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詩財緩步走到懸崖邊,小心翼翼地向下觀望:「誰知道哪條路能到這懸崖底下去?」
旁邊一個士兵舉着火把觀望片刻,搖了搖頭:「這裏的地勢複雜,不曉得怎樣才能到那下面去。大將軍,這雖然也沒多高,但也看不見底了,摔到那底下去了,壓根不會有活路,放心吧,他必死無疑了!」
簡詩財點了點頭:「說的也是,知道他死了就行,咱們也沒必要給他收屍。對了,把附近的屍體都扔下去,讓他們給他們的大帥陪葬。這樣一來,他們在黃泉路上也能夠結伴同行,就比較不會寂寞。」
江烈原本是視死如歸,但在下落的過程中,腦中將近幾年發生過的事情像走馬燈般回憶了一番,在離地僅剩丈余之際,回憶起了娶親那天的場景。
「昨日伐北安民保境,今夜征南定心成家」——這是江烈在綱親王府大門口寫下的對聯。在寫下聯的時候,他就是靠用手噴出向下的微弱火焰來保持升升落落的平衡。
靈光一閃之下,江烈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釋放出了一簇微弱的火焰,在離地丈余的距離之內,用那一簇小火緩衝掉了由上而下積累的高速。
輕輕地落地之後,江烈已經筋疲力竭,恍惚地閉上了雙眼。
而當江烈悠悠醒轉之際,緩緩睜開雙眼,只見自己躺在一個天然的山洞之中。
此番場景,與剛穿越來蝕骨大陸之時,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江烈想要爬起身來,卻使不上半點力氣,遍體鱗傷依然在隱隱作痛,但肉眼可見的是,自己身上已經沒有披盔戴甲,還纏滿了繃帶。
「你醒啦!」
一個年輕女子的銀鈴般的清脆聲音傳入了江烈的耳畔。
江烈正欲扭頭,卻被那年輕女子喝住——「你別動,我扶你起來!」
於是江烈就被攙扶着坐了起來,靠在了石壁上。
在江烈眼前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身着一襲沾滿了血跡與污漬的白袍,烏黑的長髮凌亂地盤在腦後。
又定睛一瞧,江烈發現這女子的面容雖然沾染了戰火的痕跡,但皮膚白皙,五官端正,一雙明眸大眼靈動閃爍,一對招風耳如精靈一般尤為可愛。粗略估計,這年輕女子也就只有十六歲左右的年紀。
這年輕女子的一襲白袍,江烈甚是熟悉,這是象軍軍醫的裝束。象軍的軍醫有許多是女性,相當於白衣天使護士,這是象軍的一大特色。
不出意外的話,江烈就是被這年輕女子搭救的,但一個象軍的軍醫為何要救一個獅炎軍的大帥,卻令江烈疑惑不已。畢竟他的一身披掛,包括腰牌和佩劍都整整齊齊地放在一旁,自己獅炎軍大帥的身份應當是顯而易見的。
江烈輕輕地喘着氣,輕聲問道:「是你救了我?」
那年輕女子點了點頭:「是我救了你。」
江烈難以理解此舉的動機,疑惑地問道:「你曉得我是誰嗎?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的腰牌上寫得清清楚楚,神獅軍團皇家獅炎軍大帥。」那年輕女子指了指放在一旁地上的腰牌,「你姓江,你叫江烈,是象湄帝國西征蕩寇軍最大的敵人。」
江烈的疑惑隨着那女子的回答愈加增加:「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們最大的敵人,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那年輕女子應道:「我馬婧婕作為一名醫者,從來都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我發現你的時候,你還有氣,既然你還有氣,我就不可能見死不救,像那些沒氣的,我想救也救不了了。雖然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但萬幸你的盔甲質量好,你的傷口都不深,也沒有要害之處受傷,所以我只是隨便給你上了點藥,綁了點繃帶,你就活起來了。當然,也確實是你的體質好,流了那麼多血,你也只是嘴唇發白,還能講話。要是換做別人像你這樣一身的傷口,可能早就死了。」
江烈的疑惑解除了一小部分,也順便算是得知了那年輕女子的名字,便順口問道:「你叫馬馬靜潔?」
「是的,我姓馬,我叫馬婧婕,婧是女字旁再加一個青色的青,婕是女字旁再加一個迅捷的捷的右半邊。」馬婧婕正色道,「醫者仁心只是一方面,救你還有另一方面的目的,就是我需要你的幫助。」
江烈蹙起了眉頭:「你需要我的幫助?你需要我幫你什麼?我又能夠幫你什麼?」
馬婧婕囁嚅道:「我需要你保護我,保護我的性命。」
江烈眨巴兩下雙眼:「我憑什麼要保護你?你是我的敵人,你是象湄軍的軍醫,跟我們獅炎軍是勢不兩立的。」
