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實際上是乾洗店的淡季。
真正的旺季在入秋時節。
拉着一大堆衣服,路遙回到家的時候,直接把X6壓着馬路牙子開上了行人路,堵住了一家名叫潔新乾洗的門店。
正巧,張思遠也在。看到有車堵自己家店門口,立刻就走了出來,然後就瞧見了從車上下來的路遙。
「我靠!」
張局帶着經典的國罵呆呆的看着發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千言萬語彙聚成了一句:
「你發財了?」
路遙翻了個白眼,指了指副駕:
「給你家拉了個大活,趕緊幫着卸車。」
張思遠一頭霧水,可還是打開了副駕駛的門,看到了裏面兩大膠袋的衣服:
「這是啥啊?」
「衣服。你輕點,裏面的衣服貴着呢。」
「???」
張局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而聽到了動靜的李麗雯也出來了。
「遙遙,這是誰的車啊?」
「李姨,我老闆的車您也幫着拿一下吧,衣服很多。」
一開始李麗雯還沒「多」這個概念,直到看到了後座那幾個箱子,膠袋,以及滿滿當當的後備箱。
「這你整這麼多衣服過來做什麼?」
說着,李麗雯從裏面隨便拿出來了一件,一眼就看到了全新的香奈兒吊牌,以及上面的價格。
「姨,這些都是我老闆的衣服,我給攬過來了。能幹洗的就乾洗,能水洗的就水洗,老闆就一點要求,洗乾淨。」
「這些都是新買的,也不髒啊。」
張思遠說完,李麗雯和路遙同時看了過來。
只不過,老媽的眼神很「厭惡」,路遙則是無語。
但沒人搭理他,反倒是李麗雯聽到這話後,點了點頭:
「應該的,你放心,姨一定給你處理好。」
「嗯,價格您到時候一起算就行。」
隨着路遙的話,李麗雯眉開眼笑。
此刻,乾洗店的櫃枱上,地上,都被這些衣服的袋子給堆滿了。
成年人不會和孩子聊太多關於世俗的話題,但這些衣服她大概預估了下,就知道至少頂自己倆個月的營業額,可能都不止。
「遙遙可真出息了啊!你老闆挺年輕的?」
「對。姨,您今晚得洗出來幾件,我老闆明天要穿,我一大早過來拿。」
「沒問題,到時候價格姨也給你便宜些。」
「嗯嗯,好。」
路遙沒說長期合作之類的,犯不上。
應了一聲後,扭頭對發小問道:
「你在這幹啥呢?」
「等我媽下班你這倒好,今晚要加班了。」
張思遠苦着一張臉說道。
可李麗雯卻不這麼看,而是從抽屜里拿出了二百塊錢:
「去,你和遙遙吃飯去。」
「別」
路遙剛拒絕,張思遠已經把錢給接了過來,然後就對着路遙開始擠眉弄眼。
「」
行吧。
路遙應了一聲:
「那我先把車開回去,姨,我倆走了啊。」
「去吧。」
很快,X6退出了行人路,張思遠坐在副駕左看看右看看
「我第一次坐寶馬呢。」
「一會兒你自己去吃,我爸今天回來了。」
「啊?行。那吃完飯出來玩不?咱倆上網去?」
「去不了,家裏有點事情。」
「好吧。那你停車,我直接去網吧吃蓋澆飯去。」
張胖子滿臉遺憾的下了車。
可惜,第一次坐寶馬,結果沒有幾十米就下車了。
路遙和他揮手告別,開進小區後停車落位,一路回到了家。
結果還沒進家門,在樓道里就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我告訴你,姓路的!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
緊接着是父親的聲音:
「我不做主誰做主!我連說話都不好使了嗎!」
「你試試好使不好使!」
「」
路遙直接無語了。
想了想,他掏鑰匙擰開了門。
而伴隨着門響,裏面的聲音也停了。
門打開後,路遙看到父母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站在客廳里
坐着的是父親路遠山,站着,掐腰的是陳女士。
而倆人面對兒子的歸來,能做到的也僅僅是沉默,不在爭吵。
但氣性顯然還沒下來。
「爸。」
路遙喊了一聲,接着問道:
「路卿呢?」
「你姐出去和同學吃飯去了。」
路遠山說完,瞪了妻子一眼,說道:
「遙遙都回來了,你還不端飯是想餓死兒子嗎!」
還別說,遇到麻煩提人名確實好使。
陳女士就算千不情萬不願,也不想餓着累了一天的兒子,狠狠的瞪了老公一眼後,走進了廚房。
「遙遙,洗手吃飯!」
「知道了,媽。」
路遙看了一眼坐如鐘的老爸,趕緊洗完手後走進了廚房幫着端菜。
其他的倒還好。
就是菜上桌後,筷子少了一雙,碗少了一個,飯少了一碗。
