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艾米 第一百二十九章 談判高手圖拉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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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貝利薩留將軍的話後，阿達拉爾發出冷哼，變換不定的面容突然清晰起來，露出了一張深黃色且帶有細密鱗紋的面部，和將軍一樣威儀凜然，高高的額頭下方金黃色豎瞳精光暴射，懸空握住大劍師圖拉揚的巨手重重甩開，波加爾人飛了出去，砸在地面石板上，滑出去數十米遠，不僅擦去他自己剛剛吐出的那口粘稠濃痰，而且還踢飛破靴子，滾落生了鏽的牛角盔。

    然而他那雙金屬手依舊死死握住門板樣的大劍，依靠它在石板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槽才止住身形。

    圖拉揚一骨碌翻滾起來，怒氣沖沖地盯着貝利薩留和他身後的傳奇巨龍，此刻阿達拉爾的面容又恢復一貫的模糊。

    大劍師忽然發出一陣呃逆，他咳嗽了一下，喉嚨里似乎又有一口濃痰，他左右張望想要將它吐出來，不過在猶豫了之後，很費力地將他們咽了下去。

    莉莉絲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看得眉頭直皺，艾米卻在她身旁興沖沖地說，「你知道嗎？我認識他，原本有個傭兵團叫做波加爾三俠。」

    一絲鮮血還是難以掩飾地從他的口角滲出，他沒有擦，而是撿起角落裏的牛角盔，細心檢查一番後又將它小心翼翼地帶到頭頂上。

    莉莉絲忽然發現，大劍師的年齡並非第一眼看上去那般大，被頭盔遮掩住的褐色長髮甚至有幾分柔順，遠比他面頰部亂蓬蓬的鬍鬚來得整齊。

    等到他將靴子也穿上後，便重新站回大殿中央，握着劍，戰環呼呼閃亮。

    「我貝利薩留向來沒有贖回部下的先例，除非他是帝國貴族，可惜他並不是，波加爾人，你可以收好劍回去了！」

    圖拉揚不曾想將軍如此反應，慌亂道，「他難道不是你的親傳弟子，非常年輕的神聖級騎士嗎？」

    「那也不能壞了軍規！」將軍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

    「那頭黃金龍呢？我們就是剝了它的皮，取出它的筋骨和魔核，那也能值許多錢！」大劍師不甘道。

    「放肆！你們波加爾人要是敢動伯比克，我就踏平你們的馬神廟！」

    貝利薩留回頭看了下阿達拉爾，繼續沉聲道，「我們可以花代價贖回它，失去騎士的它將被送回飛龍沙漠，但絕對不可能有兩百五十萬！」

    「那有多少？黃金龍可不是銀龍、綠龍，在很多人的眼中，它從頭到尾身上的每一個部分都是非常稀罕！」

    阿達拉爾直喘粗氣，他已經對這個波加爾人忍耐到極限。

    「二十萬金幣，維羅斯金幣，這是我所能報出的最高價格！為此，還必須先獲得陛下的同意！」貝利薩留斬釘截鐵道。

    「二十萬，才二十萬金幣……」圖拉揚低着頭扳弄會兒手指，忽然間失望地抬起頭來，「為了給我治手，也為了今後吃喝不愁，卡修團長一直籌劃着做一筆大買賣，從獲取情報，到僱傭幫手，再到購置道具，前前後後花了很多錢，現在你說才二十萬金幣，連零頭都不到，我沒法子回去向團長交差，支付完我這雙手的費用後都所剩無幾！」說着說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什麼零頭？五百萬沒有零頭好不好，笨蛋！」艾米在旁嘀咕。

