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體壯如牛的朱元璋自然是早早就起了床,在行宮內院散起了步。
對於他而言,熬夜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只要他想,每天都可以熬夜,第二天照樣精力充沛。
「哼!」
「哈!」
「哼!」
「哈!」
正轉悠着,卻聽青石板上,一人正在打着拳。
「喲,臭小子也這麼勤快早起啊。」
朱元璋笑道,
「你這打的什麼拳啊?王八拳?咱看你這花拳繡腿的,好像沒什麼力氣啊!」
打拳之人,正是朱橘。
聽到老爹的嘲諷,朱橘卻是沒有絲毫理會他,依舊是一板一眼的打着拳。
這是他每天的功課,到了行宮不能拜斗,但該練的動功卻還是不能落下。
修仙,他是認真的!
「哼哼。」
朱元璋見朱橘不理會自己,倒也不惱,一屁股坐在了石墩子上,就這麼瞧着朱橘打拳。
沒一會兒,便有奴婢送上早膳。
良久。
「呼——」
朱橘收了拳頭,嘴裏吐出一口濁氣。
這一頓拳下來,倒也是酣暢淋漓,身心舒暢。
「臭小子,打完了?」
朱元璋啃了一口餅,招手道,
「過來過來,先吃個早飯再打,咱瞧你都沒什麼力。」
朱橘聞言,不禁翻了個白眼。
「我這拳法就是要飯前練的,吃了飯不能劇烈運動,懂不?」
他一臉不悅的道,
「我這拳法,那都是師父秘傳的,一板一眼皆有講究,不是你們練的那種太祖長拳,我這是道法!懂不?可以延年益壽,增強體魄的!」
說着,他才走到了朱元璋身邊,隨手接過一個餅啃了起來。
周遭的奴婢皆是把頭低下,那是根本不敢看。
在諸多皇子裏,也就吳王殿下敢這麼跟陛下說話,換作別的皇子,哪怕是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都是畢恭畢敬的。
所以,對於奴婢們來說,是既想聽朱橘說話,又怕聽到一些不太好的詞兒,到時候被陛下所忌。
「這麼厲害?那你教教咱?」
朱元璋此刻心情看上去好像不錯,笑吟吟的道,
「咱要是練起來,那一定比你小子有章法!」
朱橘吭哧吭哧啃了兩口餅,卻是搖了搖頭。
「不行,這是師父秘傳的,叮囑過我不能傳給別人。」
他道,
「我還沒有傳功的權力,隨意亂傳,到時候要天打雷劈的!」
聽到這話,老朱頓時不樂意了。
「呵,你還秘傳上了,在咱面前,這世上就沒有秘密可言!任何秘密,都得在咱面前暴露!不然,你以為咱的鑾儀衛是吃乾飯的啊?」
朱元璋輕哼道,
「你信不信,咱馬上一道聖旨,彭玄那老小子就得屁顛屁顛的滾回來,咱讓他傳啥,他敢說個不字?」
朱橘眼睛一亮。
「好啊好啊,你趕緊把師父喊回來,我正有事兒要問他呢!」
他連道,
「最近練功遇到了瓶頸,還有一些私人的事兒,我也得找他老人家問個清楚,才能放心。」
跟徐妙雲的事兒,是朱橘一直記掛在心裏的。
現在他已經是食髓知味了,一天不啃老婆兩下,那心裏都刺撓。
在這種情況下,糾結的他,當然有點迫切的想要師父給予釋疑。
「私人的事兒,什麼事兒?說來聽聽。」
朱元璋捻了捻鬍鬚,隨口道。
「跟您老人家又沒啥關係,別太好奇了。」
朱橘撇了撇嘴。
「咱這人有個毛病,那就是求知慾強,對於想知道的事情,就是刨根問底都要弄清楚。」
老朱嘿然道,
「你不說是吧?不說可以,那咱也不會費勁幫你把彭玄叫回來。」