「沒有我,你都不知道能死多少回了。我救了你一命,你也該保證我能活着,這樣一來,咱們才算扯平。」馬婧婕說着捧起了地上的平雪劍,「說好聽點,我是請求你,請你保護我。要說難聽點,我是在強迫你,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殺了你,就憑你現在的狀態,就是個小孩子,也能輕易地要了你的命。你好歹是個大軍官,肯定是能夠權衡利弊的。」
江烈思忖道:「這個丫頭片子還真是老謀深算,不過她說的也是很有道理,她救了我一命,算是我恩人,滴水之恩尚且需要湧泉相報,救命之恩,那更是應該好生報答。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是理所應當。只不過,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嘍。」
「那我肯定是會答應你的。再說了,保護你跟保護我實際上就是一回事,你是醫生,我要是哪個傷口發炎了,哪個傷口裂開了,哪裏需要換藥了,也得是你比較懂,我自己一個人也是無能為力的。」江烈一本正經道。
馬婧婕微微一笑:「你很懂事,難怪能做得了大帥,難怪能把我們象湄帝國的蕩寇軍打得喘不過氣來。」
江烈登時又冒出了一個疑惑:「不對啊,你為啥會在這個懸崖底下?」
「我是逃命的,就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逃,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逃到了這裏。」馬婧婕說着抿了抿嘴,「我原本所在的那個據點遭到了貴軍某支部隊的攻擊,大軍放棄據點,有序撤離,放任我們軍醫和傷員不管不顧。我姓馬,我們那些軍醫里只有我姓馬,也只有我會騎馬,所以我騎馬逃走了而他們只可能死了」
江烈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們獅炎軍是優待俘虜的,只要你們願意主動投降,都不可能要了你們的命,但無奈你們象湄人一個比一個倔,都是視死如歸,沒有一個願意當俘虜的。就論這一點,我還真是由衷地佩服你們。」
馬婧婕點了點頭:「這是我們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主動投降,不能當敵人的俘虜,否則就是奇恥大辱。軍人是要有骨氣的。」
江烈冷笑一聲:「可惜啊可惜,一群富有骨氣的人卻是發動了侵略戰爭,做了侵略者。」
「侵略者?」馬婧婕坐到了地上,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蝕骨無義戰?」
江烈不曉得馬婧婕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便點了下頭:「蝕骨無義戰,我當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蝕骨大陸上的戰爭,就沒有正義的。」
馬婧婕點頭道:「你說得對,蝕骨大陸上的戰爭,從來就沒有什么正義可言。你覺得我們是侵略,但我們從來都不覺得我們是侵略。你覺得你們是保衛,但我們從來都不覺得你們是保衛。你之所以認為我們是侵略者,是因為你覺得我們侵佔了虬誓國的國土,但是,你覺得虬誓國所謂的領土,自古以來就便是他們的嗎?並不是這樣的,要說侵略者,鯉跡、神獅、虬誓、象湄,沒有一國不是侵略者。」
見江烈目光呆滯,馬婧婕續道:「很久很久以前,蝕骨大陸上沒有任何國家,只有無數的部落,每個部落都有各自的圖騰,鯉跡、神獅、虬誓、象湄,只不過是無數個部落中的其中四個比較強勢的。一個部落能有多大地盤?那四個部落是如何發展成四個帝國的?靠的就是吞併、擴張!你們神獅國也是當年的神獅部落通過你所謂的『侵略』才吞併了無數個小部落,才發展成為如今的神獅國的。」
江烈一時也不知如何反駁,也不想反駁,只是嘆了口氣道:「軍令如山,可惜軍人只能唯命是從啊,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戰爭,但你也無可奈何,我也無可奈何。你說你才多大呀?」
「十六。」馬婧婕應道,又問道,「你呢?你成家了沒?」
江烈點了點頭:「早成家了,我家裏有個老婆,還有個兒子。你才十六歲啊,應該還沒嫁人吧?」
這樣問也未嘗不妥,畢竟在蝕骨大陸這種封建社會,十三四歲就成親的也大有人在。
馬婧婕搖了搖頭:「沒有,我自幼學醫,打交道的大多都是病人,沒跟什麼男人打過交道。」
「哦,你只看過女病人啊?」江烈恍然大悟道。
馬婧婕又搖了搖頭:「倒也不是,病人是有男有女,但在我的眼中,作為病人的男人和女人並沒有什麼大區別,我的眼中只有一堆肉,沒有性別之分。」
筆趣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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