綻。
「 洗好了?」再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馳頌已經回來了,靠在剛換過的床褥里和筆直站立的周棋宴談話,見這邊有了動靜便示意人停下。
「你用那玫瑰了?」大長腿邁過去不過是幾步的距離,馳頌嗅到花香,「好香。」後一句是壓着嗓子在人耳邊說的。
提到玫瑰,洛嫣就有點兒發虛,視線不自在地往周棋宴那裏飄。
馳頌不知道兩人已經見過,回身向周棋宴示意,「棋宴,就是他。」
周棋宴走過來伸出手,沒什麼情緒的自我介紹。「我是周棋宴。也是你以後的經紀人。」
公事公辦的態度讓人瞧不出什麼端倪,仿佛先前的見面從沒發生過。
洛嫣聽到這個名字明顯開心極了,趕忙雙手握住那隻手。周棋宴的名聲即使在圈外都極有號召力,經他手下帶出來的藝人沒一個不是三線以內的,是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的經紀人。
只是這手的主人此時心不在焉。
洛嫣的雙手覆住他整張手,長長手指落在手心,觸感微涼。只這點兒接觸都讓他分神,並沒聽見人絮叨的一大堆話。
周棋宴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就看見上一秒還和他熱絡的女人猛地撲進馳頌懷裏,動作自然而親昵,從他這個角度看,似乎是在和男人說着悄悄話。
垂下的五指蜷了蜷,有什麼陌生的情緒不受控地往外涌,酸得他身形一頓。
「棋宴是我的老朋友,最近剛從國外進修回來,手上正好空.....」
馳頌卷着洛嫣的一縷長發邀功,「我對你好吧,考不考慮一直跟着我?」
美人的滋味太好,任誰都不會放過,馳頌攬着人的腰下套。
似乎是覺得這個問題當着第三個人的面討論不太好,洛嫣並沒有立刻給出回應,悶聲道,「我餓了。
像是在撒嬌,周棋宴垂下眼睫。
「飯菜在客廳,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都買了。」馳頌牽着人往前走,卻因為洛嫣的停頓不得不停下,「怎麼了?」
「周...棋宴,我可以這樣喊你嗎?」洛嫣側身回頭,似乎對稱呼的問題格外糾結。
被冷落的人回神般點頭。
「要一起吃飯嗎?」又清又亮的眼睛略微彎起,紅唇開合發出邀請。
馳頌牽着人的手扯了扯帶着催促,「他吃過了。」
周棋宴往前走了幾步,凌厲清冷的五官柔和了不少,回應洛嫣,「好。」
——————
「洛老師,你皮膚真好啊!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謊報年齡了。」
下巴被人輕輕托起,柔軟的毛刷掠過光潔的額頭。小姑娘睜圓了眼睛湊上來,一邊給洛嫣上妝一邊稱讚。
被稱作「老師」的人明顯不自在,咬着下唇拘謹道,「桃桃,不要開我的玩笑啦。」
年輕的化妝師笑着吐舌頭,「洛老師你耳朵紅了。」
洛嫣下意識抬手要摸,手腕卻被人制住,「髮型還沒做好呢,不要亂動。」
小姑娘放下手中的毛刷,端着人的臉左右對比看是否對稱,嘴裏卻仍不忘數落人,「老師真的很容易害羞呢。」
一個多星期相處下來,團隊裏就屬這個鬼精靈的小姑娘和她關係最好,打趣搞怪真是樣樣在行,和她哥周棋宴真是兩個極端。
周桃桃,現今是洛嫣的御用化妝師,本人也是周棋宴的親妹妹。
「說起來,哥他今天要帶老師做什麼。」周桃桃一腳蹬開旋轉椅,在空曠的造型間裏轉圈兒。
洛嫣:我也不知道。
又是做髮型,又是化妝,硬是耗了大半天在這間房子裏。
椅背微微下陷,肩膀被周桃桃扒拉着,小姑娘的聲音小心翼翼,「老師,你說哥哥不會是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後賣了吧!」
腦袋被熱氣熏了大半天,連帶着思維也變得遲鈍,第一反應居然是認可這個答案,「也不是不……桃桃!」反應過來的女人臊得慌,明明是責怪的語氣,出口的那聲卻變成無奈。
周桃桃笑嘻嘻地蹬着地面往後滑,意料外的悶聲撞到來人身上,揉着腦袋抽氣,剛準備叭叭叭的小嘴在仰頭看到對方後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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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桃桃。」周棋宴手上拎着牛皮袋,角度問題居高臨下地盯着軟椅上的人,冷然的音色帶着警告意味。
「哥……」拖長的尾音帶着撒嬌的意味,「我錯了!我再也不開洛老師的玩笑了。」
示好的腦袋被人拍了拍,周桃桃立刻又精神起來,跳着從座位上起來,「哥你是不是給我買奶茶啦!」手快的人一把接過牛皮紙袋,果然是兩杯奶茶。
「草莓……桃子……怎麼都是熱的呢。」周桃桃念出標籤上的名稱,果斷地選擇了桃子口味,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大口差點兒被燙到,很不滿意地看周棋宴。
「冬天。」周棋宴簡短的回答,走到洛嫣面前,「髮型還有多久能好?」
「快了,維希哥說他等會兒就回來。」周桃桃吸着奶茶,嘴裏嚼着小料含糊不清的回答,「算了,我去催他。」話音未落,捧着奶茶蹦蹦跳跳就出了門。
一時間只剩下門閉合的聲音。
空曠的室內只留下兩個沉默的人,洛嫣在軟椅內調整坐姿挺正腰板,面前的化妝鏡太小,她只能窺見周棋宴凌厲的下半張臉。
周棋宴比她小兩歲,卻比她看上去成熟多了,不似中年人的沉氣內斂,而是種青年人的稜角分明。
至於長相,長得很禁慾,這是系統給周棋宴下的定義。
耳朵上忽然傳來冰涼的觸感,清瘦的骨骼撫過耳廓,帶着初冬的冷冽氣息,和他本人一樣。
洛嫣沒忍住縮了下腦袋,頭皮被卷夾扯得發疼,動靜有點兒大的「啊」了聲。
「好燙。」冰冷的聲線聽不出情緒,只是在陳述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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