「當時咱可是有明旨,不找到張三丰,他不許回來!」
朱橘聞言,不由得一惱,心中起了一計。
「行行行,我告訴你行了吧?我練功出了一些狀況,馬陰藏相了。」
他故意道。
朱元璋微微一愣。
「馬陰藏相?那是什麼意思?」
朱橘朝着院內的幾個婢女努了努嘴。
「你們先出去,沒有咱的吩咐,不許進來。」
朱元璋將一眾奴婢全都給趕了出來。
「馬陰藏相,就是縮陽入腹了,那話兒縮進去不肯出來了!我現在都蹲着尿尿呢!」
朱橘開始胡說八道。
朱元璋:「!!!」
聽到這話,老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你開什麼玩笑?!縮進去了?」
朱元璋驚愕道,
「你不會是耍老子吧?給咱看看!」
說着,他竟然要去扒拉朱橘的褲子。
「哎這大庭廣眾的,你幹嘛啊!」
朱橘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褲腰帶,一臉不爽的道,
「能不能別大驚小怪的,到時候叫人聽了笑話。」
「這是個正常的現象,民間有些練內家拳練的厲害的,就能夠達到馬陰藏相的境界,聽說過橫練金鐘罩嗎?最高境界就是這個!這是個牛逼的狀態好不好?無漏之身!如此一來,攝養精氣就變得更加容易了,只進不出!」
朱元璋:「」
「你少放屁!這能是好現象?」
他急道,
「這娃都不能生了!你小子,你要成太監啊!」
「彭玄這個老混蛋,咱就知道他沒教你點好的,淨教你這些歪門邪道!」
「你給咱別練了,怎麼把那話兒再弄出來?咱給你找個太醫,用針灸可以嗎?」
在老朱眼裏,傳宗接代可是最要緊的事情。
噠噠噠!
玉佩開始震動,
朱橘一句『縮陽入腹』,給老朱差點弄急眼了!連玉佩都震動了起來!
「那肯定不行啊,只能找師父要下一階段的內功,才能恢復過來。」
看老爹一頓急眼,朱橘卻是笑了起來,不緊不慢的道,
「這都正常的啦!你大驚小怪個什麼?這是好事啊!說明你兒子練得好!」
「不過,你非要讓我恢復過來,那就只能把師父召回來了,不然你找人給我瞎弄一通,到時候情況更複雜,搞不好就鑽不出來了。」
朱元璋:「¥%@」
「哎!你這個小王八蛋,一天到晚就知道折騰自己!」
他瞪眼道,
「要是搞的自己生不出娃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來啊!」
朱元璋招了招手,喊了一個奴婢進來,便吩咐道:
「找人傳旨!把彭玄道長召到應天,咱要見他!」
朱橘一看自己計謀得逞,嘿嘿笑了起來。
用這番話騙老朱,果然奏效!我真特娘是個天才!
「老六啊,這兒沒有別人,咱先給你瞧瞧?」
朱元璋看向朱橘的褲襠,道,
「咱是你爹,看看不打緊的,你小時候咱不知道給你洗過多少次澡了。」
朱橘:「」
「拒絕!」
「除了我老婆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休想一看!」
他正嚴詞拒絕,卻見一個奴婢慌慌忙忙跑了過來。
「陛下,陛下不好了!」
「太子殿下他昏厥了!」
朱元璋:「?!」
朱橘:「?!」
行宮之內,一處廂房之中,此刻已然是擠滿了人。
馬秀英坐在床邊,神色憂慮。
噠噠!
噠噠!
「怎麼了?標兒他怎麼回事?」
朱元璋一路疾跑奔到了朱標的房間內,一臉急切的道,
「好端端的,怎麼會暈過去的?」
唰!
