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洛兒很受傷。
她從十五歲第一次在宮宴上亮相,就獲得京都第一美人的名號。
又被國師一眼看中,收為關門弟子。
這些皇子、世家公子,哪個不是圍着她團團轉,費盡心機只為求得她的芳心。
沒想到真正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卻完全成了另外一副樣子。
裴珩傷了她的心,就不必說了。
裴珅平時舔着臉巴結她巴結得最歡,奚老將軍有意將自己許給他,他又三扯四拖,竟然想讓她自降身份去做側妃!
呸,也不照照鏡子看他自己配不配!
奚洛兒連番受打擊,脾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房裏幾個丫鬟個個都被遷怒受了懲罰。
裴珩的下人在這個時候登門求見,奚洛兒起初以為是裴珩想和她和好,委屈憤懣齊齊湧上心頭,有心不見,又怕錯過這個村,再沒有這個店。
便讓人把裴珩的下人帶進來。
見面後,裴珩的下人也沒藏着掖着,把奚五兒重病將死,裴珩失心欲絕,神志不清,想請她安慰裴珩的話,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奚洛兒臉色都氣得發青了。
她的真心,裴珩棄如敝履。現在受了情傷,又讓她來安慰?
把她當什麼了?
但是裴珩的下人又說。
「屬下們都知道委屈了奚小姐,可是王爺再這樣下去,人就廢了。」
「您心善救回我家王爺,王爺自然更加愛重您,屬下們也對您感激不盡。以後不管王爺身邊有多少位夫人,屬下們都以您為尊。」
奚洛兒承認她心動了。
想嫁給裴珩其實並不難,爺爺一向對她寵愛有加,她如果拉下臉皮以死相逼,爺爺再不情願也會為她向皇帝求旨賜婚給裴珩。
只是奚洛兒知道裴珩的性子吃軟不吃硬,她強行嫁給他,以後只會與他相敬如冰。
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走進裴珩心裏,並且收穫一波府中下人的忠心,何樂而不為?
奚洛兒隨同裴珩的下人來到小院。
下人在門口不敢進去。
「奚小姐,屬下身份低微,就不進去了。」
奚洛兒點點頭,邁步走進小院。
小院處處精緻,奚洛兒心裏酸意沸騰。
走進房間看到裴珩坐在床邊,手裏拿着毛巾幫奚五兒擦臉,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奚洛兒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王爺,您瘦了。」
奚洛兒強壓下心裏的酸意,上前柔聲說道。
邊說着,邊伸出手想接過他手中的毛巾。
「五兒病得這樣重,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想盡一份心力,讓我來照顧她吧。」
奚洛兒自然不想照顧奚五兒,只是想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留在王府而已。
裴珩卻不給她機會,閃過她的手,繼續專心致志地幫奚五兒擦臉。
擦完,從春曉手中換過一塊毛巾,又幫奚五擦手。
最後把奚五兒的手放回被子裏,掖了掖被角,起身看向奚洛兒。
「多謝奚小姐好意。只是奚五兒已經死了,奚公子親自替她辦的喪事,難道奚小姐不記得了?」
「眼前之人只是我的夫人,並非奚小姐的妹妹,不敢承奚小姐如此大的人情。」
說完,也不敢奚洛兒臉色瞬間慘白。
轉身細細交代春曉,「照顧好夫人,每隔一個時辰要記得幫她餵水,按摩手腳。午飯等我來餵她,」
然後自顧自走出房間。
奚洛兒咬了咬嘴唇,狠狠瞪了奚五兒一眼,快步追在裴珩身後。
「王爺,我昨夜觀天相有變,江南極有可能發生洪災。正是您在聖上面前獲得好感的大好機會。」
裴珩眸色沉沉看向她。
「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奚洛兒見自己說起大事,裴珩總算願意搭理自己了。
心裏亦喜亦悲。
喜的是裴珩並非完全不接受自己。
悲的是,他接受的並不是自己這個人,而是預知未來的能力。
又想,能力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只要有機會留在裴珩身邊,總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的好。
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儘量冷靜地說道:「從天相上來看,王爺一靜不如一動。」
「先找其他藉口前往江南,暗中做好準備。待災亂來時,王爺便可平息災亂,於朝堂和聖上面前,都是大功一件。」
裴珩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果然高看奚洛兒了,稍一試探就知道她不過是繡花枕頭。
如果自己真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了,皇帝第一個會懷疑他暗中推動天災後的民亂,挾功圖報。
到時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奚小姐所言極是,待本王與幕僚商議後再說。」
「來人,用本王的馬車送奚小姐回去,再備一份厚禮,明日本王親自登門道謝。」
既然奚洛兒來都來了,就沒有不利用一下的道理。
裴珩正找不到機會離間奚老將軍和其他幾個皇子的關係,奚洛兒就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奚洛兒其實不懂什麼朝堂之事,裴珩問她的時候,她只是不想被他發現自己的無知,隨口一說,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說對了。
眼中盛滿驚喜,回奚家的路上臉上都是帶着笑的。
笑意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
知道裴珩要來奚家,奚洛兒一早就起身上床,洗澡換衣服,細細打扮一番,光是化妝就化了一個時辰。
不時去前院打聽,裴珩來了沒有。
等到快中午,總算把裴珩盼來了。
奚洛兒反而不敢直接跑到前院去,說不定裴珩正在和爺爺商量她們的婚事,她跑出去多不好意思呀。
還是再等等,前院有了結論,總會讓人來請她的。
又等半個時辰,才等來奚老太爺的一個書童。
「小姐,老將軍請您前往書房。」
奚洛兒心頭小鹿亂撞,紅着臉來到書房。
迎接她的卻是奚老將軍劈頭蓋臉一頓罵。
「洛兒,你太讓我失望了。為了一個男人,你連祖宗家業都不要了。」
「我是做了什麼孽,才養出你這樣不孝的子孫。」
奚洛兒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責罵,腦子都是懵的。
呆呆問道:「爺爺,我做錯什麼了,讓您發這麼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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