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9日早6點。
京大44號樓,男生宿舍。
一間有些凌亂的宿舍里,書桌上的數字時鐘從5點59分跳動到6點整的時候,
躺在床上的楊樹睜開了雙眼。
他其實剛剛就已經醒了,只是沒睜眼,等到自己壓在枕頭下的功能機震動起來,他才睜眼。
起床,洗漱,拿東西,出發。
宿舍,食堂,實驗室。
三點一線,楊樹動作很快,像是迫不及待趕到實驗室里,才能抵達自己的安全屋一樣。
等到他進了實驗室,找到自己平時喜歡待的角落裏坐下來,時間才剛剛過了7點一小會。
放好東西,打開電腦,戴上耳機,播放音樂。
楊樹的生活有條不紊,幾乎不會被旁人打亂,對於自己的功課,他只去上自己想聽的課,至於自己不感興趣的課,他有時候就去點個到,有時候就拿實驗室的假條自己給自己開。
「嗯哼哼哼嗯嗯哼哼.」
沒人的時候,楊樹會特別自在,還會哼點小曲。
他習慣性地打開OJ平台,忽然想起了昨晚跟自己大放厥詞的傢伙,笑了笑,沒當回事。
打開OJ新題庫排行榜,找到自己的名字。
嗯,一切沒變。
第九,楊樹,總.
等等?
第九?!
楊樹瞳孔微縮,雙眼立馬掃視向了OJ排行榜自己的前列。
他是順着第九往上看的。
可是根本沒有看到別的名字,這個排行榜他已經很熟悉了,在他前面的那七個名字他都滾瓜爛熟。
一直到他看到了陳方平的名字也排到了第二位,才驚訝地看起了第一名的名字。
【第一,許青山,總用時:06:14:23,正確率:100%】
看着那個數字,楊樹沉默良久。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
但這是他無法達成的高度。
他只是不愛跟人交流,但他不是傻子。
昨天那個傢伙跟自己對賭,今天OJ平台的排行榜上就出現了他的名字,並且還是第一名。
至於弄虛作假的可能性?
楊樹根本不會往那邊想。
難道以為京大的安全系統是擺設?而且許青山還是院長親自帶過來的,要麼就是背景大得驚人,要麼就是實力強的驚人。
現在來看,明顯是後者。
可以他的水平,也應該不需要找自己組隊了吧?
楊樹思索着,看着電腦里的排行榜,安靜地坐着。
片刻之後。
他拿起手機,找到了梅院長的電話,直接撥了過去。
鈴聲響了好一會才接的,剛接起來就聽到梅鴻有些煩躁的聲音。
「餵?誰啊?。」
「梅院長嗎?我是楊樹。」
「你小子」
楊樹安安靜靜地聽着梅鴻發泄了一通。
梅鴻其實挺看中楊樹這小子的,他進AI算法實驗室就是梅鴻安排的,但有時候梅鴻是真被這小子氣到要靈魂出竅。
並不是因為他小子不會說話,也不是因為他做人直接。
而是因為跟他說點什麼,就算你生氣了,他也只是輕飄飄地看着,等到你說完了才神色淡定地繼續說事。
像梅鴻這種自認為一直用心培養學生,為學生好的,看到楊樹這樣就開始腦袋直抽抽。
「院長,我想要許青山的聯繫方式。」
「你們不是昨天才剛賭」
梅鴻的話音止住,像是反應過來了一樣。
「你的意思是,許青山在OJ排行榜上已經超過你了?」
「嗯,第一,我要主動找他。」
楊樹的聲線平靜得像是什麼沒有發生一樣。
「第一?!」
梅鴻的聲調不自覺地提高了起來。
「梅鴻你個王八蛋!大早上打電話就打電話!在我耳朵旁邊叫什麼叫!滾蛋!老娘還要補覺!」
一道能夠穿透電話聽筒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楊樹面色平靜地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一點。
直到聽到了熟悉的人被踹下床的聲音,關門聲,哎喲聲,楊樹才重新湊近手機。
「他聯繫方式我等會再給你,這麼早,還是周六,估計還在睡覺呢。」
梅鴻一邊倒吸着涼氣一邊和楊樹說道。
「我等會發短訊給你,你自己先忙活吧。」
說完,梅鴻就把電話掛了。
他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桌前,想要親眼看看OJ平台上的排行榜。
【第一,許青山,總用時:06:14:23,正確率:100%】
梅鴻看着總用時,也沉默了。