眾人皆是讓開了道路,讓朱元璋行至朱標床邊。
此刻的朱標雙目緊閉,嘴唇發紫,臉色無比的難看。
「標兒,標兒!」
朱元璋一看兒子這模樣,頓時急眼了,忙呼喚道,
「你別嚇唬你爹啊!」
「這太子妃!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他中毒了?」
太子妃常氏眼睛有些紅腫,顯然是剛剛才哭過,此時聽到朱元璋的問話,頓時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公公的面前。
「昨天又有一批政事從應天傳了過來,殿下想着陛下累了,就沒去打擾陛下,自行處置了。」
常氏啜泣道,
「誰料那政務繁多,太子殿下一整晚都沒有睡覺,直到卯時,天都亮了才剛處理完,我那時候,已經是第三次醒過來了,見政務總算料理完,就趕忙服侍着殿下躺下。」
「那個時候,殿下狀況已經有點不對了,腳步虛浮無力,臉色也一片蠟黃,我當時還以為他是太累了所以才這樣,便也沒太在意誰知道剛才我醒來的時候,他竟是冒了一身的涼汗,唇色也顯露出青紫色。」
「我慌了神,想要找太醫,可這裏卻沒有太醫可尋,只能求助於母后,看看能不能先找個郎中看看,起碼,得先知道殿下這是什麼病啊」
朱元璋聽到這番話語,臉色已是變了又變。
「那郎中呢!」
「趕緊把郎中喊來啊!」
這一回,他是真的急眼了!
自己的寶貝好大兒,絕對不能出半點意外啊!
馬秀英握着朱標的手,愁容滿面:
「已經去喊了,行宮離縣城有點遠,快馬加鞭去找,也得一會兒功夫。」
「標兒應該是熬過了頭他體質本來就虛,最近又這麼折騰,哪裏擋得住啊?唉!」
朱元璋站在原地,急的卻如熱鍋上的螞蟻。
「咱真是蠢!出行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配備兩個太醫!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在屋裏踱着步,一臉懊悔之色。
屋內眾人也都是一臉的愁色,這會兒除了為太子擔憂以外,他們也無法做別的。
「大哥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朱橘觀望着朱標的臉色,輕嘆道,
「來鳳陽之前,我就已經叮囑他要注意休息,不能過於勞累。」
「中間,我又幾次三番的提醒他,讓他一定要注意身體,但他還是強撐着人的身體,他是有極限的,尤其是他這樣身體孱弱的人。」
「看他這嘴唇發紫的模樣,一定是心臟出了問題。」
他不是醫生,但因為對玄學感興趣,所以也曾涉獵過不少中醫書,比如《黃帝內經》、《千金方》等,所以多少也懂一點。
朱標這狀態,他吃不准。應該沒有猝死那麼嚴重,但有很大的可能是急性心衰或者心梗。
這倆毛病,可都不好治!
哪怕是大明太醫的水平,過來也不一定有法子。
「小橘子,你有沒有辦法讓你大哥好轉一點?」
馬秀英聽着朱橘的話,趕忙道,
「你不是修道的嗎?我記得你師父會治病的,用一碗水,上面用手畫符就可以治病了!」
「老二當時就是這樣被他治好的!我清楚的記得!」
朱橘:「」
「娘,那屬於水法,我沒有學啊」
他有些無奈,皺眉道,
「我倒是有個辦法,但是那是死馬當活馬醫,最後的法子了。」
「還是先讓郎中瞧了再說吧,實在不行,我再試試。」
看來,師父的本事還是要多學一點,不能只專注於自身的修煉。
像這種時候,要是師父在,肯定有辦法治病!他不但會祝由術,醫術應該也是會的,搞不好水平比太醫院的太醫還要更高呢!
