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宴會的氛圍很輕鬆。
所有人都在沉浸在美食氤氳的溫暖氣氛中。
中央的桌上擺滿了肉食和主食,其中甚至有合成的牛羊肉和自動化牧場的豬肉和雞肉。
兩側的長桌上則擺放着琳琅滿目的甜品和水果。
蔬菜和水果在這裏似乎稀疏平常,應當是溫室大棚的產物。
這裏的確欣欣向榮。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外面呼嘯的冰雪拍打在玻璃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在科技的庇護下,外面那些曾經讓我們感到痛苦和難以應付的風雪溫煦的像是性格溫馴的綿羊。
我四下張望着,而路雪則在我們面前的方桌上大快朵頤。
沒人宣告宴會開始,也無人致辭,男男女女們在宴會之中游弋着,像是人工池塘里的錦鯉。
這裏的人不少。
所幸宴會的空間是足夠大的,並不顯得擁擠。
至於空盤,則由那些踩着輪子的雜務機械人代勞收拾,人們只要盡情享受宴會就好了。
我的眼睛盯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想像着紀雲該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他的年紀應該很大了,畢竟想在政治上和地位上取得一定地位,沒有年齡的依仗是不行的……
然後是體型,應該不會太胖,腦力勞動者通常身形消瘦,因為大腦是人體當中最消耗熱量的器官……
再之後就……
路雪將一塊乳白色的奶油蛋糕扔到了嘴裏,隨後用舌頭舔乾淨了嘴唇上的奶油。
「陳閒,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吃個飯都心不在焉,真不像你。」
我在桌下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指,正想着該如何回答路雪的問題,又擔心自己在言語上暴露自己此刻的
「路雪,陳閒。」
楚月小跑過來,看着我們面前堆積成山的碟子,嘴角抽了抽。
我想事情想得太出神,這才發現眼前這高高疊起的盤子。
我就說附近的人為什麼總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原來還以為是因為白沙這條大狗,現在看來,主要原因似乎還是在路雪身上。
「雖然我們是餓了挺久的……但你們這也太……」
路雪則絲毫沒有自覺,只是將一碟盤子遞給了楚月,上面的肉像是某種魚片,可鮮紅大塊的肉又像是來自某種哺乳動物。
「這是那邊拿的企鵝肉,味道還不錯,尤其是沾着那個綠綠的東西吃。」
她指了指眼前那個醬碟,裏面放的應該是芥末。
「企鵝……肉?」
楚月似乎正在努力將這兩個毫不相干的詞語組在一起,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緩緩地將那疊盤子推開。
「恕我拒絕。」
「企鵝還挺可愛的,我實在是……」
企鵝肉啊,也算是南極的特產了。
在別的地方還真吃不到。
馬達加斯加好像也有,我記得小時候電視台放過一部動畫片就叫《馬達加斯加》的企鵝。
入口處傳來一陣騷亂,我看向騷動的中央,王恬推着一個形同枯木的老人從入口處走進來。
他的手上打着點滴,液體從輪椅上方的透明醫療袋中流出,鼻子上插着輸氧管,呼吸聲顯得相當沉重。
手背乾癟地沒有一絲多餘的肉,似乎只剩下一層皮掛在骨頭上,頭髮已經全部變成了白色,臉上則是褐色的老年斑。
唯獨一雙眼睛,還亮晶晶地閃着光,如同雄獅一般環顧着四周,最終落到了我的臉上。
對視的剎那間,我竟然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眼睛。
先前地所有猜測似乎都是多餘的。
因為當我真正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明白,這傢伙就是紀雲。
只要跟他見過一次面,哪怕先前從沒有見過他,也能夠輕易地認出。
他明明是個行將就木,插着輸氧管奄奄一息的老人,可他又是那樣的特別,叫人一眼就能知道他是這裏的領袖。
王恬俯下身子,而紀雲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麼。
接着,在我錯愕的目光中,王恬推着紀雲朝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他就這樣到了我們的面前來。
楊瀾不知道何時從人群里擠了進來,有些侷促地將自己的手在褲腿上擦了兩下,隨後對着紀雲伸出了手。
「紀老,我……我很高興見到您,我之所以會搭乘核潛艇,越過這片核戰後的海洋,就是為了見一見您。」
「不知道您記不記得,我當時……沒選上,然後您當時也在場,您對那些考核的傢伙說,讓這孩子留下吧,我看過他的論文。」
「真的很感謝您,否則我和我的家人應該早就成了那些核武器下面的亡魂了。」
「哦。」紀雲淡淡應了一聲,露出了回憶地神色,「是那台伏羲模型原型機所在的基地對嗎?它距離成為天道模型還要自進化幾十年吧。」
「至於你的事……抱歉……我忘記了。」
楊瀾的臉色變了變,竟然閃過失落,不過最終他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紀老,沒關係的,我還給您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天道模型已經完成了。」
紀雲的神色變了變,隨後讚許地對楊瀾點了點頭。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
「這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吧。」
「不,有兩個人自願化成了天道模型的地基,代價不算太大……」楊瀾這樣說着。
楚月的臉色變了變,路雪也看上去不太高興。
我能夠理解楊瀾的話。
兩條生命的代價在宏觀上來看也許真的不大。
但這兩條生命對於他來說是陌生的,對於我們則是真真切切存在過,並且與我們曾經命運相交的人。
我的手不知不覺搭在了褲腿邊上。
指節已經搭上了手槍的扳機。
這場宴會是如此的放鬆,連安保都沒有,因為在場所有人都是不久前同生共死的戰友,沒有互相傷害的理由。
紀雲抬手打斷了楊瀾的話,嚴肅地正色道:
「這種說法實在太令人心寒。」
「生命的重量是不可衡量的。」
「倘若不是為了種族和文明,我們絕不會這樣犧牲自己的同胞。」
楊瀾低下頭,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上的疏漏,此時此刻,他簡直就像個挨批的孩子。
我沒想到紀雲會說出這種話,倒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喜歡在末日中漫步,直到世界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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