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川看出了夏晚神色是真的震驚,尷尬了。
「夏小姐,要不我帶您到方生辦公室休息一下吧…」
「行。」
她跟着宋川從員工梯上樓,對面一路狂奔過來陸黎,慌裏慌張,「宋川!時運哥在哪裏?」
她今天穿着職裝,神情嚴肅,但還是掩不住她天真可愛的氣質。
宋川,「他去開會了。」
陸黎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慘了,他交代我的文件剛弄好…」
宋川直接接過來,翻了翻,「陸黎,沒事的,你不用着急,你這個文件…有跟沒有差不多。」
「是嗎?是不重要的文件嗎?害我緊張半天。」陸黎沒了緊張神色,緩下來。
宋川抿唇。
不是不重要。
是整理完的效果還不如沒整理。
陸黎看了看宋川身邊的夏晚,眼神亮了,「夏小姐,我認得你。」
「你手好些了嗎?那天可把我媽媽嚇壞了。珏兒阿姨也擔心得不得了。」
陸黎很是自來熟。
夏晚客氣回話,「好多了,謝謝陸小姐關心。」
「陸黎,你忙你的吧,我帶夏小姐到處逛逛。」
她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拉住夏晚的手腕,「我來帶!夏小姐,我帶你逛華世!」
「別。」宋川連忙攔在她面前,「陸黎,夏小姐現在手不方便,你小心傷到她。」
「不會的,我很小心的!」
陸黎一下挽住夏晚的胳膊,「宋川你又不是女孩子,你怎麼知道夏小姐喜歡逛哪裏?」
夏晚本來就怕過於熱情的人,連忙推卻,「陸小姐客氣了,不用的,我找個地方歇腳就好,我不太喜歡逛。」
「那到我那去吧!我那好吃的多!」
陸黎一副一定要把人帶走的樣子,宋川又開始撓鼻子,悄悄跟夏晚講。
「夏小姐,陸黎倒是真好心熱情,不像秦小姐心機重,你如果願意,倒是可以……」
夏晚對陸家母女倒是不反感,尤其是陸太太,雖是同樣周旋在各氏族中間,卻是有主見明事理,不人云亦云。
陸黎也確實看着不像有心眼的女孩子。
盛情難卻。「……行。」
陸黎像一團毛球一樣纏在住她的胳膊,熱情萬分,從一樓走馬觀花地帶她走到了六樓,最後煞有介事地停在了法務部的門口。
「夏小姐,那日我聽見了,你是港大法學院畢業的對不對?」陸黎黑葡萄一樣的圓眼睛盯着她。
她嗯了一聲。
「那你肯定很懂審合同!能幫我看看嗎?我剛實習,什麼都不懂,又沒有師傅教,時運哥天天罵我,我好慘的。」
夏晚一瞬間就明白了。
難怪無論如何都要纏着她,原來腦子裏打着找外援的主意。
怪有小聰明的。
倒也不是夏晚不想幫,只是本着負責任的態度,沒辦法答應。
「陸小姐,我不是華世集團的員工,你這樣貿然把文件交給我看,不合適的。」
「不會!」她欲哭無淚了,「你放心,交到我手上的工作,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更不可能是機密!」
夏晚將信將疑,可還是拒絕,「不好意思陸小姐,我常年在內陸執業,兩地在法律適用和具體實踐存在差異,我怕給你幫倒忙。」
她唇角癟了癟,表情很失落,「那你…坐一會吧,我把這個合同審完再繼續陪聊天。」
陸黎很故意地湊近她,幾乎要把合同懟到她面前了,搞得她想避開不看都不成。
然後,她就看着陸黎審了半個小時合同,把三個對的句號改成了逗號。
夏晚眉頭皺了又皺,真的是有些憋不住了。
難怪方時運要罵他。
「那個…陸小姐,你現在手上這份材料是華世的內地子公司和當地企業協議吧?」
夏晚好心提醒,「或訴或裁的條款在港城可能可行,但在內陸的法律實踐一定是判定無效的。」
「所以呢?要怎麼辦?」陸黎一瞬眼睛又亮了,瞪着一雙澄澈且充滿無知的眼睛看夏晚。
「所以,既然華世的子公司是甲方,可以遵循我們的要求把這個條款改為有效條款。」
「那要怎麼改呀?」
「參照這家子公司以往的處理經驗呀。」
「可是我不知道以往怎麼處理啊。」
「如果你不清楚,可以把之前過審的協議翻出來參考…」夏晚忍不住問了一句,「陸小姐是學法律的嗎?」
「嗯!」
「……」
陸黎笑着露出兩顆小梨渦,「但是我成績不好。」
成績不好,和法盲是兩回事吧,這個水平……
夏晚嘆了口氣,「我幫你看看吧。」
陸黎粲然一笑,騰地站起來,「你坐我這,你想吃什麼?我讓人送過來!」
「我不餓。」
夏晚快速地瀏覽了一下合同,指導她標註出了幾個常見的錯誤點。
陸黎眉開眼笑的,突然又問她,「你現在肯定很不方便吧?身上有哪裏癢嗎?我幫你抓!」
夏晚震驚。
這句話簡直是直擊夏晚的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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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就是這樣的,正事上抓不着重點,在一些不着調的事情上反而很厲害。
這些天以來她最尷尬的事情不是洗澡,不是上廁所,就是撓不着癢,除了江曼她誰也不好意思說。
沒想到陸黎這麼精準地捕捉到了這個點。
夏晚沒客氣,「我脖子後面確實有點癢…」
「這裏嗎?」
「往右一點。」
「這裏嗎?」
「對了…」
陸黎跟她距離很近,突然間鼻尖像是蹭到她頭皮上一般,她又是一笑,「夏小姐,你好香啊。」
夏晚如耳鳴了一瞬間。
兩個小孩將臉埋在她髮絲之間淘氣的模樣突然就閃到眼前。
「晚晚姐姐,你好香啊。」
曾經近在眼前的姐妹花,她無數次想着要護她們順遂無虞地長大。
可是不過半年光景,她見不到摸不着。
她很輕地嘆息,越來越不敢細思。
陸黎長得像個小孩,說話像小孩,舉動也像個小孩,沒有任何邊界感和防備地親近人,果真是被陸太太從小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子。
夏晚突然就很羨慕她。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希望自己時時刻刻揣着警惕生活,誰不希望被捧在手裏長大呢。
她自己也不過才26歲的年紀。
心裏湧上陳腐的酸意,一種摺疊了將近20年被呵護的渴望倏然被拆開,卻發現裏面全被填滿了深深淺淺的傷。
她的單純天真,早被夏家一口一口,吞噬殆盡。
門被敲響,打斷了夏晚的傷春悲秋。
「小黎在幹嘛?是不是又偷懶怠工。」人影還沒出現,聲音先到。
陸黎拍了拍小心臟,「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是時運哥。」
夏晚朝門口看去,陳若鶴也正好看向她這一邊,眸色里是意外,三兩步走進來,「不光偷懶,你還找幫手。」
陸黎是方時運板塊下的,按道理和陳若鶴是敵對關係,但他對陸黎卻是親近。
「我哪有,我這是在學習好不好。」
陳若鶴轉向夏晚,「夏小姐,好巧,又見面了。」
他看她的眼神一半是紳士禮貌,另一半,卻是蒙着層不清不白的深意。
喜歡情港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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