正此時,終於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陛下,郎中來了!」
「我把鳳陽能喊來的郎中全喊來了,這三個是醫術最好的,讓他們先給太子殿下瞧瞧吧!」
毛驤領着三個郎中快步走了進來。
只見那三人,兩個是老頭,一個是中年人,正應了那一句話——醫生是越老越吃香。
「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
倆老頭顫顫巍巍的要給朱元璋下跪。
倒也不是他們身體不行,主要是這陣仗比較嚇人,他們就是小縣城裏的郎中,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多達官顯貴。
「快起來!」
馬秀英趕忙讓出了身位,抬手道,
「你們趕緊給太子看病!」
朱元璋亦是站了起來,下令道:
「好好給太子看病,要是能夠看好,咱封他當太醫!賞五百金!」
三個郎中面面相覷,此刻皆是有些心理壓力,商量了幾句,最終決定一起上前。
三人湊到了朱標榻邊,輪流把着脈。
「這,嘶」
「這是什麼病?屍厥?」
「拿不準啊,這脈象也如此的紊亂」
「你有沒有把握?」
「沒有啊,要說尋常人,我倒是敢下藥賭一賭,但這是太子,這萬一」
三人看了又看,皆是面露難色。
他們吃不准朱標的病症,自然不敢開方下藥。
這要是普通老百姓,或許還敢大膽一試,搞點猛藥把人激起來。
可眼前這個人是大明的太子,要是一個不好,給弄死了那咋辦?
到時候全家的腦袋都得搬家!
他們不敢啊!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水準不夠,對自己的醫術並沒有信心。
畢竟,他們只是鳳陽的鄉縣郎中,要是水準夠,早就去省府或者應天了,哪裏還會留在這裏給鄉人們治點小毛小病?
有些時候瞎貓撞上死耗子,才能治好幾個大病,那都有賭的成分。
「你們商量出結果來了沒有!」
朱元璋有些不耐,呵斥道,
「快給太子開藥啊!愣着幹什麼呢!」
三人:「!!!」
噗通!噗通!
霎時間,三人皆是跪伏在地。
「陛下太子之病過於急亂,草民醫術淺薄,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啊!」
那中年郎中低着頭,神情苦澀道,
「或許,請高明的郎中,有法可治」
砰!
朱元璋直接一腳踹在了他身上!
「有更高明的郎中,咱要你們幾個做什麼!」
他大怒道,
「現在給咱想辦法,馬上!」
「太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要你們統統陪葬!」
老朱這一急,殺心就起來了,嚇得郎中們連連磕頭!
聽到這番話,他們除了磕頭,啥也不敢幹,見皇帝暴怒,原本就慫的他們,就更不敢去賭了!
「毛驤,你幹什麼吃的!」
朱元璋看向毛驤,喝令道,
「叫你去找郎中,你就找來這麼幾個廢物!」
「再去給咱找!把能看病的好郎中找來!!」
毛驤心臟一緊,迅速離去。
他此刻的心裏,也是一片無奈。
鳳陽就這麼點地方,就是挖地三尺,也弄不出一個神醫來啊!
但沒辦法,皇帝是不講道理的,下了命令就得找,他此刻只能祈禱太子爺能夠渡過難關
「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個郎中,冷聲道,
「把太子治好,咱給你們封一個爵位,讓你們世世代代都能享受榮華富貴!」
「快點想辦法!不要耽誤了太子的病情!」
三人聞言,神情皆苦。
榮華富貴就在眼前,那也得有能耐去拿啊!
「重八,你也別為難他們了。」
馬秀英輕嘆道,
「畢竟只是鄉野郎中,他們能有什麼本事呢?」
「標兒這勞累過度,起病又急,即便是太醫院的太醫也未必能有辦法,他」
「哎!我看,我們還是趕緊回去,並且讓人晝夜兼程,去皇宮叫太醫趕來,這樣雙向奔赴,能夠最大程度縮短時間。」
「眼下,再拖下也沒用毛驤是找不到神醫了的。」
在沒有好郎中的情況下,她的辦法,可以說是唯一的希望。
「可耽誤了標兒的病情怎麼辦?」
朱元璋眉頭緊鎖,道,
「他現在都這副模樣了,咱怕他撐不住啊!」
昏厥也就算了,主要是朱標紫色的嘴唇,那是真的嚇人啊!
一開始是青紫色的,現在都快成紫黑色了!
要是得不到及時的治療,那絕對會有生命危險!