他想了想,突然反手給在華清的好友打了電話過去。
「喂,老東西,在忙啥呢?」
「梅鴻你個狗東西,今天是周六!周六!誰家好人周六早上七點多給人打電話的?你要是.」
「別叫!你們華清OJ排第一的,解題總用時多少?」
「問這個幹嘛?6小時20幾分鐘吧。怎麼?陳方平不會終於破7了吧?怎麼,是6小時59分還是6小時58分啊?來我們這勉勉強強能排進前10吧,還行,記得誇誇人家。」
「嘿嘿,6小時14分,看來還是我們京大比你們華清強。」
梅鴻眉開眼笑,得意洋洋。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陳方平什麼實力,我能不知道嗎?上次跟你們京大合作那項目.」
梅鴻面不改色,就聽着對面跟瞬間破防了一樣,嘴巴開始像機關槍一樣瘋狂輸出,他老神在在地聽着,也不還嘴。
只不過聽着聽着,他突然面色一變。
不對啊?
楊樹聽自己噴他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好小子,給我等着,下次就丟你去給我集訓去。
「綜上所述,陳方平絕對不可能進入7小時以內,更不用說6小時14分了,就他那套解題方法和速度,完全達不到極限的。」
「所以,梅鴻,你個狗東西,大清早給我打電話就是要給我講笑話是吧?」
「嘿嘿。」
梅鴻又嘿嘿一笑,重拾好心情。
「誰跟你說是陳方平了,陳方平還是7小時多。」
「那你們學校哪來的能進6小時14分的?別告訴我是撿來的。」
「你個老東西還真沒猜錯,就是撿來的。」
梅鴻已經知道了華清第一的時間,此時那何止叫心滿意足啊。
「我們學校數院這次出大風頭了知道吧?」
「知道啊,田剛他們不是一直在折騰麼,嘖,這能讓他們撿到一個本科就能上四大頂刊的天才,唉,天才之間亦有差距啊,這要是給我們華清多好,在我們華清那肯定就是我們唯一的寶了。」
「你這話說的,在我們京大就不是唯一的寶了?」
梅鴻不屑一顧。
「現在人家小許在數院可是人稱數院太子爺的,那些個老東西,一個一個的,就差天天繞着他轉了,什麼待遇都想給他申,據說田剛那老幫菜,連教職都打算跟學校提前申請預留了,跟瘋了一樣。」
梅鴻酸溜溜地說道。
他也聽得出來,對面的老友此時也酸溜溜的。
「沒事,反正接下來他也會是我們信科院的太子爺了。」
梅鴻自我安慰道。
「什麼意思?嗯?我說你為什麼突然跟我提數院的事,合着你說的6小時14分的就是這個小許?許青山?」
對面立馬反應了過來,同時發出了一陣響動。
按梅鴻對老朋友的了解,這指定是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了。
「嘿嘿,確實。」
梅鴻臉上都快要樂出菊花來了,那張老臉笑得那叫一個皺啊。
「那你得把他栓在信科院啊!學什麼數學!要學就學計算機!本科你給他調教調教,研究生直接過來讓我帶!多好啊!」
「你的算盤珠子都快蹦到我臉上來了,別想了,現在校領導都把他當寶一樣呢,我這也是小許感興趣了ICPC,想報名來試試,所以我這邊才有機會借用借用的。」
電話對面沉默了許久,突然開口說道。
「不是,老梅。」
「嗯?」
「你不覺得,一個能寫出數學頂刊和參加ICML會議的人,跑來參加本科組的ICPC,有點欺負人了嗎?」
梅鴻更樂了。
「老吳,我問你。」
「許青山是不是我們京大在校本科大學生?大一學生,剛註冊的學籍,熱乎新鮮着呢。」
「是。」
「那他現在是不是剛剛18周歲,年齡沒有超過限制的23周歲?」
「是」
「那他是不是能組到隊友,今年也還沒有參加過比賽,不會被每年只能參加兩站選拔賽的條件限制?」
「嗯對.」
「那不就得了?人家組委會的規矩,咱們可不是遵守得好好的?你剛剛自己說的,天才亦有差距,難不成你們華清有天才,我們京大就沒有麼?」
「我們華清能進7小時內的有十幾個人!」
「我們京大有許青山。」
「我們華清有全國最好的計算機培訓體系和師資!」
「我們有許青山。」
「我們華清有」
「許青山。」
「閉嘴吧你!小心我哪天就去撬你牆角!」
「呵呵,前幾個月可是我親自出馬,你們孫院士來了都沒能撬走,就憑你?」
梅鴻才不會說姜柏駒也去了,這面子,他要自己充!