    居然耍起了無賴？貝利薩留將軍看了看左右。

    歐根親王隨即站了出來，微笑道，「波加爾的勇士，我有個問題，你們這個傭兵團到底是為誰效力的？波加爾王還是某位部落頭領？」

    「有關係嗎？我只要錢？」圖拉揚瞪大眼睛看着歐根親王。

    「當然有關係！」歐根親王嘻嘻笑道，「如果說是波加爾王，他在和我們作戰，那是敵人，而你們傭兵團是自由行動的話，那就可能是朋友之間的一場誤會。」

    「朋友？誰和你們是朋友？」波加爾人更是迷茫，「不存在誤會，我們可是故意設計出一個圈套，引你們龍騎士上鈎，而且必須是這頭黃金龍，銀龍飛得太快！」

    見對方壓根聽不明白，歐根親王也不急，繼續道，「如果是朋友，可以得到更多的金幣，你願不願意？」

    「只要得到更多的金幣，是不是朋友，是什麼都無所謂！」大劍師猶豫後，將信將疑地看向歐根，「你到底能給我們多少金幣，卡修團長臨來時告訴我，低於三十萬金幣免談，還叮囑我不要急着告訴你們，使勁從高開價！」

    歐根忍住笑意，沉吟道，「你沒急着告訴我們，你這是和我們反覆磋商後的報價。既然是朋友，你報價三十萬金幣我就不能拒絕，但這不是贖金，這算是朋友之間的饋贈，你同不同意？」

    似乎對這個價格並不算滿意，圖拉揚猶豫了很久才從地上站起來，「三十萬就三十萬，金幣在哪裏？」

    「呵呵！」歐根低笑幾聲，「三十萬金幣可不是小數目，就是用秘銀幣也有一堆。但我以親王和帝國繼承人的身份向你保證，十天後，你們送回羅切斯特大人和他的坐騎，我們準備好秘銀幣，依然在這裏，一手交人一手交錢。」

    「那可不行！」波加爾人連連搖頭，「卡修團長早就提醒我，你們索蘭人不可信，絕對不能在索蘭人的地盤上拿錢交人！而且十天太長，最遲不過七天。七天後在綠山城，你們將金幣交給格里姆大師，到時候我們自然會放人放龍，必須是金幣，哪怕紫金幣也行，但秘銀幣絕對不可以，那玩意太水。還有必須是七天內，否則後果自負！」說着說着，大劍師又恢復那副兇悍模樣。

    艾米原本興致盎然地看着他們討價還價，忽然間聽說秘銀幣太水，腦袋頓時嗡地一聲，緊緊捂住自己的包袱。

    「格里姆大師？那可是德高望重！你們相信他，那就沒問題！」歐根親王居然不假思索就答應下來，「對了，你的這對金屬手臂，就是格里姆大師的傑作吧！」

    圖拉揚點點頭，又扶了下牛角盔，準備轉身離開，忽然又大聲補充道，「對了，對了，既然你是親王，那天就等着你去綠山城，他不准去，他也不准去，所有的龍騎士都不准出現在綠山城，否則這筆買賣沒法做！」說完便大步流星地揚長而去。

    貝利薩留和阿達拉爾先後被他指着，此刻將軍臉上露出極複雜的表情。

    歐根親王在一旁悠悠道，「將軍，您說說看，這個波加爾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將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殿下，您到底有沒有權力替皇帝陛下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

    「這樣的事就無需煩擾皇帝陛下，有了皇后陛下的授意就可以了！」歐根輕拍胸口，「再說，羅切斯特大人和黃金龍伯比克，對帝國是多麼的重要，我們可不能置他們於險地而不顧吧？我可是一分鐘都等不及要把他們帶回來，伯萊利大人，剛才那個波加爾人幸好把您給忘了，就請你陪我去一趟綠山城如何？」