馬秀英亦是皺緊了眉頭,聽着常氏的哭聲,她也忍不住,眼睛裏起了幾分水霧。
房間裏,一片死寂。
哪怕是擁有至高權力的朱元璋,此刻看着兒子病情惡化,卻也無能為力!
這種無力感,讓他咬牙跺腳!
「唉,要不我死馬當活馬醫,試試?」
值此愁雲慘澹之際,沉默良久的朱橘忽的開口道,
「我有一個急救之法或許能管用。」
唰唰!
眾人的目光皆是看向朱橘。
「小橘子,你有把握嗎?」
馬秀英看向朱橘,像是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朱元璋亦是看着朱橘,連聲道:
「老六!你你真有辦法?」
「這關乎你大哥的性命,可不是鬧着玩的啊!你」
朱橘搖了搖頭。
「我沒有把握,只能說是嘗試一下。」
他道,
「不過我相信,大哥福大命大造化大,應該不至於就這麼沒了。」
朱橘對於朱標,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朱標真要死,那也是洪武二十五年才死的,現在才剛開國幾年?
他命還不絕呢!
「對,對,你說得對你大哥福大命大,怎麼可能就這麼」
朱元璋連連點頭,像是得到了慰藉一般,神色也好看了幾分,道,
「你做吧!咱相信你!」
朱橘這小子雖然平日裏不着調,但是關鍵時刻卻從來都沒有掉過鏈子!
這,也是朱元璋在這種危急時刻,選擇相信朱橘的原因!
「小橘子,娘也相信你!」
馬秀英亦是升起了幾分信心,鼓勵道,
「你就用你的辦法,給你大哥治病,不管結果如何娘都不會怪你!」
朱橘點了點頭。
他其實和面前的幾個土郎中並沒有什麼差別,甚至水平還要更加的垃圾。
就他三腳貓的醫術,平時也就看個風寒風熱還行,但這個時候他的優勢就在於,他敢!
敢做,就有可能發生奇蹟!
「去準備一盆冷水,有條件的話,最好是冰水。」
朱橘吩咐道,
「再給我一根針,要粗一點的。」
「銀針你們總有的吧?」
那中年郎中聞言,趕忙點了點頭,從隨身藥箱中取出一包銀針來。
「給您,您看着用。」
這郎中別看醫術不行,這針倒是挺齊全,一共竟有九種,各種大小粗細形狀的都有。
朱橘也沒選多久,直接就挑了一根粗的,握在了手裏,而後轉向馬秀英。
「娘,把大哥的手給我。」
馬秀英雙目通紅。
「你大哥的手,好冰好冰,我捂了好久,都捂不熱」
她聲音發顫,看神情,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不要捂,越捂,其實對大哥越不好,因為心臟這玩意兒是喜冷的,又說十指連心,您這樣做,豈不是讓心臟越發衰弱嘛。」
朱橘道,
「來,把他的手給我。」
「別擔心,我有辦法。」
他其實心裏沒底,但此刻看老爹老娘都慌成這樣了,就是再沒信心,也要裝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來,給他們一點信念啊!
馬秀英聞言,趕緊將自己的手鬆開,將朱標的手送了上去。
朱橘一把抓住朱標的手,心中暗嘆一聲,果然是一片冰涼啊!
他沒有猶豫,迅速將朱標的手握成了雞爪形狀,深吸一口氣,捏着粗針就往朱標的指尖刺去!
嚓嚓嚓!
嚓嚓嚓!
轉瞬間,已是刺破了五個血洞。
見大哥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朱橘只能接過他的另外一隻手,如法炮製,又是嚓嚓嚓五下!
旋即,他迅速用雙手將朱標的兩隻手握了起來,用力一擠!
嗤。
十指齊破,粘稠的血珠子從裏頭冒了出來。
「爹,你來!」
朱橘吩咐道,
「不要留力氣,用盡力氣,把大哥手指里的血擠出來,越多越好!」
他的力氣,有點不夠用!