「嘟嘟.嘟.」
還沒等梅鴻繼續裝逼,電話就已經被對方掛了。
「嘿,菜雞老吳。」
梅鴻心情愉快,吹着口哨開始靠在書房的椅子上,想着許青山代表京大大殺四方,然後自己陪着他們隊今年直接出征在冰城舉辦的總決賽,跟着他們一起合影。
他奶奶的!
原來被學生帶飛是這種感覺!
要是京大今年真能拿到ICPC的金牌,甚至是第一,那自己這信科院院長還能不與有榮焉?
別說與有榮焉了,今年信科院的年度報告都能大書特書!
難怪數院那幫老東西一個比一個積極!特別是陳大躍這傢伙,跟個全職保姆一樣,怎麼什麼事都讓他包了?都快成許青山經紀人了!
梅鴻起了別樣的心思。
不行,不能放任數院這樣一家獨大,我信科院也要在許青山心中搶佔到一席之地!
小許之前不是還參加了ICML會議嗎?不是感興趣機器學習嗎?不是到現在都還和一部分教授團隊有聯繫,希望後續能繼續合作嗎?
梅鴻此時大腦火力全開,全速運轉,開始在醞釀着更加宏大深遠的計劃。
在他的想像中,下一步就是許青山帶着他搶佔外太空了。
過了片刻之後,梅鴻拿起電話來,毅然決然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鈴聲也是響了好一會才被接起來。
「梅院長,你如果沒有辦法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我覺得我很有必要跟你深入探討一下,什麼叫做周末對於一位已經62歲的老頭子的重要性。」
「周校,我有急事,真有急事!」
梅鴻笑容滿滿。
「你說。」
電話那頭的周其鳳校長明顯要比他更沉穩,雖然被打擾了清夢,但還是很禮貌的讓他先說。
「是這樣的,我想邀請一下幾家世界知名大學的團隊來學校.」
梅鴻講了好一會,周校長聽得很認真。
聽到最後。
「講完了?」
「講完了。」
「講完了,你去做方案,周一拿報告方案和名單給我,我開會會提這件事的。」
「好嘞!」
在距離京大不遠處的一套房子裏,一個穿着睡衣還戴着睡帽的老男人坐了起來,一臉感慨地嘀咕着。
「這個小許啊,真是搶對了。」
「數院昨天才剛打的申請,今天信科院就來了,過幾天不會連物院、化院和生院都過來給我打申請吧?」
周其鳳捋了捋自己的睡帽。
「還好,今年撥款多,趁着這小傢伙這麼有活力,剛好把京大的配套也順勢搭建起來,把基礎學科做好,嗯,不錯。」
周其鳳越想越可行,乾脆也不補覺了,到客廳里去找自己帶回家裏的資料袋,研究一下接下來的發展規劃。
周六的早上。
很是熱鬧。
只不過當事人並不知道一大早就發生了那麼多事。
他手機都設靜音的。
昨晚一直忙到兩點才洗完澡躺到床上。
有江浣溪在的那幾天許青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反正不拉床簾迸發激情的時候,他抱着江浣溪幾乎都是能秒睡的。
昨晚那麼動腦,躺到床上反而睡不着了。
一直到早上四點多才睡着。
等到他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出頭了。
今天還是先不合章了,明天再合!晚點還有一更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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