「遙遙,吃這個紅燒肉。」
陳女士給兒子夾了一筷子肥嘟嘟的紅燒肉,對於一沒筷子二沒碗的老公連搭理都不搭理。
路遙無語,看了一眼老爸,眼神的意思是「趕緊自己盛飯吧」。
奈何路遠山也不搭理路遙。
你不盛飯,我就不吃。
雙手抱懷往沙發上一坐,愛誰誰。
「爸,吃飯吧。」
他再次說道,緊接着起身:
「我給您盛飯去。」
「啪!」
陳女士筷子往桌子上一砸:
「路遙!你是不是也不想吃飯了!」
「」
路遙嘴角一抽。
「媽,我爸還沒吃飯呢。」
話音未落,陳女士一瞪眼路遙秒慫。
於是,這頓飯吃了個食不知味。
明明因為老爸的回來,老媽又張羅了一桌拿手菜。
結果四個人變倆人。
而陳女士在吃完後,直接換了衣服,就下去遛彎了。
都不理人的。
她一走,路遙才敢給老爸盛飯。
「爸。」
「嗯。」
看了一頓飯電視的路遠山應了一聲,走到了飯桌前。
「喝酒麼?」
「喝點,弄個白的。」
「好。」
路遙從酒柜上拿了一瓶父親沒喝完的汾酒,給倒上了一杯後,問道:
「我媽還不同意?」
「嗯。」
路遠山點點頭,但卻說道:
「你的升學獎勵金,我倆給你存着,不會動的。」
「我的意思是路卿第一年的學費就從這些錢里出。」
「」
路遠山端杯的動作一頓。
看了兒子一眼後,搖搖頭:
「沒事,家裏的錢夠。」
「我媽其實主要是擔心您,怕您壓力大,畢竟跑車太辛苦了。」
「爸沒事。」
聽到這話,路遙想了想,說道:
「爸,路卿現在也說不想去了。」
「我還不了解自己閨女?」
路遠山再次搖頭,眼裏卻全是欣慰的神色:
「你姐懂事,你也懂事。讓我和你媽不操心但你姐既然考上了,不去的話,爸總覺得虧欠的太多你想好報哪了麼?」
他轉換了話題。
路遙略微猶豫了下後,才說道:
「看哪個學校給獎學金唄。」
路遠山眉頭一皺:
「不是能上青華麼?」
「能。但是其實本科里的那點內容,去哪個學校都一樣。」
「不一樣!那畢竟是青華!」
「我可以研究生考青華,也不難。」
「不行!能上青華,肯定要去!不要什麼獎學金之類的,爸供的起你!」
「」
看着父親那充滿了「抗拒」的情緒,路遙心說行吧,我媽拒絕我姐,您拒絕我。
咱家還真是有個光明的未來。
這時,路遠山仰頭喝酒。
路遙忽然一愣
「爸,您別動。」
「?怎麼了?」
路遙的手指已經放到了父親的頭髮上。
「爸,您有白頭髮了,髮根都有點變白了!」
他莫名的有些心酸,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
沒辦法不抖。
因為在前世他發現父親頭髮白了的時候,那會兒路卿已經成家了。
而父親的白髮,也只是母親嘴裏一句「早就白了,都是我給你爸在染」。
輕描淡寫。
而當時子女工作穩定,已經不再跑長途車,而是在市里找了一個貨拉拉活計的路遠山也閒了下來。
所以路遙的感覺只是時光日老,雙親不復年輕,卻絕對沒有現在這般感觸。
父親才四十出頭啊。
他髮根都白了
可路遠山卻習以為常:
「早就有了,上次剪頭髮的時候就發現了歲數大啦,還老熬夜,頭髮白的快也正常。」
「」
路遙無言。
把手拿開後,就這麼看着在那喝酒吃飯的父親。
父親最近黑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常跑南藏那邊被曬的。
他很瘦,常年的風餐露宿,讓他有了慢性胃病,雖然不嚴重,但卻不可避免。
或者說,幾乎所有大車司機都有這個毛病。
而他的眼眶,是深陷下去的。
這種狀態,路遙很清楚,那是過度疲憊的時候才會出現的狀態。
顯然,雖然不知道父親今天幾點到的家,但他應該很累。
或許這也是母親如此抗拒姐姐出國留學的原因吧?
連自己都能發現的「疲憊感」,母親沒道理看不見。
所以她這次的態度,才會如此強硬。
如此的「不近人情」。
而興許是兒子的眼神太過於心疼,路遠山看了他一眼後,把手放到了兒子的頭頂。
就像是小時候那樣,摸了摸他的頭,微微一笑。
滿眼,都是一個男子漢的倒影。
9點出頭。
陳女士還沒回來。
路遠山洗過澡後,便進屋睡覺了。
沒多久,路遙就聽見了臥室里傳來的鼾聲。
路遙沒看電視。
或者說根本無心去看。
只是固定着CCTV5頻道發了好久的呆。
大概9點半左右,他緩緩回神,拿出了手機,找到了徐若初的號碼後,發了條信息過去:
「徐總,您休息了麼?」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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