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敢拒絕,又不想柳月兮拒絕,合着壞人全讓她當了。
將怒意壓在心口,宋菀寧乖巧地應道:「是,王爺說得是。」
「那我就先不打擾王爺與妹妹了。」
說完,就轉身離開。
身後,柳月兮雙手撫上小腹,壓着哭腔,「景哥哥,以後府里那麼多姬妾,你會不會不愛兮兒了。」
「你若是不愛了,兮兒還不如早點投湖自盡算了。」
說着就要往前庭的蓮塘走去。
顧玄景一急,連忙將人攬在懷裏,輕聲哄着,一臉柔情繾綣。
「怎麼可能不愛呢,我說過,這輩子只愛你一人,我要讓你當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我們的皇兒,會是受盡寵愛的太子,會快快樂樂長大。」
柳月兮聞言,心裏才好受許多,主動依偎在顧玄景懷裏,乖巧地點點頭。
——
宋菀寧一口氣跑到府外,白芷立馬迎了上來,
「小姐,接下來咱們怎麼做啊?」
宋菀寧停下腳步。
張雲山好賭,還欠下巨額賭債,想來這件事清遠伯府的人並不知情。
否則,顧玄景也不會把這麼爛的一個人安排進她的鋪子。
「白芷,對付這種欠了錢的賭徒,最大的誘惑力是什麼?」
「錢!」白芷毫不猶豫的答道。
「長進了啊。」宋菀寧會心的誇讚一聲,然後對着白芷附耳交代幾句。
聽完,白芷問,「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日影西斜。
長街上,人群漸稀。
宋菀寧坐在茶肆二樓喝茶,白芷小跑上來,小聲低語,「小姐放心吧,奴婢都按你吩咐說的轉告給德叔了。」
「就等魚兒上鈎。」
「行了,回去吧,這是一場持久戰,不急這一會兒。」宋菀寧站起身,朝着樓下走去。
剛走出茶肆門口。
驀然與門外一抹青色身影相撞,清幽的竹葉香在鼻尖縈繞,浸染心脾。
抬眸間隙,男子清潤的嗓音自頭頂響起,「寧兒。」
抬起頭,青年玉冠束髮,眉目如雪,清雋的面容映着春暉,更顯清貴。
他今日未穿戴朝服,但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文臣根骨氣韻透出。
前世的記憶,接踵而來,若說憶起顧玄景是憤怒,悔恨,那麼憶起眼前的青年是心疼,是惋惜。
沈雲澈十六歲高中進士,為官六年便成為上京最年輕的吏部侍郎,是陛下眼前的大紅人,未來可期。
卻因她苦苦哀求,替顧玄景賣官鬻爵,徇私舞弊,任用親信,本是朝堂端方清正之人,卻因她白玉染瑕,再難復初。
還好,她重生了,一切都還來得及。
壓下眼中淚意,宋菀寧沖他甜甜一笑,「雲澈表兄,你也來喝茶嗎?」
「今日恰是休沐之期,出來走走,正好瞧見你的身影,便來了。」
他說話時,溫和有禮,嗓音如掠過春日暖陽,沾染上溫度的一道清風,讓人舒適。
被她壓在心底,不敢回首的血色畫面躍躍欲出,宋菀寧連忙搖搖頭,將懼意甩出,自然地牽起沈雲澈的袖口就往外走。
「雲澈表兄,城東新開一家酒館,正好咱們今日碰上,一起去試試吧。」
宋菀寧走在前面,半晌沒有聽見身後傳來回應,以為是他不願意。
疑惑地停下腳步,轉身回眸。
他面容清清冷冷,腰間佩玉華光流轉,卻不及他雙眸幽澈。
在她疑惑間隙,沈雲澈又恢復往日清潤,「好。」
雅間裏。
小二上完菜便退了出去,沈雲澈夾起一塊兒魚肉,仔細挑着刺。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動作不疾不徐,片刻挑好一塊兒魚肉夾在宋菀寧碗裏。
「這是蜀地的請來的廚子,嘗嘗。」
宋菀寧沒有動筷,面色有些難為情,嘴唇囁嚅幾番,還是開口問道:「雲澈表哥,最近景王府的事」
