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電來了20多個人,都是78級表演系的年輕人。
張鐵霖、張峰毅、謝園什麼的都來了,只有周里京、方舒沒來,人家拍戲去了,這倆人就是班裏的天王天后,起跑線都比別人短一截。
「北影廠怎麼修了一條街啊?真闊氣!」張鐵霖道。
「這是要拍什麼大戲啊!」
「聽說是《駱駝祥子》,正挑演員呢!哎老張,我看你挺像祥子的。」謝園道。
「開玩笑,我哪能演祥子?」
張峰毅搖頭擺尾,其實可心動了,又問:「北影廠拍這武打片也好大陣仗,你看看那些服裝道具,也不知道讓我們演什麼?」
「反正都是干私活,一天一塊錢,掙唄!」
謝園穿着一件長袖襯衫,袖口小,插不進去手,他往裏硬插,非要攏着手,忽地又低聲叫道:「哎,來了來了!都機靈着點,分個好角色。」
只見陳奇拿着一個大喇叭,從那邊走來,喊道:「北電的同學都過來,說說戲啊!」
「今天拍男主角第一次進京,正好碰到反派的手下欺男霸女,男主角出手教訓,然後就完了,很簡單,爭取一天拍完!」
「後面那些個,先去化妝吧!」
「還有幾個有台詞的小角色,我分一分,謝園!」
「到!」
謝園馬上立正。
「你演一個在路邊喝茶的茶客,有一句台詞,自己記熟,自己練,伱們都是專業學生,別讓大家看笑話!」
「明白!」
謝園接過一張條子,上面只有一句話「端王府的走狗又出來鬧事了!」
他點點頭,如獲至寶的攥在手裏,自己靠邊練去了——好多同學都有過拍戲經驗了,他受限於自身條件,這還是第一次實戰。
「汪粵(第一任唐僧)!」
「到!」
「你演一個賣茶的,男主角會跟你問路,你有兩句台詞。」
「明白!」
「張峰毅!」
「這兒呢!」
「你演王府的手下,三句詞,拿鞭子抽男主,然後被打翻在地。」
「您放心吧,一定演好!」
張峰毅在今年下半年,被選中出演《駱駝祥子》,一炮而紅,然後娶了個信教信魔怔的女人為妻,又離婚了,老死不相往來。
張峰毅據說是0,嗯。
「沈丹萍!」
「到!」
「你演被強搶的民女,哭着喊着說放開我放開我,明白麼?」
「我懂得!」
陳奇多多少少有點收集癖,等再過30年,後世觀眾一瞧《太極》,嚯,連打醬油的都是熟臉,頓時肅然起敬——他很享受這種快感。
一個個的安排,張鐵霖急了。
他去年拍了央視的一個單集劇《有一個青年》,好歹是有經驗的,怎麼還沒輪到自己?正想着,陳奇開口了:「張鐵霖!」
「有!」
他精神一振,目光炯炯。
「你形象好,長的帥氣,我這人惜才,把這場戲分量最重的一個角色給你,人稱玉面二郎花蝴蝶,是王府的得力屬下,喜好女色,眉清目秀,端的瀟灑不凡」
陳奇和善的看着皇阿瑪,道:「你演個淫賊吧!」
「哈哈哈哈!」
「玉面二郎!」
「花蝴蝶!」
過了一會,已經化好妝換上戲服的謝園、張峰毅,看着張鐵霖捧腹大笑。
張鐵霖穿着一身花花綠綠的袍子,連腰帶都是騷氣的紫色,中間嵌着一顆拇指大的翠玉,戴帽子,還插着一枝紅花。
再看臉上,哎呦那白啊,不知抹了幾層粉,跟牆膩子似的。
「我懷疑那小子跟我有仇,憑什麼讓我演淫賊啊?」
「淫賊多好啊,你好幾句詞呢,我才三句!」張峰毅道。
「我才一句!」謝園道。
「完事了麼?」
這時,陳奇走過來,打量一番,贊道:「很好嘛!張鐵霖你扮上還真有點意思,以後有類似的角色還找你!」
「謝謝您看重!」
張鐵霖嘴角抽搐,憑什麼啊?你才是淫賊,你們全家都淫賊,拍吻戲伸舌頭強行舌吻的東西!
