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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內屋,撲面而來一股濃濃的藥氣,再看向躺在床上的人,閉着眼睛在睡覺,但柳眉蹙着,睡得極不安穩。而她面色蠟黃,清瘦的顴骨都凸起來了,眼下有暗色,像是大限將至之人。
看到兒媳這般,定遠侯老夫人心疼得很,忙上前喚了一聲:「文蘭,娘來看你了。」
睡得不安的人聽到這話,仿佛受到了驚嚇,猛地睜開眼,再看到面前的人,看清是老夫人,那眼睛就瞪得更大了,身子竟還跟着發抖。
見她這般,老夫人更加心疼,「文蘭,你……」
說着老夫人哽咽起來,「你與正兒夫妻情深,可再如何,他已經走了,你得放寬心,不能再這麼折磨自己了。」
侯夫人顫悠悠的喊了一聲:「娘……」
「文蘭,我年輕喪夫,年老喪兒,這不也挺過來了,你要走的路還長,你還有兩個兒子,咬牙也得挺過去。」老夫人擦了擦眼淚,想到什麼,忙道:「文蘭,長公主來看你了。」
侯夫人看到老夫人身後的長公主,面色更加慘白,下意識往後退,用被子捂住自己,「臣婦多謝長公主關懷,只是臣婦生着病,怕把病氣過給長公主。」
長公主看到侯夫人這樣,不由也嘆了口氣,「夫人放寬心吧,侯爺在天之靈,見夫人這般,想必也不能安心的。」
「多謝長公主還有娘,我……我實在沒什麼精神,便不多留二位了。」侯夫人有氣無力道。
老夫人點頭,「快躺下吧。」
侯夫人鬆了口氣,歪身躺下,「讓安嬤嬤送二位出門,我就失禮了。」
老夫人拍了拍侯夫人放在胸前的手,溫和道:「這屋裏一股子藥味兒,也不知你吃的什麼方子,大抵不是什麼良方,不然你也不會病成這樣。娘從城裏帶了幾位大夫來,讓他們一起給你看看,商議出一個調養的方子來,等你病好了,便早日回侯府,偌大的家還要你撐着呢。」
聽到老夫人帶了大夫來,侯夫人嚇得渾身發抖。
「我,我沒事,我不看大夫,我……」
老夫人不容侯夫人拒絕,閃開身讓那幾位大夫上前,「勞煩幾位了。」
「娘,不行!不行啊!」侯夫人慌得大喊,還一直往後躲,用被子捂緊自己。
老夫人皺眉,「文蘭,你這是做什麼,讓人看了笑話。」
「我真的不看大夫,我不能看大夫,我……」
「胡鬧!娘讓你看大夫,又不是害你,你這麼抗拒做什麼!」
「不不不……」侯夫人一邊搖頭一邊哭,情緒也越來越激動,「除非……除非您想逼死我……」
「你!」老夫人指着侯夫人,氣得手指都發顫,「你魔怔了不成,還是……」
想到什麼,老夫人臉色立時大變,但很快自己否定了,「不可能!傳言不可能是真的!」
長公主在一旁看得明白,雖她也皺緊了眉頭,雖她也不信,但眼下這情形只怕……
「勞煩幾位大夫先出去吧,本宮和老夫人有幾句話對侯夫人說。「
那幾位大夫其實心裏已經明了了,當下趕忙退了出去。不僅如此,長公主還出門告訴外面的兩個嬤嬤,讓她們去正房門口守着,不許有人靠近。
等交代好,長公主再回來,屋裏屋外都清淨了。
她看向侯夫人,她用被子捂着自己,仍在不停的發抖,眼淚直掉,不敢抬頭看人。而老夫人扶着床欄,這是氣過頭了,站都站不住。
長公主先扶着老夫人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水,再道:「老夫人,您莫急,許是咱們想多了。」
老夫人騰的抬頭看向侯夫人,眼神嚴厲,「外面傳你懷孕了,我本是一點不信的,今日帶這幾位大夫來,也不過是讓他們幫忙破除謠言,維護你的清白,你……」
老夫人重重出了一口氣,「你為何不讓大夫給你看?你……你莫不有什麼難言之隱?」
侯夫人低着頭,只管哭不說話。
老夫人心裏焦躁的很,哪還有耐心,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夫就在外面,你要再不開口,這就讓他們進來?」
「不!」侯夫人喊了一聲。
老夫人身子失重般猛地靠向椅子,眼睛瞪大到失神,「所以你……你真的懷了哪個野男人的種,你身為定遠侯夫人,你不為夫守節,居然……居然有臉與別的男人私通,你……你敗壞我侯府門風,我饒不了你!」
「老夫人!」侯夫人低喝一聲,「憑什麼發生了這種事便都是女人的錯?」
「你竟還不覺得自己錯了?」
「我是被強辱的啊!」
「誰?那個男人是誰?」
「他……」侯夫人捂住嘴,哭着搖頭,「我不能說,不能說。」
「你與男人苟且,還要包庇他!」老夫人氣得不行,倏地起身,衝到床前,抬手狠狠抽了侯夫人一巴掌,「你說不說!」
侯夫人捂着臉,一時忘了哭,只怔怔看着老夫人,「您真要我說?」
「說!」
「不惜毀了侯府?」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侯夫人捂着臉又哭又笑,「韓子正死後一個月,我跟您說,我想離開侯府,可您不同意,說死了丈夫的女人不能離開婆家,必須替丈夫侍奉父母養育兒孫,必須守着名節,決不能二嫁,還要一身縞素,把自己當成姑子。您還說,等過個十年八年,您就進宮為我請貞節牌坊,到時侯府兩座貞節牌坊,那得是多大的體面。呵,這樣的體面,喪送一輩子,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守節,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老夫人氣的咬牙,忍不住抬手又要打侯夫人。
「你打啊!最好把我肚子的孩子打死,到時整個侯府給他陪葬!」
「你,你到底在胡說什麼,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侯夫人低吼一聲,「韓子正在外人面前是彬彬有禮的定遠侯,可在家裏他脾氣暴躁,一個不如意就會打我。您經常看到,可卻告訴我,男人打女人,女人就得受着,不能哭不能委屈,還要盡心伺候好男人!」
「我問你那個男人是誰,你說這些做什麼?」
「為這樣一個男人守節,我做不到!」
「他是誰!」
侯夫人哼笑一聲,「我不說,為的是保全侯府,可你非要問,還要把一切罪過蓋在我身上,我只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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