朱元璋聽到這話,也是沒有絲毫廢話,趕忙接過朱標的雙手,咬着牙猛地一擠!
滴答,滴答。
指尖血在他的用力擠壓下,加快了流速,從原本的粘稠變得稍稍順暢了幾分。
原本面無表情的朱標,此刻竟也皺起了眉頭,仿佛是感受到了痛楚。
「標兒有表情了!」
「有效果!有效果!老六啊,你可真行啊!」
朱元璋看到朱標皺眉,一時間喜不自勝,恨不得給朱橘來個熊抱!
誰能想到,在郎中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朱橘竟然能夠出手醫治!
聽他激動大喊,屋裏眾人皆是眉頭舒展。
馬秀英和常氏更是破涕而笑,仿佛看到了極大的希望!
「別高興的太早了。」
朱橘卻是皺着眉頭,將朱標的一雙腳抱在了懷裏,再度將銀針刺了下去。
他就程咬金三板斧,刺手刺腳掐人中。
一般的昏厥,刺手也就醒過來了,畢竟十指連心,一刺一擠,這跟上夾棍都差不多了!
這還只是皺眉,說明朱標昏迷的有點深了!
要是刺腳還醒不過來,那他可就黔驢技窮了!
嚓嚓嚓!
嚓嚓嚓!
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朱橘多想,他故技重施,再度將朱標的十個腳趾刺破。
「老二老三老四,你們誰力氣大?」
朱橘看向身後的幾個兄弟,吩咐道,
「力氣大的,一人一隻腳,給我用力的擠!把血擠出來!」
三兄弟面面相覷。
「我來,我力氣大!」
「我掰腕子從來都沒輸過!」
朱棡率先舉手,朱棣也是緊隨其後。
朱橘點了點頭,讓開了身位,讓兩人走了進來。
只見朱棡和朱棣兩人,一人捧着朱標一隻腳,攥着腳掌就開始死命的擠!
嗤!
十根手指,十根腳趾,此刻都冒出血珠子來。
朱標的身體扭動了一下,似是想要掙脫這種『酷刑』,但卻又無力掙脫,只是反抗了一下,就又安靜了下來。
「呃,呃」
他微微張嘴,口中唾液無比粘稠,似乎把他的嘴巴給封住了。
「太子殿下這是痰湧上來了!」
中年郎中連聲道,
「快,刺他的天突穴!」
朱橘將銀針送上。
「我不知道天突穴在哪,你來!」
中年郎中:「!!!」
提建議他倒是敢的,但是真的讓他上手去治療,他卻又慫了
「快點,我們都是半吊子,只有齊心協力,才有可能把大哥救回來!」
朱橘皺眉催促道,
「儘管下針!要是大哥醒了過來,剛才老爹給你的承諾依舊有效,我說的!」
中年郎中聽到這番話,略一糾結,倒也把心一橫,接過了朱橘手中的銀針。
「好,我下,我這就下!」
他咬着牙,瞅准了朱標的胸骨上窩,顫着手刺了進去!
然而,朱標卻依舊是微張着嘴巴,似是要窒息的模樣。
「再深點!」
朱橘下令道。
中年郎中略一猶豫,卻見朱橘已然是將把銀針一拍,又懟進去了兩分!
人說藝高人膽大,朱橘技藝不高,只有膽大!
但是,急救的時候要的就是這一份膽大,只有足夠的刺激,才能起到效果!畏首畏尾的,哪裏能把人救醒過來?
從這方面來說,他也算是歪打正着。
「呃——咳咳,咳咳咳!」
那一針拍入,效果是立竿見影,只聽朱標咳嗽了起來,胸膛劇烈起伏着!
他的聲音宛若一颱風箱,毛剌剌的,聽上去像是整個呼吸道都被粘痰堵住了,只能從夾縫中透出氣來。
「有動靜了,殿下他有動靜了!」
「嗚嗚嗚!」
常氏聽着朱標咳嗽,此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緒,竟是喜極而泣!