「你都聽說了嗎?」
沈雲澈手中動作未停,語調輕緩,「你是指你主動替景王娶平妻的事嗎。」
「那表哥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沈雲澈沉默一瞬。
放下筷子,「你這麼做,必然有你的用意,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盡我之能,護你周全。」
屋內銀珠高照,照亮整個房間,唯獨那張清貴的面容匿於晦暝,讓她難辨其神色。
宋菀寧夾起魚肉,塞進嘴裏,魚肉滑嫩,卻總覺得有些苦澀,表兄待她那樣好,她怎能
「雲澈表兄,你待我怎麼這樣好。」
見她神情有些黯然,沈雲澈朝她柔和一笑,「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那個跟在我身後,需要呵護的小女孩。」
宋菀寧心口仿佛被燙了一下,沈家平輩里,她跟沈雲澈的關係最好。
八歲之前,她在沈家長大,最愛的便是跟在沈雲澈後面。
不過後來開放科舉制度,商人也有資格參加,於是沈雲澈便被關在後照房裏,沒日沒夜的念書。
她也就不好纏着沈雲澈玩,直到她跟着父親離開上京,也未再見雲澈表兄一面。
待她回來時,沈雲澈已是朝廷重臣,後來嫁給顧玄景,在他的教唆下,去求着雲澈表兄當顧玄景背後的幕僚。
想到這兒,胸口又像堵了蒼蠅似的,深吸一口氣。
笑着打趣道:「那以後我無處可出,我就像小時候一樣,天天跟在表兄後面,賴着你。」
「雲澈表兄,你可千萬不能趕我走呀。」
似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沈雲澈定定看了她半晌。
那雙清潤漆眸,專注看人時,總是透着一股子銳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讓人不由自主泛起絲絲涼意。
宋菀寧坐直了身子,沈雲澈是自己人,她本來也沒打算藏着掖着。
直接說出口,「我不喜歡顧玄景了,我要跟他和離。」
「我也不想表兄因為我,而幫他做許多違背本心的事。」
「表兄一身清正,外祖父亦對你寄予厚望,寧兒如今幡然醒悟,不想當這個罪人,亦不想表兄受我之累,日後背上罵名。」
置在雙膝上的修長手指緩緩彎曲,青年似有片刻失神,「好。」
他的語調輕緩,卻帶着一種堅定,讓宋菀寧覺得心安。
佳人莞爾,皓齒微露,兩頰梨渦淺淺,若盛美酒,醉人心神。
沈雲澈斂下心神問,「和離以後,你打算如何?」
方才的那番說辭只是客套,兩人都心知肚明。
宋菀寧想了想,應道:「去關外,那裏的人性子豪爽,女子也可騎馬射箭,不用拘泥後宅着一片天地。」
在上京即便女子沒有過錯,和離也會被唾棄,這樣封建迂腐的生活環境,不是她想要的。
待他將顧玄景拉下水,在無稱帝的可能,便去關外找父兄,再也不想牽扯這些惱人的事情。
沈雲澈聽完,面色不改,只有眼眸中快速划過一絲隱隱不明的落寞,又似早有預料一般,勾了勾唇。
「也好。」
想着未來的美好生活,宋菀寧欣喜地端起酒杯,「那我也會時常回來看望表哥的。」
「嗯。」
酒館對面的屋頂正脊上,斜斜靠着一抹墨色身影,一隻手撐着腦袋,一隻手握着酒瓶。
涼涼的視線,透過對面那方半開的斜窗探入,正好能瞧見屋內模樣清絕的女子,對着身邊的男子眉開眼笑。
一行一言,皆是清靈動人。
「呵。」顧曜纓冷笑一聲,深邃的眸子似要裂開,將那淺笑嫣然的女子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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