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卿的意識已經變得模糊,但還是最後跟歷承洛說了一句,「別管,我了,去御書房,那裏有一條暗道。」
蘇雨卿全身無力,可神智確實清晰的。
她能聽到兵器之間的火氣聲,以及各種腳步聲,人們怒吼的嘈雜聲。
這一切都說明歷承洛還是沒有丟下她。
有了之前的死裏逃生,她大概可以猜出自己應該不會死,可痛也是真的痛,好幾次都是痛暈了再醒來,反反覆覆。
等她再次醒來,眼前閃爍着點點星火,模模糊糊的一片。
蘇雨卿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晃,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清晰。
看見了。
原來她因禍得福,無意間重新恢復了光明。
只見歷承洛抱着一堆柴火來,一根一根的往火堆里丟着,樹枝在星火中炸的「砰砰」作響。
他穿着一件單衣,看上去十分單薄,他自己唯一的外套如今也蓋了她的身上。
她莫名有點難過,原本在歷承洛身上養起來的肉,現在全部掉了個乾淨。
又恢復成,她第一次見他的樣子。
而這一次都是她害的。
從她知道歷承洛要謀害天子那一刻起,她就下定了決心,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歷承洛的鬼兵打進皇宮。
御書房的那條暗道,是歷代皇帝給自己留的生路,她也是為了調查千里山水圖才發現的。
她在暗道放了足夠多的錢財、糧食和藥物,就是為了有這一天。
歷珩的為人她太了解了,皇子之間就是你死我活,哪怕她幫了歷珩,最終的結果也是兔死狗烹,所以她早有準備。
歷承洛突然發現了蘇雨卿的目光,「醒了?」
「嗯。」
蘇雨卿慌的一批,繼續裝作看不見。
但其實她明顯的感覺到,歷承洛似乎鬆了一大口氣,像是在欣喜於她的死裏逃生。
「餓了嗎?」
蘇雨卿原本覺得還好,現在被這麼一問,一陣劇烈的飢餓感傳來,「有一點。」
歷承洛突然咬字很重,「忍着。」
「」
蘇雨卿癟了癟嘴,她知道歷承洛心裏還有氣,韜光養晦了一輩子,與最尊貴的天子只差一步之遙,卻被她輕而易舉地毀了。
歷承洛沒有理她,而是一件件地脫下衣服,慢慢給自己擦藥。
蘇雨卿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心裏莫名像被針扎似的疼,也是,逃命哪有那麼容易,何況還帶着她這個累贅。
每一步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有人在替她負重前行。
她清楚看到歷承洛背後的疤痕又少一條,只剩下最後一條了。
無一例外,她這次任務又失敗了。
求不得,便在此刻靈驗了。
若是最後一條疤痕消失,血言咒就要真正發生作用了。
最後一條愛別離,絕不能在歷承洛經歷了,否則詛咒就真的生效了。
歷承洛擦完胸前的藥,背後的傷無法擦到,便想就此作罷。
蘇雨卿急了,怎麼能不擦藥呢?
「我幫你擦藥吧。」
歷承洛愣了片刻,狐疑地看着她,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看不到才對。
她趕忙找補,「我聞到你身上的藥味了。」
歷承洛沒有拒絕,湊近了過來,又將藥瓶給到她手上。
蘇雨卿原本想要裝看不到,故意擦到沒有傷口的地方,可她看來看去,他的後背遍佈傷口,幾乎沒有地方是好的。
他的傷口發黑髮綠,變得越發恐怖。
一直以來他的後背沒有上藥,又要背着她四處逃命,不化膿加重才怪。
她輕輕將藥灑在傷口上,歷承洛一聲不哼,只是頭上的冷汗不斷滴落,等藥全部上好了,汗液幾乎把衣服侵的透濕。
「等着,我去抓幾條魚。」
沒一會兒,歷承洛就抓了兩條小魚回來,在炭火上不斷翻滾烤着。
他們之間無言,只能聽見魚在火上烤的劈里啪啦的聲響。
小魚終於烤好,蘇雨卿餓着肚子,就等着吃了。
誰知,歷承洛從炭火里翻出一個土豆出來,給到她手上,「吃吧。」
不是魚嗎?