    伯萊利以右手撫胸、緩緩躬身，剛要開口，一旁的米嘉麗搶先道，「伯萊利，你到我這裏來！」

    ……

    992年4月25日，分手的時候終於到了。

    卡羅索院長離開學院時間過久，加上娜塔莉婭重傷後未能痊癒，因此他要帶着新弟子南下。

    莉莉絲跟着他們一起前往維羅斯，因為他的父親華倫斯坦副團長將於五月初從南陸返回維羅斯招募新傭兵，趁這個短暫的檔口，父女二人得以相聚。

    而艾米從三月中旬就離開特隆姆返回雷神學院完成自己的學業，結果一個多月過去了，離雷城反倒比斯特金時更遠了。

    不過在這一周內，艾米和莉莉絲二人在戰環連鎖上演練的愈發純熟，就連當世鬥氣的兩大絕頂高手，貝利薩留和伯萊利分別見了，也都嘖嘖稱奇。因為只有一道戰環者，是很難做到將鬥氣連接起來，而像這兩位少年如此穩定的連接，就連他們也是從未見過。

    伯萊利極少就事情發表評論，有米嘉麗在旁時更是如此。

    貝利薩留將軍則陡發感慨，「當今世上，要說鬥氣曾令我佩服的，只有兩人！」

    「凱爾比諾和伯萊利？」米嘉麗最近心情不錯，面色愈發紅潤，見將軍如此說便立即回應道。

    將軍緩緩搖頭，「不是他倆！」

    「不是他倆？」米嘉麗頗有些失望，「除了你，十四階不就他們兩位嗎？」

    「我說的不單是索蘭。」將軍四下看看，只有米嘉麗和艾米兩人，便悠悠道，「自我成名以來，世人都以為我未曾敗過！其實，我敗過兩次！」

    「嗯？」艾米和米嘉麗同時豎起了耳朵。

    「我初晉十五階，當時年輕氣盛，四處挑戰，卻無人能敵，不免心高氣傲，當聽說東秦在素葉城的都護將軍也是十五階時，就悄然前往，要和他一分高下，結果卻技不如人，鎩羽而歸，只是我礙於面子，從不曾對人講過此事，而那位東秦的蕭姓將軍，也從未對外宣揚此事，因此沒有人知道我和他之間有過一戰。原本我們相約十年，再戰一場，可惜十年未至，這位蕭將軍卻命喪獸人之手！」將軍凝視着艾米，低聲道，「他和你一般，也是黑髮黑瞳，只是他舉止沉穩比你卻強上許多！他就是第一個讓我佩服的人！」

    艾米對將軍忽然拿他和曾經的東秦強者比較，頗感莫名其妙。

    將軍接着說，「我從東秦返回途中，一時間不太能接受世上還有比我強大的人存在，於是寢食難安，反覆思考對方為何比我強，我如何才能追趕上他，想着想着，就偏離了大草原鑽進了北方森林。但對我來說這也無所謂，走到哪裏算哪裏，只要大方向沒錯就行，結果沒幾天，落日山脈如期出現在我眼前。」

    艾米興奮地點點頭，落日山脈就在雷城東方不遠，南北橫亘大沼澤和大草原之間，將北方森林分為東西兩部分。

    「那時，我還不是龍騎士，但是在我眼中落日山脈似乎並不比比格爾斯山高，我於是不想繞路，想着直接翻越，可是我踏入雪山之中才發現，這真的又是一個錯誤的選擇。落日山脈雖然並不比比格爾斯山高，但是寬多了，至少有數倍之寬，但是我沒有及時糾正自己的錯誤，原路返回，而是不服輸，一定要硬着頭皮闖過去。」

    「結果呢？」艾米聽得入了迷。

    「結果我在大山中央迷了路，接連許多天，又冷又餓，那麼高的山頂上，什麼都沒有。」

    艾米更是頻頻點頭，在布萊尼亞島，他有過類似遭遇。

    「幸好，我發現了一處通道，要不然，世間就不會有黃金龍騎士貝利薩留了！」說着這裏，將軍忽然拍了拍艾米的肩膀，起身直接走了。

    米嘉麗醒悟過來，發現將軍已走遠，在後面氣哼哼道，「什麼人，講故事只講一半，通道通往哪？還有一位令你佩服的人又是誰？」