「對了,張峰毅!」
陳奇又轉過頭,道:「凌子風導演在籌拍《駱駝祥子》,祥子人選還沒定呢,我覺得你各方面挺合適的,轉頭我跟導演推薦一下。」
「真的?哎呦,這,這真是太感謝您了!」
張峰毅激動的不行不行,他比陳奇大四歲,但一個勁的鞠躬:「您就是我的大恩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行了行了,舉手之勞,你們候場吧,一會加油!」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約而同的露出一絲欣羨,人家才20歲啊,就在這麼大的劇組裏發號施令。而且瞧他安排這些群演,有條不紊,處處周全,是個大才。
只見李連杰、龔雪、王群三人坐在茶攤上,一邊喝茶一邊問路。
龔雪的妝造按照陳奇要求來的,換了一件白色的小褂,下面是淺藍色的裙裝,腰間掛着一個裝石頭的小袋子,梳着兩條小辮,空氣劉海,又白又嫩,顯不出比李連結大幾歲。
「夥計,榮王府怎麼走?」她脆聲道。
汪粵飾演的夥計道:「順着這條街走到牌樓,往西拐,見了一片大宅院就是榮王府。」
「謝了!」
王群扔下幾枚銅板,仨人正要起身,突見那邊吵吵嚷嚷,哭天喊地,謝園飾演的茶客來一句:「唉,端王府的走狗又出來鬧事了!」
那邊張峰毅拿鞭子抽人,形象是個獨眼龍,戴着個黑色眼罩。
張鐵霖本色出演,嘿嘿淫笑着撲向沈丹萍,沈丹萍撕心裂肺的喊:「嗚嗚嗚求求你,放開我放開我!」
「好!」
李文化拍完這幾個鏡頭,大聲叫好,還得專業學過的,就是比一般人強。緊跟着,袁和平上前,給幾人設計打戲,張峰毅沒什麼,張鐵霖聽得臉色便秘,眼角中風。
「他這樣,你這樣,然後順勢一倒。」
「你的帽子被打掉了,在地上滾幾圈,剛好滾到那匹馬的屁股後面,被拉了一泡屎,又被馬踢了一腳,撞在那個桌子上總之很慘的,你就剩一枝花還在頭上了。
你是淫賊嘛,王群的角色出手狠辣,最後一腳踩斷你的子孫根,結束!」
噝!
張鐵霖胯下一疼,要不要這麼狠啊?
他有點後悔來了,但無法拒絕,這年頭為藝術獻身是應該的,誰要跟導演說這段戲太辛苦了,地上太髒了,我不拍,那就滾蛋吧,全行業都會鄙視的。
「有問題麼?」袁和平問。
「沒,沒有!」
「那就開始!」
只見李連結和王群上去,三下五除二將他們打翻在地。
張鐵霖簡直慘不忍睹,花花綠綠的衣服滿是污臭泥濘,一坨道具做的馬糞糊在臉上,五官亂飛,痛不欲生,偏偏那支花完好無損,愈發顯得滑稽。
「哎呦!」
謝園不忍直視,自己嘀咕:「這一塊錢可不值當啊,有失體統有失體統!」
「哈!」
陳奇看爽了,他一向愛憎分明,尤其對大導、皇阿瑪、徐才人、趙軍旗這幾個討厭的不得了,可惜徐才人六歲,趙軍旗四歲,沒法欺負小孩子。
大導還沒找着機會,只有皇阿瑪被狠狠惜才。
以後有淫賊就找他,有淫賊就找他,妥妥打造成80年代的侯總,觀眾一看這個人就知道他是幹嘛的。侯總你們可能不知道,但看臉絕對認識,戲路窄的令人羨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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