她心心念念的魚,此時在歷承洛嘴裏咀嚼着,魚很小,在大火的碳烤中,變得更加酥脆。
魚骨被咀嚼的粉碎,那種香氣瞬間讓她嘴饞不已。
蘇雨卿裝作沒看見,問着,「我好像聞到了烤魚的味道,我們不是吃魚嗎?」
「什麼魚?沒有魚。」歷承洛正吃着魚,嘴裏卻說得輕鬆,「就只有土豆,湊合着吃吧,你不是不願過那種富貴日子嗎?就只有土豆吃,吃吧!」
「」
她想罵人。
蘇雨卿敵不過歷承洛的詭辯,奈何肚子不爭氣,土豆也先湊合吃吧。
只是聞着這魚肉香,這土豆也吃得沒滋沒味了。
吃完喝足後,他們便戴上斗笠出發了。
他們如今都帶着傷,只能先去找一處酒樓先養幾天。
歷承洛在前面走着,蘇雨卿在後面拉着他的衣服,剛進一家酒樓就聽到客人正喝着酒聊着八卦。
「聽說了嗎?這喬國變天了?六皇子三日後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了。」
「不好說,現在以丞相為首的朝臣正聯合反對。」
「現在內亂不止,喬都外面也亂了,唉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太平日子啊。」
這世道一亂,什麼都漲價的厲害,特別是糧食,千金難買一斤糧。
他們沒住三天,便退了房間。
老闆一天一個價,他們現在只能把錢用在刀刃上,畢竟他們現在要千里跋涉地走去黎國,手上沒點銀兩根本走不到。
再說酒樓住久也是不安全,歷珩已經拿着他們的畫像,四處去追殺他們。
恐怕很快就會查到附近的酒樓。
說是遲,那是快,官兵拿着畫像,沿路對比着每個人,想要出城的人都要經過檢查才能出去。
還好他們之前花錢做了假的身份證明,謊稱是要出去尋親的。
可蘇雨卿還是莫名覺得有點緊張,她現在沒有做人皮面具的材料,恐怕很難逃過他們的檢查。
「喂!你們兩個,把斗笠拿下來。」
蘇雨卿心一驚,歷承洛似乎明白她的擔憂,迅速地握上了她的手,有他在,她才覺得心安一點。
歷承洛取下斗笠,絲毫不慌張,舉手投足都帶着隨意,「這位官爺,麻煩通融一下,這喬都的糧食一天比一天貴,我與夫人怕是難以餬口,只能去外面投靠親戚去。」
官兵上下打量他,並沒有發現什麼。
趁着沒人,歷承洛往官兵手裏塞了點碎銀子。
官兵拿到銀子,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反轉,「好了好了,叫你夫人摘下斗笠,流程走一遍就算了。」
蘇雨卿有點含糊了,官兵沒能認出歷承洛,定是因為他這段時間太過疲累,面相上一時也不好認。
可她白白淨淨就說不準,可能摘下斗笠就被抓了。
她不敢動。
官兵有點急,甚至有點懷疑眼前的人,「幹什麼呢?快點啊?」
歷承洛打着圓場。
「我夫人沒怎麼出過遠門,膽子小,我這就將她的斗笠拿下來。」
歷承洛一點一點地解開斗笠的繩子,直到蘇雨卿整張臉都暴露在眼前。
官兵頓時愣住了,盯着她死死不放。
蘇雨卿察覺不好,瞳孔里的紅色正在慢慢擴散,就在這時,歷承洛再次捏緊她的手,瞳孔再次變成黑色。
她轉頭看向他,一臉問號。
他笑起來,十分寵溺地摸着她的頭髮,「夫人別怕,官爺也是秉公辦事,出了城我便帶你去嘗嘗你最愛的鮮花餅。」
歷承洛表現的十分隨意,完全看不到任何緊迫感,而眼前的蘇雨卿也像個普通的小女子一樣,害怕地依偎在丈夫懷裏,似乎他們只是很尋常的一對夫婦。
「走吧!」官兵放下手上的畫,開始打趣道:「你夫人確實長得真好看,要我能討到這麼一個天仙,也會往死里寵。」
官兵笑着,並沒有在為難他們,歷承洛表達感謝後,便拉着她的手大大方方的帶她出了城。
蘇雨卿回頭看了眼官兵手上的畫,這才明白他們為什麼能輕而易舉的從官兵手中逃脫。
可以說畫上的人,與她真的毫無關係。
比如她長得像老鼠,可是官府的人卻畫成米老鼠
米老鼠和老鼠!
能找得到人才怪呢。
而歷承洛的表現簡直遊刃有餘,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優良傳統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們走遠後,歷承洛半開玩笑的說着,「你頂着這張臉,在哪裏都引人矚目,只怕我們還沒到黎國,你就被人搶了去納作小妾了。」
「」
她想到自己取下斗笠的時候,官兵那一臉被驚艷到的模樣。
世人都愛皮相,難免不被吸引。
大不了一會兒抹點泥在臉上好了。
他們出了城,第一件事便是拿着剩餘的銀子,全部用來買糧食,然後找了一處水源,將身上的水壺全部打滿水。
接下來他們將經歷一段長途跋涉,必須要保證能順利走到黎國才是。
喬國是呆不下去了,姜國早已與喬國結仇,也是無法去的,如今去黎國是最合適的。
轉眼,歷承洛從河邊刺了一條魚回來,他隨意架了小火堆開始烤起來。
不管怎麼說,有魚吃魚,有蝦吃蝦,越往黎國走,便很難再看到河流了。
不一會兒,歷承洛烤好魚後,細心地將魚肚子上的肉挑出來。
蘇雨卿莫名感動。
哪曉得這個感動,有些過早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8s 4.012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