朱橘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迅速將朱標扶了起來,找准他後背的中心點位,雙手抵着他的後背,用力而又有節奏的向上向里推。
啪啪啪!
啪啪啪!
這還是當年刷手機的時候,看着醫生教的『海姆立克急救法』,用來治療小孩異物卡喉嚨有奇效,基本上只要找准方位,就可以把異物拍出來。
當時他想着,萬一以後有小孩需要用,所以就順手學了,結果卻是一直單身
沒想到,學了這法子,第一次應用卻是在大哥朱標身上!
這也算是沒白學吧!
「咳,咳咳咳!噗——」
連續拍了十來下,朱標在一陣咳嗽後,嘴裏終於飛出一塊黑褐色的濃痰,噴在了地上。
「呃——呼——」
「呵——呼——」
一口濃痰飛出,朱標大口大口的吸了好幾口空氣,神色終於是好轉了幾分。
他勉強睜開眼睛,視線卻是一片模糊,只能看到面前之人的輪廓。
「小小橘子」
朱標輕聲呢喃了一句。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的小弟朱橘。
「大哥,你終於是醒了。」
朱橘嘴裏吐出一口濁氣,笑道,
「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碰到我這樣一個半吊子,還有這幾個鄉村土郎中,竟然還能醒轉過來。」
「現在感覺怎麼樣,哪裏不舒服?」
他說完,迅速朝着身後眾人道:
「你們都不要說話,現在大哥需要安靜,大呼小叫,只會影響到他!」
這一句話,瞬間讓眾人都閉上了嘴巴。
即便是激動莫名的朱元璋,此刻都不敢不聽朱橘的話,將那抬起來想抱住好大兒的手又給放了下去。
別管半吊子不半吊子,朱標是朱橘救醒的!
現在,他就是權威!他說的話,就是不容質疑的!誰都得按照他的吩咐來辦事!
「我我感覺好冷,手腳都沒知覺的僵冷」
朱標躺在朱橘的懷裏,眯着眼睛勉強道,
「還有,頭好脹,無法承受的脹痛感覺它它要炸開來了」
「嘶」
醒來沒有幾秒鐘,腦袋傳來的脹痛感已是讓他難以忍受,整張臉全都皺到了一起。
若非手腳都被人給抱着,他真想用手去砸腦袋,把腦袋給砸開!
「好,我知道,我知道。」
朱橘點了點頭,沉聲道,
「只要醒過來了,就好辦,最起碼已經是拉回來了。」
「你先把眼睛閉上,接下來的交給我。」
朱標現在醒轉過來,朱橘也是信心大增,腦海里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這些年看書看的雜,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雖然都是三腳貓不入流的水平,但關鍵時刻,他腦子裏就是能出現點子!
「冰水來了,冰水來了!」
正此時,一道聲音傳來,只見兩個內侍捧着一盆水,端到了朱標的面前。
「還真是冰水啊。」
朱橘看着銅盆里還未化開的碎冰,笑道,
「這都是從哪裏弄來的?」
那內侍應聲道:
「回殿下,這還是抄沒朱亮祖莊園時,從地窖里搬出來的。」
「奴婢走得急,就先取了這一點,要是還要,奴婢再去取來!」
朱橘擺了擺手。
「就這些,應該也夠了。」
他隨手取來一個杯子,舀了一杯冰水。
「別掐了,可以了。」
看着還在擠壓朱標腳掌的朱棡和朱棣,朱橘翻了個白眼。
這倆也真夠賣力的!
「噢,噢」
「呼——」
兄弟倆如釋重負,這才將朱標的腳送了過來,倆人的手都微微發顫。
這一頓捏擠,他們算是把吃奶的勁兒都用出來了,這會兒是筋軟手麻,再用不出半分力氣。
朱橘將朱標的後背用靠枕墊了起來,而後把他的雙腳懸在了床外,冰水盆則是放在腳下。
一杯冰水,直接澆到了朱標的腳背上。
「嘶」
朱標手腳一緊,整個人差點蜷縮成了一團。
這模樣,看得在場眾人皆是神色一驚。
要不是朱橘把朱標給弄醒的,他們都要以為這是在上刑了!
那冰冷的水,就是他們也不一定受得了啊!何況是一個病人。
「大哥,忍着點啊。」
朱橘沉聲道,
「心臟喜冷,又言寒極生熱,我以冷水沖你的腳,正是要讓你的心臟重新復甦起來。」
「它一復甦,我越是用冷水沖你的腳,它就越會生出熱力來,你先適應一下。」
朱標靠在靠枕上,閉着眼睛點了點頭。
「小橘子,大哥相信你。」
他嘴裏只喃喃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朱橘便也沒有猶豫,從水盆里再度舀起冰水來,又是一頓澆。
嘩啦!
嘩啦!
冰水不斷沖刷着朱標的腳掌,說來也怪,原本青白色的腳掌,此刻倒是露出了幾分紅潤的色澤。
朱橘迅速停手,問道:
「大哥,有感覺了沒?」
朱標微微睜開眼睛,活動了一下腳趾。
「確實有點熱我感覺我的腳回來了,它挺暖和的。」
他回應道。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笑了起來。
「這可真神奇啊!」
馬秀英忍不住道,
『我用手給標兒焐,怎麼焐都焐不熱,反而越來越涼,可這用涼水一衝,竟然會熱起來!』
她伸出手摸了摸朱標的腳,果然是起了幾分溫熱,不似剛才寒涼,頓時喜笑顏開。
「原來這就是寒極生熱?」
中年郎中忽的恍然大悟,一臉佩服的道,
「以前只是在醫書上看到過,沒想到今天竟能夠親眼目睹!」
「王爺,您的醫術真是高超啊!」
朱橘聞言,卻是擺了擺手。
「什麼醫術高超?我這完全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他笑道,
「其實這個現象也沒那麼神奇,就比如你們冬天游泳的,那麼冰寒的湖水,一個猛子紮下去,周身被冰水包裹卻絲毫不冷,反而還越游越暖和,這是為何?」
「還有,你們也可以拿自己做實驗,秋冬季節用冷水沖腳,沖完之後馬上擦乾,你就會發現,你的腳掌不但沒有僵冷,反而還比平日裏更熱乎。」
「這種行為,不但沒有危害,一定程度上還能給心臟帶來保健作用,至於原理到底是啥那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只記得這樣做對心臟有好處,所以就試試唄。」
事實上,這都是刷視頻看來的保健養生小知識,包括十指放血的法子,也就是急救小知識而已,根本算不上是醫術。
反正朱橘沒學醫,也不想深究背後的原理和機制是什麼,他只是把法子記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而已,沒想到,關鍵時刻,它還真頂用!
「原來如此。」
朱元璋撫須笑道,
「你小子,還真有點門道!」
「你把你大哥救活了,想咱怎麼賞你,你儘管開口!你要啥咱都給你!」
老朱的心情,就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剛才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團團轉,此刻卻又喜笑顏開了。
「先別着急獎賞我,大哥還沒有脫離危險呢。」
朱橘搖了搖頭,轉而瞧着朱標的神色,問道,
「大哥,你剛才說,你的腦袋感覺要炸開了現在好一些了嗎?」
朱標點了點頭。
「稍稍好一些了,腳暖和之後,頭沒那麼痛了,但還是很脹」
他道,
「眼睛也睜不開,我看你都看不清,一片模糊,只能看個輪廓。」
朱標很努力想要看清朱橘的臉,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讓自己的視力恢復
這讓他不禁有些懊惱。
「好吧,我就三板斧,前兩板斧都已經用了,看來只能用最後一板斧了。」
朱橘摸了摸下巴,看向三個郎中,正色道,
「恭喜你們,榮華富貴的機會又來了!」
三個郎中:「?!」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78s 4.024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